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一次交心
傅靜之從前還認真反省過自己許多。
現在卻是明白，何必反省，他連說的這些理由也都是隨口編的。
傅靜之於是壓低聲音飛快的回李慕南：“我愛你，可我也愛他，我愛你是涓涓細流，我愛他是烈火烹油，你很好，可我無法離開他，我是真愛他啊……”
她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帶著笑，笑的極其燦然。
她麵前的李慕南臉色卻是蒼白難看。
那邊守衛已經過來，傅靜之甩開李慕南攥在她手臂上的手，匆匆往守衛那裏過去。
守衛在船上幾天，都認得他們，看著他們問：“傅小姐？李先生？李先生這麽晚了到救生艇那裏是幹什麽！李先生你說說清楚！”
傅靜之站在一邊，身形有些搖搖欲墜的扶著額頭：“我是出來吹風，看到李先生站在哪裏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過去看了看，我頭有些暈，我先進裏麵休息可以嗎？”
守衛持槍過來，可是誰都知道這個女人是二少的心頭寶，現在事情雖然很蹊蹺，可是這個女人也跑不掉，她該說的也都說了，放她回去休息也無妨。
何況傅靜之一個弱女子，此刻柔弱的看著守衛，眼角眉梢都是那樣孱弱而讓人心疼的美麗。
後麵又有其他守衛持槍過來，人也越來越多，那個守衛也隻能是說：“那傅小姐回去好好休息，我這裏跟大帥報告，要是有什麽問題再請您來。”
傅靜之伸手裹緊披肩，點頭：“有什麽就來跟我說，我吹了風真是頭痛欲裂，我先進去了。”
李慕南也說：“我隻是覺得悶，隨意在這裏走動而已，有什麽我自會跟大帥交代，你們不用管我。”
然而他不是什麽嬌滴滴的女子，也沒人吃他這一套。
他也要走，守衛一推他：“李先生您還是留下，你要是走了我們不好交代！你剛剛到救生船那裏幹什麽！現在離岸邊近，解了救生船要走？”
李慕南心頭窩火，全盤計劃都已經落空，現在心裏說不出的複雜難受，被守衛這麽一推，一下子火了：“我要救生船做什麽！我又為什麽要走，我是大帥請來的！我自可以堂堂正正的下去。”
守衛不依不饒，難得有個立功的機會，他們又都是平日裏跟著大帥的，從來也都是大帥的親隨，斷不可能被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於是說：“李先生隨便出來散散心還需要站那麽高？”
李慕南看向船艙門口，傅靜之已經是走到門邊，此刻傅靜之回頭看他一眼，也就隻是一眼就自己進了船艙裏。
李慕南心頭一時激憤，想追著過去又被守衛攔著。
李慕南急了，厲聲：“知道我什麽身份就攔我！你們一個兩個狗眼看人低，我是大帥的……”
那邊小艙的門一下子打開，大帥從裏麵出來，“咳咳”的咳兩聲。
甲板上那幾個守衛立刻立正，跟大帥行禮。
大帥緩緩走過來，目光陰森森的看著李慕南，恨不能咬碎了李慕南似的：“你是我什麽人？李先生一表人才，是我上官家的客人，也是治國安邦的謀士，李慕南，你可真是個有用的人啊……”
李慕南一時啞然，也不敢看大帥，可到底還是替自己辯駁兩句：“大帥，事情不是這樣的，這裏麵一定還有問題。”
然而上官霖本來緩緩踱步，此刻直向著李慕南過來，直接揚手“啪啪”兩個耳光直擊在李慕南的臉上。
“廢物！我上官家從不養廢物！像你這樣的東西還敢在這裏放肆！成就是成，敗就是敗，找什麽借口！輸了不認，辯解這種無用的東西說出來有什麽用！”上官霖暴怒，直接又抬起一腳踹在李慕南的腿上。
上官霖穿的是皮鞋，常年從軍力氣也是極大，一腳直把李慕南踹倒在地。
李慕南摔倒在地上，卻是正好看見那個小艙裏麵上官睿走出來。
他的表情看起來隱匿在黑暗裏，看不分明。
上官睿扭頭過來看倒在地上的李慕南，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他，最後說：“把他關押起來，要他說出目的，等到了宛城再做打算。”
左右的守衛都是上官霖的人，可是聽見上官睿的吩咐也都立刻過去拖李慕南起來，要把李慕南拖去關押起來。
上官霖似乎還有話說，可這話又都說不出口，隻能是眼睜睜看著守衛把李慕南也是拖進船艙裏。
上官睿漠然的臉孔，跟上官霖說：“您踹他兩腳就想讓我不追究，是不是太便宜了，哪有這樣的好事，沒這麽容易，一個沒用的人可以留，一個幫倒忙的人留著做什麽？”
上官霖雖然理虧，可也沒好氣：“你不會傻到真以為傅靜之是愛你，她可能是察覺到不對所以故意這麽說，為的就是讓你心軟，你一心軟她就又贏了，你已經被她耍過一次，已經差點死了現在還要信她？她狡猾的很……”
上官睿卻說：“父親，願賭服輸，你要我來看一場戲，我看了，現在這種結局你不認，父親你這樣會被人輕看。”
上官霖真是啞口無言，他從來都教上官睿很多道理，教上官睿很多規則。
可如今現在都變成了條條框框束縛在了他自己身上。
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從傅靜之身上挑出什麽錯處來。
願賭服輸，他應該認的。
可是他也覺得很有蹊蹺，傅靜之當真對上官睿這樣一往情深？
他剛剛在小艙裏聽得清清楚楚，傅靜之說曾經愛過李慕南，可如今是真的愛上了上官睿了。
傅靜之聲音輕輕顫，帶著一種令人心顫的絕望。
就當真好像是一個陷入情網卻一直掙紮不知道如何抉擇，如今痛下決心選擇的少女一樣。
上官霖當真挑不出錯處。
他那時候第一時間看上官睿，看見上官睿站在窗口往外看，他的神情好像極其鎮定，可他的手出賣了他，他的手捏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捏緊，循環往複。
到後來他上官霖都出來，上官睿還站在門口沒動。
等了許久上官睿才從小艙裏出來，看起來平靜無波，可是這是他上官霖自己的兒子，再如何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知道上官睿這樣的沉默才更可怕。
有的人如同一個堤壩，把所有的心事都放在心裏藏好，他看起來的鎮定不過是因為心裏的堤壩把滔天的巨浪都攔在裏麵，他的心裏都已經蓄滿了一個叫做傅靜之的女人。
上官霖冷聲：“可以，我願賭服輸，可是你是我最看重的兒子，睿兒，你有宏圖大誌，你可還記得你的宏圖大誌？”
上官睿看向上官霖，跟上官霖說：“父親，我時時刻刻都記得天下，記得您的教誨，可是遇到傅靜之，我才知道不是孰輕孰重，而是我沒了她我真的會死，真的會。”
上官睿說話極其認真。
事實上他們父子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認認真真開誠布公的說話。
他們父子之間早已經充斥著爾虞我詐，充斥著虛與委蛇，互相試探，互相交易，靠著這些手段來維係表麵的平靜安穩。
而難得的一次交心，竟然是因為傅靜之。
而且竟然是上官睿給傅靜之求情。
哪怕上官睿不說，上官霖也明白，這就是一種求情，是上官睿在跟上官霖求情，要上官霖無論如何都不能傷到傅靜之。
因為上官霖被逼急了當真可能拿傅靜之下手，上官霖就是這樣一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隻要能達成他的願望他什麽都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