第四百一十九章 一個棄子
上官博拚命搖頭，用力的搖頭，整個人在地上扭成一團：“不，她就是這種人，她愛你，她真希望我死了她就能跟你在一起，她從來都是這種人，是我有眼無珠！是我傻……”
門口忽然傳來上官霖的怒聲：“你們這裏又鬧什麽鬧！今日宴會到底能不能好好的！非要吵嚷到這種地步！怕是誰聽不見嗎！”
上官睿回頭，看見上官霖大步過來，滿麵怒氣。
上官博手裏還拽著葉慧的頭發。
上官霖過來恨恨的看一眼地上的瑟縮在一邊可是眼底銳利的葉慧，忽然過去一腳踹上上官博的腿：“還不快起來！你看看你成什麽樣子！整日就知道打女人！不成器的東西！”
上官博挨了一腳，他的腿感覺不到疼，可是他看著上官霖提腳重重踢他，他心裏疼。
這真是疼。
從前上官霖對他是極好的，雖然那種好總是隔著一層什麽，如同籠罩在霧裏，他少時就覺得他的父親對他雖然百依百順，也時常忙裏偷閑的陪他一起，可他的父親總在人後會露出一種冷漠的表情。
他不懂他也不明白，他如果湊上去，上官霖就會用那種目光看他一眼，看得他心驚，等他母親進來一切就又是笑語歡聲，就好像他剛剛看到的冷漠的眼神是幻覺。
他母親葉千蓉說：“你父親軍務繁忙，難免有些分神想其他的也是正常，你以為戰場上得勝靠的是嘴皮子嗎？都是要動槍子兒的！”
其他人也都說：“大帥最疼你，人最疼什麽人，就看他把最好的都留給誰，如今大帥最好的不都是你的。”
他後來也覺得是，人最喜歡誰就是會把最好的東西都給誰，他年紀輕輕要什麽就有什麽，是所有人公認的大帥的繼承人，他什麽都有，他當然就是父親最疼愛的兒子。
所以父親怎麽會不愛他？
然而這種自我安慰的情緒從他的腿摔斷了之後就戛然而止。
因為他的父親在他腿摔斷之後對他連最後一點敷衍的感情也都消散。
某次葉千蓉說：“都是因為你心慈手軟，上官睿才得了機會在你的馬鞍做手腳，他年紀小可是心腸歹毒，如今大帥不得不倚重他，大帥時常很頭痛，怕上官睿不服管教，大帥還跟我保證他最疼的孩子一直都是你。”
可這種保證有什麽意義，所謂的保證都是因為怕事實被人發覺才故意說出來的敷衍。
他也曾以為是因為他的腿廢了，父親對他失望了，一切雖然冷酷可也算是合理。
可是今日聽了葉慧說的，說大帥從來都很看重上官睿，甚至連對上官睿置之不理也都是保全上官睿的方式而已。
那麽，二十多年來，父親對上官睿置之不理是愛護上官睿的一種方式，父親對他上官博無微不至是不是也同樣是一種愛護上官睿的方式？
一種讓他的母親葉千蓉放下戒心，讓他跟上官睿兄弟感情融洽，讓上官睿一直能苟活至今的方式。
一個人疼愛另一個人，一定會把最好的留給他。
這話不假。
可他一直以為被疼愛的那個人是自己，父親在他落馬之前對他極好，可如今忽然發覺，原來父親可能一直疼愛的都是上官睿。
父親一直都把好的東西給他，可是卻一直都是想把自己最好的大帥的位子給上官睿。
父親從來都是隻是用他來當一個擋箭牌，根本沒有拿他當成一個真正看重的兒子。
大帥這樣一腳去踹上官博，看得葉千蓉也都驚了。
大帥最近對上官博不看重是一回事，可也從來沒有真的動過手，上官博從小到大也都沒有被大帥打過，哪怕一次。
葉千蓉一下子眼底是淚，止也止不住，衝過來攔著在上官博麵前，用一種母雞護住小雞的姿態，抬頭仰看著大帥：“你這是做什麽？夫妻吵架尋常事，這女人不識好歹嫁人還跟其他野男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怎麽說不得罵不得了！你怎麽還能怪博兒！”
