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閉眼假寐
想到李慕南，一下子心頭又有些愁雲籠罩，上官睿拉著傅靜之低聲：“過來我摟著你。”
傅靜之說：“我去放下毛巾。”
上官睿偏是一拉她，她整個人被拽著到他身上，毛巾掉落在地，傅靜之要起來去撿，上官睿說：“明天再說了，我想摟著你睡，我不摟著你我睡不著。”
傅靜之想了一下也就算了，直接上床去他身邊躺著，上官睿摟著她入睡。
上官睿閉了眼，傅靜之說：“等冬天去北麵看雪一定記得你答應過我也要去，我長在江城，潮濕溫暖的地方住慣了，一直想去北麵。”
上官睿“嗯”了一聲，聲音已經很低，幾乎微不可聞。
傅靜之又說：“世上的人這麽多，其實都是各自走過一段路，最後都是要散掉的，就好像你從前喜歡的那個女孩子，走著走著也就是如此，抽身出來才知道從前你當真的感情也沒什麽。”
這邊的上官睿卻是真再沒聽進去，連一點微弱的回應也都沒了。
傅靜之在這樣的夜裏睜著眼看著天花板，終於是問一句：“所以你是為什麽要殺了我呢？我不是古時候後宮的妃子，不願意跟你伴君如伴虎的遊戲，隻是真不明白，為什麽呢？”
上官睿自然一點回應都沒有。
傅靜之看上官睿一眼，輕輕的挪開他的胳膊，自己起來去把毛巾撿起來放到一邊，又去窗口看月色。
月色淒迷，靜靜的照著人間的一切事務，月亮千百年來不曾變化，人間卻換了千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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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的天空下，葉慧坐在醫院的病房裏，她的腿又受了傷大夫千叮萬囑不能再出問題，她的腿被重新包的很好，隻是夜裏會忽然的神經痛。
痛的她一抽直接就醒過來。
醒來的時候，病房裏極安靜，四周空無一人。
她如今在大帥府近似人人喊打，葉慧把她當作家裏的恥辱，大帥也懶得來看她，因為她的身份本來也不夠格。
讓她詫異的是竟然至今沒有人過來跟她談要她離婚的事情，想來她到底還是葉家的人，上官家跟葉家現在情形不好，總還是留著她利大於弊。
反正她從來都是一枚棋子，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所有的人生都是別人安排的，她願不願意都沒人在乎。
她如果不那麽聰明，不那麽出色，恐怕這些事輪不到她，可偏偏她優秀，葉家如今很缺聰明的人。
她現在終日也沒什麽其他事情好做，隻能絕對靜養的躺著，傷口疼痛隻能在睡夢之中好過一點，可偏偏神經痛起來想睡也是奢侈。
醫生說這種神經痛可能永遠要跟她相伴下去，這是留住這條腿的代價。
葉慧看著麵前被月光映的微明可是還是冷清的病房，覺得孤寂。
過去的很多年裏她都孤寂，每一天都難熬。
從前是因為喜歡上官睿而難熬，後來是嫁給上官博朝夕相對而難熬，現在成了被神經痛這麽而難熬。
這樣熬著，直到死亡的降臨。
門外忽然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是醫生在跟人說話。
醫生聲音不大，可是因為醫院的深夜極其安靜而低低的傳過來。
醫生似乎是在跟人解釋著什麽：“她這樣的情況我們沒有辦法，就算是現在最先進的醫學也無法停止這種疼痛，更不可能依賴麻醉劑，麻醉劑本身也是很危險的，病人年紀並不大，我們隻能繼續觀察。”
對麵的人說了些話。
醫生又說：“我們能理解，還是有希望的，這種痛很大程度上是心裏的問題，也需要她的親人朋友來進行開解，我們不是上帝，我們無法做到萬能。”
