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從不曾有
她是個騙子,可她說的謊他找不到任何辯駁的理由。
他在思考她說的是真是假。
關於傅靜之,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十七歲女孩子應該有的談吐和氣質,她跟她小時候一樣又不一樣。
一樣的是那樣對底下人客氣的態度,她雖然現在少言,可是總是會多少的庇護底下人,就連潘嬸做菜,她覺得不吃潘嬸會不高興,她也會額外多吃兩口。
可是又有太多的不一樣,她從前沒有這樣心思深沉,也沒有這樣總是跟人隔著一層。
她說的那些,她說一個人做錯一件事是不是就不能再回頭,她也說她後悔了。
她在他的麵前三言兩語就掌控了局麵,可他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好像一切的問題都在他的身上,她說他後悔了,他應該是放下一切就當這些都沒有過。
甚至是要跟傅靜之解釋自己當日的所作所為。
人做錯了事應該要認。
可要是她說的不過都是她的借口,就如同她過去一樣,她抬起眸子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虛與委蛇到讓他全然的相信。
她有這個本事,把謊話說的如同真的一樣的本事。
她識大體,能屈能伸,也能在大帥府的壽宴上壓了葉慧的風頭,她有控製別人的能力,天生就會讓人跟著她的節奏去替她著想。
要是她隻是有一次對他的撒謊欺騙,他要怎麽辦?
傅靜之睡的極其安穩,看起來就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皮膚素淨白皙,巴掌小臉帶著一種嬌嫩,上官睿伸手出去。
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指尖已經是輕輕撫在她的麵頰上,手像是觸電一般的驟然收回,然而這寂靜的夜裏,她已然睡著,根本半點反應也沒。
上官睿看著她,指尖輕輕向前探過去,極輕的再次觸上她的麵頰。
他的指尖一寸寸的挪動,最後落到她的唇邊。
她的唇上有傷,是他下午時候弄的。
他那時候恨極了,真是恨極了,恨的想要將她活活掐死,可最後卻是去吻了她。
一邊跟自己說不過是折磨她,一邊卻發覺折磨的是自己,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想要得到而得不到的不甘心。
隻要是想到她跟李慕南在一起,想到那一天她穿著李慕南的衣服被李慕南摟著,他心裏就恨的發疼。
是真的疼,疼的如同是刀絞那樣。
隻是這樣想著,忽然就有些止不住的咳嗽,低聲咳了兩聲,壓抑了咳嗽的聲音。
聲音雖然低,旁邊的傅靜之卻一下子恍然驚醒,睜開眼的一瞬間還有茫然,下一秒急忙是看著他:“你怎麽樣?是不是又難受了?我去叫醫生?”
上官睿看著她,好像這就是一段夢境,不然傅靜之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會用這樣關切的眼神看著他。
如果這都是假的,那麽到底什麽是真的?
如果她連這樣都能敷衍,她是不是太過於詭詐?
還是說她其實並沒有多用心,不過是他誇大了她的所作所為,她從前其實多次流露出不願意結婚的意思,可他都理解成她是不想給他增加負擔。
她從前也是總推開他,總是半推他,可他都以為是她是在這事上格外害羞,他還喜歡她臉上緋紅的模樣,因為能擁有她而覺得好。
如今她在睡夢中被他的咳嗽驚醒,是她怕他到了極致還是她真的擔心他?
傅靜之等不到上官睿答話,想要起來卻碰到了上官睿伸出的胳膊,她於是沒能起來,而是看著他的手。
他的手就伸在她的麵旁,想也知道他剛剛是在她睡夢之中伸手去想碰觸她的麵頰,就像是他從前夜裏未睡時候的樣子。
傅靜之問他:“還想咳嗽嗎?我去找大夫給你用些止咳含著的藥好不好?”
上官睿不答她,她於是又問:“還燒嗎?”
上官睿是還在低燒,幾天這樣燒下來人渾身都難受,可是不想答她。
他還沒有一個決斷,他不願意再去信她。
傅靜之看著他,看他眼底冷漠的神色,心裏知道他是故意不理她,看著他的手就在眼前,也沒多說什麽,握他的手腕把自己的麵頰貼在他手心裏。
他的手心裏熱的異常,顯然還是在燒著。
上官睿驟然抽回手:“你離遠點!”
傅靜之看著他,抿了抿唇:“好,我不碰你,你要是難受跟我說,我是真的困了,我怕你叫我也叫不醒,要是叫不醒你大點聲叫我。”
說完,傅靜之轉過身去閉眼睛又睡。
這下上官睿連她的臉孔也都看不到了。
傅靜之隻留給他一個後背。
她就是這樣的人,你說如何她也就如何,她轉過身去繼續睡,伸手的上官睿卻無論如何也都不能再睡著。
她剛剛把臉蹭在他的手心,像是一個小動物那樣忽然貼過來。
她很少有這樣親昵的時候,從前都不曾有。
他心裏瞬間動搖,一下子抽回手,她眼裏也不說是失落還是什麽,總歸是很平靜的轉身過去。
他說要她離遠一點,她就離遠一點,他要是開口讓她出去,她一定也就會立刻站起來出去。
這樣一點距離,近的她就在她的麵前一伸手就能將她摟著在懷裏這樣的距離,可竟然覺得已經是很遠。
隻要不能是將她摟著在懷裏就覺得是很遠。
隻要是不能親吻她的麵頰就覺得已經是很遠。
隻要是不能擁有她就覺得已經是很遠。
所有的這些想法都終結在腦海裏一瞬間閃現出在船上他看見她,她卻轉身立刻就走的那一瞬間。
她跟李慕南大步的離開,為了躲開他。
她說她跟李慕南隻是恰巧遇到,是李慕南追上了她,她也不知情,可是怎麽可能?
連他都不知道她要走,要不是她事先給李慕南透露,李慕南怎麽可能就這樣巧合的迎上她?
她說李慕南是去船運碼頭送朋友恰好看到她所以跟上來,可是船運碼頭人來人往,這樣的幾率又有多少?
何況李慕南當天根本沒有朋友要送,他讓人去查過,李慕南在醫院裏裝病裝的都快要死了似的,哪有什麽朋友敢讓李慕南出門來送?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傅靜之提前跟李慕南已經約了日子,兩個人一起約在船運碼頭見麵一起私奔離開,隻是後來遇到了一直追著李慕南要債的青幫的人,才鬧成了這樣。
要不是有青幫的人要債,傅靜之就跟李慕南兩個人下船不知道去到哪裏。
天大地大,到時候他就算是把一個惠城翻過來也不可能找得到傅靜之,傅靜之還提前帶走了韓媽小丁他們,根本就都是早有打算。
用這樣巧合的一個恰好遇到李慕南的概率去解釋,根本解釋不通。
傅靜之說的根本無法讓人去信。
那麽她那些親昵的樣子就是為了讓他打消顧慮才故意如此,她找出許多借口也都是為了這個。
哪怕她的臉頰蹭著她手心的一刻他一瞬間覺得那樣的好,哪怕她抬眸看他像是看到了他的心裏一般,可全都是假的!
上官睿看著傅靜之的背影,深覺自己又一次被她騙了,又一次。
上官睿的手握緊,看著傅靜之的背影,眼底不知道是什麽神色。
傅靜之轉過身去卻沒有閉眼,如今的上官睿不願意信她也知道,甚至她自己也無法自圓其說的說一切都是巧合。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李慕南也對她說了謊,上官睿說李慕南根本沒有送一個朋友到船運碼頭,那麽就是李慕南其實是一直跟著她,一路跟到了船運碼頭,跟著她買了船票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