大帥怒聲：“就是你護著他才把他護成了這個樣子！摔了腿整日尋死覓活，娶了妻室好好生活也罷，每日要葉慧推著他的輪椅在草地上轉，一屋子亂七八糟的東西折磨人，哪裏還有一點人樣！”
葉千蓉被吼的嚇到，可還是跟上官霖爭：“這都是博兒的錯嗎！這女人心懷鬼胎當初就不應該讓她嫁進門！你在人前這麽對博兒，你可想過他的感受！”
上官霖冷哼一聲，厲聲：“你這樣袒護他，才把他弄成現在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葉慧也是你葉家的人！當初也是他非要娶，我不同意你非說答應，也不想想他這樣的廢物別人為什麽嫁！”
葉千蓉從來很少跟大帥產生衝突，這些年心性愈發平和，可是如今大帥竟然這樣說她的博兒，氣的葉千蓉整個人都在顫：“我博兒怎麽了！我博兒好的很！她哪裏配得上我博兒！要不是上官睿，我博兒何至如此……”
上官睿就在葉千蓉身後扶著上官博，聽見這話微微一僵。
當年墜馬的事情，從來都是大家互相之間的一個心結。
大帥聞言更是暴怒：“你住嘴！關睿兒什麽事！我倒是要問你，當初一大一小兩匹馬，大馬本就是睿兒的，博兒憐睿兒年幼才跟睿兒換了，那馬鞍裏被人釘了針，要是博兒不曾換，那摔下馬的就是睿兒，睿兒又不能未卜先知怎麽做這手腳！”
一番話是許多人心頭的痛處。
“要不是這個緣由，我怎麽能容他到今天！要讓我捉到把柄，我一定要他……”葉千蓉尖聲。
話音未落，大帥一耳光重重的打在她的麵上。
大帥下手極重，這一耳光扇的葉千蓉整個人站立不穩的踉蹌在地。
時間好像一下子停住了，周圍的人也都是沉默下去。
葉千蓉手捂著臉，臉上火辣辣的疼，她雙手顫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被上官霖抽了一個耳光。
葉千蓉抬頭看向上官霖，上官霖滿臉不耐。
葉千蓉顫聲：“你打我？”
上官霖在人前幾乎都笑嗬嗬的，狠戾起來的樣子少有人見過，此刻麵上已經是陰雨密布：“你說出那種話，我怎麽不打你！當年做手腳的人不見得是誰！隻是弄錯了人，報應到自己兒子頭上，現在又在這裏血口噴人了吧！”
葉千蓉從未見過這樣跟自己說話的上官霖，從未。
上官霖一直對她極好，她也是盡心盡力討好上官霖，二十多年老夫老妻也一起經曆過許多風浪，葉千蓉今日第一次感覺到上官霖的可怕。
原來上官霖一直都覺得那一場讓上官博的雙腿廢掉的陰謀都是她葉千蓉做的是嗎？
“我沒有！你跟我說清楚！”葉千蓉忽的伸手要去抓大帥的胳膊，卻被大帥一把甩開。
上官霖怒聲：“你要是不能反省你錯了什麽，就給我在這裏好好反省！反省到你認錯了為止！你們母子今日成了這樣都是咎由自取！”
葉千蓉被甩開，可還是不依不饒的伸手要去抓上官霖：“大帥，你不能這麽冤枉我！我絕沒有！”
葉千蓉的手臂卻被人握住了。
葉千蓉回頭，看見是自己兒子上官博，上官博伸手抓住她的小臂，眼底絕望：“母親不必為了我跟父親吵，我本來就是一個棄子，一個應該死掉的人。”
上官霖聽見上官博這麽說，更加不耐：“看看你們兩個的樣子！就是兩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