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在乎什麽
上官睿說:“備車,天一亮我們就走。”
馬副官大驚,連說:“二少,大帥剛剛說要您一起吃早飯,大帥可說的是這家還沒散這樣大的事,您這要是跟傅小姐一起走了,大帥一定震怒,到時候……”
上官睿冷笑:“他不會。”
馬副官半點不信,急匆匆的說:“二少何以見得?大帥到底還是您的父親,這樣違逆他對您和傅小姐都沒有好處。”
上官睿說:“他心裏清楚得很,你不用說了,早上給我備車,起來了我們就走。”
上官睿再往前走,馬副官也不好跟著去,隻能是眼看著上官睿進了房間裏。
馬副官在原地站著,半響歎一口氣慢慢的下樓。
上官睿的話他不能不聽,今夜鬧成這樣明早還著急要走,樓下的葉慧也不知道傷勢如何。
這上官家的人,說是長情也是長情,說是狠心的時候又都狠心。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隻能是聽命行事。
其他的,想管也有心無力。
*
傅靜之在房裏。
樓下有些吵鬧聲音,她聽見了,似乎還有人動了槍,她聽著很悶的聲音,可分辨不大分明。
可這裏是大帥府,不是之前的宅子,她不好自己下樓去,許多事她去了也是於事無補。
她心裏清楚這大帥府裏要是發生什麽衝突,那她就是第一個被拿去祭旗的,她去了還不如不去,許多事上官睿搞得定,她卻不能。
如今上官睿顯然是漸漸強勢,很多時候並不需要再妥協退讓,她隻需要等。
可是說著很容易,真的等卻難。
傅靜之開門去看一眼,看見外麵站著的小田,於是跟小田說話,看小田還拿著托盤,於是說:“你剛剛到現在都沒下去?”
小田也聽見底下的槍聲,他常年在戰場上,對槍聲聽的多了,跟傅靜之說:“傅小姐您不用怕,我聽著是手槍的聲音,要是真出什麽事不會半天就這麽一聲,真有事下麵早就亂了。”
這些跟傅靜之想的差不多,從小田這裏說出來,又讓傅靜之安心了些。
兩個人又說了些話,傅靜之林林總總問了些火場之後的事情,小田雖然年紀不大可還算是心細,可是知道的並不多,隻說自己忽然被人叫來專門是跟著傅靜之寸步不離的。
特意繞過他看見上官睿的手掐著傅靜之脖子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小田還是壓不住,問一句:“傅小姐您是跟二少吵架了嗎?”
傅靜之問:“怎麽這麽問?”
小田隨口說:“就是看二少臉色不太好,挺生氣的,沒見他生過這麽大的氣。”
傅靜之說:“以前脾氣更大,你以後跟著他,看他脾氣的時候還多著。”
小田說:“我以前見的人,壞就是壞,好就是好,善惡都是分得清的,現在到了這裏,別人都說這裏好,可這裏的人我都看不明白。”
傅靜之聽了也說:“我也是從江城來,這裏人心是複雜些,利益大的對方,人心就難琢磨,可又不能不琢磨,一個不小心滿盤皆輸。”
小田看著她。
她才又說:“可你要是看著這些人和事,試著去猜,想他們每個人的利益是什麽,總能猜出一些,實在看不出的,盡量去避,再不濟也還有我呢。”
小田深吸一口氣,低頭看著地麵,舔了舔唇,想著要不要再說出來,可最後隻看著傅靜之問:“傅小姐怎麽認識的二少?”