對麵的人又窸窸窣窣的說話。
葉慧極其努力的去聽了，才勉強的聽到一點聲音，很沉穩的語調讓葉慧腦海裏仔仔細細的想了一遍，才想起來這是上官博的聲音。
是很久之前，上官博甚至還在學校的時候才會這樣跟人說話，用那種很平和的語調，條理清晰，謙和妥當。
後來上官博跟隨上官霖去做事，自然就有些上官霖的作風，加上被人眾星捧月的，多少都有些霸道犀利的意味。
再到後來，上官博總是用一種瘋了一樣的語氣在跟她咆哮，她聽的也恨，兩個人都咬牙切齒的，就好像兩頭猛獸，恨不能把對方的脖子撕開，把對方的血吞吃下肚。
很久很久再也都沒有聽到過他這樣的語氣。
很快外麵又安靜下來。
安靜的讓傅靜之感覺到剛剛她聽見上官博的聲音可能是一場幻覺，不然為什麽上官博人完全不見。
醫生聽著好像是下樓去。
再回想，這裏是3樓，上官博是坐輪椅的人，怎麽可能這樣上到三樓來，難不成讓人抬上來，就為了問大夫這幾句？
這些在電話裏都能問的，何況有什麽好問？他不就是日夜折磨她的那個人嗎？神經痛還是他來折磨都是一樣。
兩個選一個，恐怕他還更可怕，她寧願神經痛也不願意被上官博這樣折磨。
然而門忽然的開了。
實在太突然，突然的葉慧都是一驚，第一反應是閉了眼假寐。
門口傳來門開合的聲音，有人走過來，用一種獨特古怪的聲音走來她的身邊。
那聲音又很輕，甚至不像是人的腳步聲。
那聲音到了她的身前，卻沒再往前，而是去了旁邊的沙發。
葉慧輕輕的睜開一點眼睛，看這個深夜走進她病房的人，想知道是個什麽人，卻沒料到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人蹣跚拄著拐杖的背影。
這人用了極大的力氣，一步一步的，用很輕的聲音在往沙發走，拐杖每一次觸地都盡量的輕。
他的身體分明的有些撐不住，可還是竭力的去很輕的挪動拐杖，然後把大半的體重都壓在拐杖上，艱難的往前挪動一步。
這人是上官博，葉慧知道。
因為這世上這樣艱難的用拐杖走路還會在夜裏來她葉慧房間的沒有第二個人了。
上官博一步一步終於走到沙發，勉強的坐下，轉過身來時候已經十分疲累，縮著自己不住的喘氣，可就連這喘氣的聲音都不敢十分大聲，生怕打擾了她的睡眠。
葉慧這樣睜開一點眼睛看著他。
葉千蓉現在恨透了她葉慧，葉家的上上下下都會立刻選邊站的站到葉千蓉的身邊去，這是極其自然的事情。
上官博是葉千蓉最寶貝的兒子，此刻要不表態，葉千蓉不會善罷甘休的。
所以白天竟然他上官博已經不方便過來看她，隻能是夜裏來。
可這裏是三樓，平日裏上官博連一步都不肯邁步，總覺得是恥辱，不肯讓任何人看見他拄著拐杖往前挪動的樣子，寧願是坐在輪椅上保持最後的儀態。
而現在，他爬了三層樓過來看她。
甚至就打算這樣靜靜的不吵醒她。
葉慧看著他，想看他葫蘆裏賣什麽藥。
這樣的夜裏，就算是要離婚也不用遮掩大半夜，所以不大可能是離婚的事情……
月色淒迷大概很適合殺人，上官博親自過來，唯就是上官博如今的力量想要殺她也不容易，何況還是氣喘籲籲爬樓上來的上官博。
葉慧好整以暇，等著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哪怕他是專程過來給她投毒，或者是用枕頭捂死她，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上官博隻是在沙發上坐著。
她這邊光線暗，她這樣睜開一點眼睛看他，他是全不會察覺的。
可他好像真的沒什麽要做的，千裏迢迢過來隻是為了在她個病床的沙發上麵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