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她不能死
上官霖氣的厲害,他是真的弄不明白,連聲說:“都是廢物!全都是廢物!大丈夫胸懷天下,什麽女人沒有!在一個女人身上栽了跟頭,日後也不會成什麽大器,天下大業能是在你們這樣的手上嗎?”
李慕南卻抬頭看著上官霖,目光也說不出是冷靜還是通透,竟然有些沉靜:“大帥找我上船,不也是想我能把傅靜之帶走,好給二少留一個正妻的頭銜,既然是各取所需,大帥自己做不到的事就推出來讓傅靜之自己出來我自是沒什麽好說,可我也要提醒大帥一句,傅靜之可以走卻不可以死,她要是死了,二少也就是死了,大帥別想著動什麽手腳。”
上官霖意外的看著李慕南,一直以來李慕南雖然也是儀表堂堂,可是總是帶些留洋派的激進又天真的氣息,一貫沒被上官霖真的看在眼裏。
而這一番話卻顯然是十分通透的,一語道破上官霖的心思。
上官霖一直也是忌諱著上官睿,不然早就當真動手,何必還等到現在。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葉千蓉那樣待他,他竟然還是對上官博極好。
隻要是走進他心裏的人,那人不曾亮出獠牙真的咬在他的脖子上,他就根本不會下手。
上官霖時常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上官睿才是一個天真的人。
可是22歲的年紀,就算是天真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上官霖22歲的時候已經在刀口舔血摸爬滾打許多年,見識過許多事,見識過許多人性和沒有人性,已經很明白人為了活下去做任何沒有下限的事都是理所應當,已經不相信任何人……
可是還是在哈市最繁華大街的那個路口遇到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根本沒看見他,隻是回頭在一個小攤販上挑東西。
就那麽一秒,此前積累的所有信念都可以崩塌,天地之間隻剩下這個女人一個,她在這裏熠熠生輝,而其他的一切都暗淡無光。
人總要在摔了跟頭之後才能明白這世界從來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最想要的得不到,守得住的往往不是最想要的,可是又如何?還是隻能一個人繼續向前,走向一個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終結裏去。
也許是要到死的那一天,在黃泉路上再見麵,才能是一個終點。
到時候他垂垂老矣,她還是20多歲的容顏,見麵他一定會很羞愧,自己變成了這樣一副肥胖老者的樣子,跟她站在一起都是玷汙了她。
隻是那個女人又怎麽還會在黃泉路上等著他呢?
她曾經是用那樣透明澄澈的目光看著他,滿心歡喜,那是一種他後來再也沒遇到過的目光,隻一眼就能把自己的人生全都點亮了。
那是人生命中的光亮,是天空之中的星子,璀璨芳華。
就算過很多年後回憶起來,也是濃墨重彩,絕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暗淡。
然而就隻是星子,沒了也就沒了,無非就是暗淡了一個夜空,太陽照常升起,那段璀璨再無轉圜,隻在他許多個夢境裏又看見那個女人看著他,眼睛那樣美麗動人,好像是笑著,看的人一瞬間忘了自己已經回不去了,已經過去20年。
上官睿的眼睛很像他的母親,帶著一點點微垂的弧度,漂亮而溫存。
上官睿小時候每每被罰,站在牆角,他看著上官睿,上官睿抬眸看他,他的心口就會很痛,然而不能露出來,他也不允許自己露出來。
就好像自己露出來就是承認了自己的失敗,承認了自己這一生全然都是失敗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他上官霖死後注定是要下地獄,而那個女人那樣善良簡單,一定會有很好的輪回,所以生生世世他們都不會再相見,再也不會。
她應該是會高興的吧,再也不用遇到他。
傅靜之這樣聰明剔透的人,做事極有城府,上官睿一定拿她沒有辦法,最後還是要栽在她手上。
他上官霖還在這裏,絕不可能讓這樣的事再來一次,再上演在他兒子上官睿的身上。
這邊的李慕南看著上官霖:“大帥既然要用我,那就用我的方式,也隻有我的方式才可能成功,因為大帥你不了解你兒子,你也不了解傅靜之。”
上官霖被這樣羞辱卻不見惱怒,反而是說:“我千裏迢迢從宛城過來又帶你上船,你要是真一點用處都沒有,我不如帶條狗來!你到底能如何?配不配被我留下,都要看這一次。”
李慕南並不意外,事實上官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一個人,聽著上官睿的咒罵,李慕南低聲:“就算靜之不肯跟我離開,也是不是她的本心,既然不是本心,我就有辦法,大帥放心,帶著我上船一定比帶條狗來的有用。”
上官霖定定看李慕南:“那就別讓我失望,你是打算如何?我隻要睿兒死心,至於傅靜之,你要殺要剮都與我無關。”
李慕南手裏捏著茶杯,在手心裏一圈一圈的轉:“人心是一座墳墓,一旦有了間隔,裏麵的人就不可能再活過來。”
那邊上官霖臉卻又陡然冷下來:“李慕南,睿兒你絕不能傷,睿兒要是傷到一星半點,你別以為你也能逃出去。”
這像極了一張網。
人人都在其中。
上官霖在乎一個上官睿,要傅靜之離的遠一點;上官睿心中隻要一個傅靜之,偏偏求而不得,而李慕南,他是來拿回屬於他的東西,他什麽都要。
每個人都有底線,每個人都步步為營互相牽扯。
然而這個牽扯就要被打破。
總有人要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總有人要設置圈套將別人陷入進去,然後作壁上觀,如同是獵人狩獵一頭小獸一樣的去獲得獵物。
上官霖是權力之巔的人,他以為自己是獵人。
李慕南是來攪動局麵的人,他自覺自己不可能是獵物。
上官睿隻被牽在傅靜之的手心裏,看起來強硬強勢,可隻是在傅靜之的牢籠裏麵掙紮而已,掙紮不開,隻能是越束越緊。
而傅靜之是所有人之中最無權無勢,最岌岌可危,沒有任何能力開破僵局的人,隻能是被人宰割,小心謹慎尚且還是難以為繼。
這艘船上的四個關鍵的人各懷鬼胎,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願望,卻也都隻能是互相爭鬥,就算剛剛還是一起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吃飯,等到互相舉起刀的時候誰都不會心軟。
另一個船艙的傅靜之躺在床上,她閉著眼想許多事,想一個脫身之計。
總是有機會。
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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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靜之躺著到了中午,起來收拾打扮,上官睿在甲板吹風,後來過來跟傅靜之一起。
看似平靜的一頓飯,早上的不快好像一掃而空,李慕南不說話,上官霖一直滔滔不絕,上官睿冷著臉也就是如此,傅靜之應和上官霖幾句。
傍晚時候在船上已經是能看到陸地,風光更好,大帥和上官睿又在船艙裏討論事情,傅靜之看著船尾的救生船深深的陷入沉思。
馬副官是看她穿的少,專程給她過來送披肩,傅靜之卻說:“救生船就這麽一艘,馬副官晚上把人調開,上官睿喝酒,你當作不知道,我就能劃船離開。”
馬副官答應過傅靜之放她走,如果傅靜之是能不需要他的幫忙自己離開其實是很好的事情。
馬副官也看那個救生船,最後說:“這船想直接放下去,一個女人的力氣不夠,要離開還是等回到雍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