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滿意了？
傅明之的聲音略大了一點，走廊另外一邊的上官睿看過來一眼。
傅靜之也看過去，壓低聲音：“二哥，很多事一時說不清楚。”
傅明之也知道自己聲音大了，聲音也壓低了些：“二哥也不是逼你非要嫁給他，我們家裏從來不是什麽非誰不可的觀念，二哥隻是跟你說從前書裏學的那些，就算摒除男女之念，士為知己者死，大帥府爾虞我詐，你放他一個人在這裏算是什麽？”
傅靜之從前從未想過，現在想到了頗為茫然，末了說一句：“他應付得來。”
傅明之搖頭：“外麵局勢這樣，誰敢說自己一定應付得來。”
傅靜之抬頭去看上官睿，上官睿那邊不知道說著什麽，眉頭有些皺緊。
她這樣看他，他在那邊一下子感覺到也看過來，四目交接的一瞬，她匆匆避開。
傅明之說：“人生不過匆匆數十年，人生一知己難尋，有什麽好避出去，血染疆場死得其所就是。以前老師說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人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自己想想明白。”
傅靜之想不明白，她從重生以來就一直想要遠去南洋，從前那些信念都已經塵封在上一世最後的那場大火裏。
上一世的傅靜之什麽都敢試，什麽都敢拚，這一世的傅靜之不是。
最後傅明之伸手過來揉揉她的頭發：“算了，你不過十七歲，還是孩子呢，來日你才能知道你如今毫不在意錯過一個人，日後才知道錯過真不再來，一生恐怕就這麽一次。”
傅靜之很多事都明白，可是又不明白。
最後看那邊上官睿似乎已經是要說完了，傅靜之匆匆跟自己二哥說一句：“他脾氣一時一時的，什麽時候脾氣起來了殺了我也不一定。”
傅明之也看上官睿：“我也不知道你們如何相處，你自己多考慮，隻是我是知道你氣人起來多氣人。”
傅靜之聽的笑，想起過去的事情，傅明之一下子也笑。
傅靜之說：“你怎麽這麽小氣，還記得那時候的事情，就是你帶我去的江邊，又自己鳧水還不讓我下水，我回去跟母親告狀也合情合理。”
傅明之理直氣壯：“不是給你拿狗尾巴草紮了兔子了麽？讓你在樹蔭底下乖乖坐一會兒怎麽就這麽難，你大老遠回家告狀卻容易。”
這都是從前的往事，那時候傅靜之也才四歲，還是小小孩一個，被傅明之帶著出去江邊又自己走回家去哭，傅明之因為這個被母親狠狠打了一頓，打的吊起來在院子裏抽。
傅明之一直深深計較。
傅靜之也因為傅明之那一次挨打嚇的厲害，印象深刻，以至於以後從來對母親都不敢頂撞，隻覺得母親溫和時候真好，凶起來也真是嚇人。
後來母親說那次打二哥，一方麵是因為二哥敢帶靜之去江邊那樣危險的地方，連靜之一個人走了都不知道，母親去了江邊看見二哥還在鳧水，於是動了怒。
另一方麵也是傅靜之開始調皮不聽話，幹脆就殺雞給猴看。
如此被傅明之知道，更是覺得自己冤屈的很。
傅靜之方才4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跟母親控訴自己二哥如何不管她，如何讓她在江邊自己玩，真是氣的母親冒火。
傅明之過來伸手抱了抱傅靜之，低聲：“哥沒什麽本事，救國救不得，也被母親攆出家門，如今連自己妹妹都照看不了，你說你也是，要是找個尋常人家，我還能替你出頭。”
傅靜之聽的心酸，連說：“二哥已經很好了，二哥放心，靜之能照顧好自己，靜之隻怕什麽時候連累了家裏連累了二哥。”
傅明之聲音有些悶：“我跟大哥來宛城快10年，到處討生活，才是立足，可是總想著江城，夢裏常夢到江城，想回去又怕被母親打出家門，母親何時消氣了你跟我說。”
旁邊有人接口道：“等到大婚時候，我請母親到雍城，大哥二哥也一同來，那時候母親心情一定好，何況母親早跟我叮囑要我找到大哥二哥，母親心中一直記掛。”
卻是上官睿的聲音。
不知道上官睿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過來。
傅明之鬆開傅靜之，看向上官睿：“妹夫不知道母親的脾氣，怕是到時候惹的你們婚禮都不痛快，還是算了。”
傅譚氏的脾氣的確是大，大的傅靜之相比之下就是乖巧的小綿羊。
傅明之又跟上官睿說了幾句，各自告別，傅明之進去房間裏，傅靜之站在門口卻有些依依不舍。
無論走了多遠，有些東西還都是停留在原地，自己二哥這樣灑脫的人都還惦記著江城，所謂故鄉大概就是如此。
“你們又說了什麽？”上官睿開口問。
聲音有些冰涼。
傅靜之抬頭看旁邊的上官睿，如今已經不用做戲，他的麵上也就沒什麽笑意，冷的好像剛剛那些笑容全都是假象根本不曾存在那樣。
“沒什麽，一些過去的事情。”傅靜之隨口說道，轉身往自己房間過去。
然而推門進去，身後上官睿也跟著進門。
傅靜之回頭看他，他麵上陰冷，沉臉看她：“還是你已經跟他商量，如何別讓他落到我手心裏，好以後一起遠走，你連韓媽小丁都帶著，你心裏略有一點分量的人你都帶著去，隻是遠離我。”
傅靜之冷聲：“你如果周而複始隻說這些，那不如就算了，也不是我想留在這裏，也不是我要你演戲。”
上官睿聽著傅靜之的話，麵上冷笑：“那就不演了，我現在就讓人抓他進牢裏，你要走我就殺他，反正你們兄妹感情這麽好，你從來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我就看你舍不舍得你的二哥。”
這話說的傅靜之一下子惱火，可還是說：“我二哥離家多年，他剛才跟我誇你，說你青年才俊，又說到江城，就是這些話，你滿意了？”
上官睿大概也猜就是些這樣的話，無非就是逼著傅靜之非要說。
傅靜之說完反說：“既然都知道，你可以出去了。”
上官睿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說：“明天早上收拾東西準備上船。”
傅靜之卻說：“上官，你我都知道這麽困住一個人是不可能的。”
傅靜之的眼神冷漠而銳利，好像能直接紮進上官睿的心裏。
上官睿站在門口：“怎麽不可能？我就困給你看，就算是天上的鷹，打折翅膀栓上鏈子也能圈養。”
傅靜之仿佛是淡然，開口語氣裏卻發了狠：“好，那我等著看，看你怎麽打折我的翅膀栓上鏈子。”
兩個人這樣不遠不近的站著，彼此之間卻是劍拔弩張。
他們之間到底還是走到了現在。
傅靜之一直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從一開始遇到到現在，最終還是避不開。
傅靜之過去門口，伸手去把門重重的關上。
門“砰”的一聲撞上，上官睿在門外，一下子跟傅靜之隔絕開來。
到底是對麵就是傅明之的房間，這樣摔門一下勉強還說得過去，可是如果再進去吵起來會驚動了傅明之。
其他下人不敢過來，傅明之一定敢。
上官睿受了氣卻不能撒回去，隻能是忍了，心頭更是惱火，自己往自己房間去。
到了自己房間，自己也是重重一把關上房門。
也是“砰”的一聲響。
這天晚上，馬副官在樓下處理差事，傅明之在房間裏準備睡覺，醫院裏的醫生護士也都是在小床上躺著等著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