這樣沒頭沒尾的話,也就傅靜之還願意答,傅靜之說:“在火車上遇到的,後來又在學校裏遇到。”
小田抿了抿唇:“傅小姐人真的好,我這些年見過很多大家小姐,像傅小姐這樣一點都不介意跟我們說話的,就傅小姐一個。”
傅靜之隻覺得今日的小田似乎格外的害怕,想著是他第一次進大帥府見這樣的場麵,卻沒想過小田槍林彈雨都見過哪有這麽膽小。
“你今日是嚇壞了吧?”傅靜之問,笑了笑又說:“今日再回去,應該很久不會過來這裏,等回了雍城你又自在一點。”
小田看著傅靜之,唇動了動想說話,樓梯那邊有人過來,那人看見這邊小田跟傅靜之說話,眸子裏一下子森冷的看著小田。
小田略一縮,那邊的人已經大步從陰影裏走出來。
走廊上燈光昏黃,是上官睿大步過來。
傅靜之看著上官睿,迎了兩步問:“我聽見底下槍響,又不好下去,就出來看看,你沒事吧?”
上官睿略一點頭,卻是轉而看著小田:“你下去吧,不用在這裏了。”
小田也就拿著托盤下樓去。
傅靜之看小田的樣子,回頭跟上官睿說:“你這麽跟他說話,他還小呢,都把他嚇壞了,在這裏跟我說了許多話。”
上官睿扭頭看一眼小田的背影,又轉過來看傅靜之:“他哪裏小了,他一十六歲,你也才一十七歲。”
傅靜之想上一世一十七歲的自己,絲毫受不得委屈的脾氣比現在的小田還要差得遠了,於是說:“我性格是這樣,我是不怕你,可其他人誰不怕你些,就算是馬副官也是一樣。”
上官睿看著她在燈光底下低聲的說話,燈光映的她臉上昏黃的一層。
十七歲的女孩子,再如何也有種水蜜桃一般的青春氣息,臉上似乎有一層薄薄的絨毛似的,那樣軟棉。
傅靜之說話,上官睿卻在想別的。
傅靜之抬頭看他,上官睿忽的伸手出去把傅靜之摟在懷裏,緊緊的摟著在懷裏。
傅靜之一愣,已經被他的雙臂圈住。
上官睿摟緊了她才低聲說:“讓我摟一會兒,就一會兒,你別掙,我很快就好,很快。”
傅靜之被他摟著,幹脆把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麵,低聲說:“好,就抱一會兒。”
上官睿抱著傅靜之,傅靜之的頭發就在他麵前,淡淡的香氣飄散,上官睿說:“我剛剛下樓是要去替你跟他們算賬,我覺得我十拿九穩,我唱了一出大戲,我繞著把葉慧揪出來,我還開了槍……”
傅靜之想了想問:“我聽見槍響了,沒人受傷吧?”
上官睿說:“葉慧腿上被我打了一槍,左手被我大哥打了一槍,我大哥說到此為止,我不願意,可他又給我跪下,他要用自己的手來還。”
傅靜之伸手去也環住他:“你一定很為難。”
上官睿低聲說:“不為難,我想的很明白,可是我大哥攔住我,我沒什麽辦法,我明明是去要一個說法,可最後卻好像是被人要了一個說法。”
傅靜之呼出一口氣:“葉慧是瘋了,她是想護著你,你就算殺了她,她也覺得自己沒錯。”
上官睿終於是低聲用極小的聲音說:“我在這個家裏長大,可是我總是覺得這個家跟我無關,這個家裏其他的人都是一家人,隻有我好像跟誰都不是一家人,我像是個外人,我看著我父親,他其實什麽都不在乎,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大哥,我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乎什麽。”
傅靜之想著大帥的樣子,卻並不認同上官睿的觀點。
大帥對上官睿,雖然說不上十分的好,可是並不曾偏愛上官博,也許就是天生冷漠的一個人,他對上官睿的好這樣就已經是極致。
大帥這麽多年都還在跟葉家藏拙,又怎麽可能露出來護一個上官睿。
上官睿卻是下一句又說:“今日我真是知道了他在乎什麽,不是我,也不是大哥,也不是葉家,葉千蓉陪他二十多年他也一樣不在乎,他最愛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