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怨不得我
車子開動,傅靜之站著目送車子一直開出去。
再回頭,看見上官睿本來微笑的麵孔已經沉下來。
他們顯然都是在人前演戲,演完了也就該結束。
上官睿看一眼她,開口:“你二哥是當真不圖名利還是昨天你跟他說了什麽,他知道你的心思,怕你什麽時候觸怒了我又連累了他?”
傅靜之冷聲說:“我二哥一貫都是這個性子,當初加入青幫也是為了日後家裏安穩,可我母親絕不肯,也不是誰都稀罕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麽。”
傅靜之說著就直往樓梯過去,走了兩步才想起來上官睿上樓十分辛苦,恐怕是受不了,於是腳步又緩了,最後過去剛剛坐著的餐桌邊坐下。
上官睿也跟過來:“青幫之中勢力錯綜複雜,你二哥那個性格當真什麽都直來直往,雖然磊落,可在裏麵絕不是什麽長久之計,你要是有心自己勸他早點出來了好。”
傅靜之不是不知道,可是他們傅家人各個都是這樣,自己母親都沒能勸說得了,她又能如何。
傅靜之看著桌子一角,低聲:“二哥身手好,人緣也不錯。”
上官睿聽的冷笑,頗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傅靜之:“在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身手好自然是好,可是能好過子彈?人緣更是無稽之談,他若是惹到誰,哪個能救他。”
傅靜之又說:“大哥會照看他些,我大哥做事沉穩,跟二哥性格全不一樣,二哥灑脫一些也沒什麽,日後……”
傅靜之的話一下子停住,沒再說下去。
她本來是想說日後上官睿見到了就知道。
可是她跟上官睿哪有這許多日後。
他們現在眼前都過不下去。
上官睿聽她頓住,也知道她是為了什麽,當下也沒說什麽,隻說:“那還讓人放心一點,我本來還想他是不是假意快人快語,後來覺得不是,又想他這樣在青幫太危險。”
聽這話裏的意思,傅靜之也知道自己二哥說話太過直白,可能戳到了上官睿,於是說:“我二哥真就是這個性子,說話做事欠考慮一些,母親常常很為他發愁,他要是說什麽你別放在心上。”
上官睿看一眼傅靜之,心裏想說我什麽時候跟你的家裏人計較過。
上官睿自己拿起一杯茶來喝,低聲飛快的一句:“我不覺得什麽,我大哥從前有時候也是這樣的性格,可是跟你和你二哥的親厚又不一樣,你二哥說話做事直歸直,可為了你好的那份心思明晃晃的,什麽都替你想。”
傅靜之聽的心酸。
上官睿從來都很尊敬自己的大哥上官博,上官睿的解釋都是說從前上官博對他很好,可是今日露出來一點。
她二哥說話直接是真的直來直往而已,上官博從前跟上官睿說話直接恐怕就是單純的沒把上官睿放在眼裏,所以許多話就直說了,傷到上官睿也無妨,反正沒人介意。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上官博,在上官睿心中卻一直是個好大哥。
上官睿的人生之中的確是很少有什麽親厚的感情。
那種被人關心愛護著,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很有分量,跟旁人都不同的感情。
想來那時候在學校裏,葉慧喜歡上官睿,上官博又喜歡葉慧,以葉慧的脾氣應該是非常直接的,那麽上官博對上官睿態度不會好到哪裏去。
上官睿這樣強勢的人,偶爾談起當年的事情一下子眼底都會變的有些軟化下來。
傅靜之定定看上官睿,那邊有人過來說:“二少,車子到了,差不多到時間可以去碼頭了。”
上官睿也站起來,這邊傅靜之也站起來。
上了車,車子一路開出去,沿著山路有一段外麵風景極美,半邊是山半邊是海,今日天晴,海的顏色是一種幽深的藍色,能一直看到海天相交的地方去,天空又是透明澄澈的藍。
外麵海鷗在飛,早晨的太陽是一種光圈的白色,懸在半空,陽光沒有那麽炙烈,把一切都照的溫暖而明媚。
車窗降下來一點,濕漉漉的水汽就撲麵而來。
傅靜之許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景色,不由的多看了幾眼。
人世間不論多辛苦,總還有美好的一麵,就好像現在眼前的風景,她重活一世應該好好去體會。
她看著風景,上官睿看著她。
她眼底明亮,沉默卻顯然的喜歡這漂亮的風景。
道路到底有盡頭,車子開出這一片區域,傅靜之扭頭看前麵,上官睿說:“後麵還要在海上三天,都是海天一色的風景,不過有人一定比我更清楚,畢竟她來的時候就是坐船來的,怕是身邊有我反而沒什麽興致。”
傅靜之存心說:“來的時候沒去甲板看風景,一直都在小房間裏,隻有一個小窗戶看看外麵,房間小的很,站起來走動都不方便。”
上官睿眼底一下子湧現出怒意,冷冷盯著傅靜之。
傅靜之隻當作沒看到一般,還在繼續:“二少沒見過船上兩人間吧?兩張床還沒有平常一張床大,我們被關在裏麵不許出去一步,就這樣三個日夜,又怕的厲害,每日……”
“你住口!”上官睿終於是按捺不住,驟然開口,聲音暴躁:“傅靜之,你別存心激我,這對你沒有好處,你自己清楚。”
傅靜之清楚,可是傅靜之不甘願。
若是一直都是上官睿來諷刺她,她卻隻能是這樣尋常坐著一點都不反抗,那就不是她傅靜之,她沒有那麽逆來順受。
傅靜之淡淡開口,語氣輕緩:“二少這就覺得我是在激您了,那就算了,我沒說的還多著,本來想一件件講給二少聽。”
傅靜之扭頭又去看另外一邊車窗外的風景。
前麵司機開車開的都小心翼翼,誰曾見過有人這樣存心招惹上官家的二少。
傅靜之以為這就結束了,兀自看著外麵。
上官睿卻是聲音陰沉:“既然是想一件件講給我聽,那就講,難得你肯開口,我現在聽著,一件都別落下。”
傅靜之扭頭看上官睿一眼,上官睿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怒意,分明就是她要是一件事說的他不痛快就立刻會撕碎了她的架勢。
當真讓她說……
傅靜之想了想,當真是編一段出來說恐怕是真的會激怒上官睿,的確是如同上官睿說的,這對她沒有好處。
上官睿也明知道這樣,還偏要問她,無非也就是知道她不敢說,是真是假都不敢說。
傅靜之看著上官睿,上官睿也盯著她,到底還是傅靜之扭了頭沒再說話。
上官睿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向他,傅靜之頭扭向一邊,上官睿另一手過來掰著她的臉頰,硬生生將她掰向他,冷聲:“怎麽不說了?不是要一件件說給我聽?”
傅靜之看著他,心裏惱怒:“二少願意聽那我就說,無非是夜裏驚怕的厲害,相擁而眠,耳鬢廝磨,又說了些往事,跟我許了些生生世世的諾……”
上官睿捏在傅靜之下巴上的手愈發的捏緊,疼的傅靜之有些皺眉,可傅靜之仍是盯著上官睿一字字說:“每天朝夕相對,情到濃處難免情不自禁,二少可還要聽下去?”
上官睿眼底晦澀,冷聲一個字:“講!”
傅靜之當真也就是咬牙說下去:“情到濃處難免情不自禁,孤男寡女也就是那些事,還是二少要問細節,他溫柔的很……”
“傅靜之!”上官睿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從牙縫裏擠出來,幾乎是要捏碎了她的力道。
傅靜之一字字還回去:“是二少自己要聽的,我也不想講,怨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