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深夜幻覺
傅靜之手上有些傷，被上官睿這樣一攥，有些疼的一縮。
上官睿這才鬆了些手。
傅靜之看著門口，小田還站在門口的地方，正在看著他們。
被傅靜之這樣看過去，上官睿也扭頭看向小田，小田這才手裏拿著托盤出去。
傅靜之看上官睿，低聲：“我是想讓你知道，你不用太擔心我，我沒事，我看你繃的太緊，我真沒事，以後不會了。”
上官睿看向她。
她笑笑。
上官睿忽然站起來：“你休息一下，這還在大帥府，我出去有點事情很快回來。”
傅靜之伸手又拉著他的手，低聲：“李慕南怎麽樣？”
上官睿身子一僵，這樣的僵硬連傅靜之都看在眼裏。
傅靜之低聲：“他進火場救我，我隻是想知道是不是沒事，沒有其他意思。”
上官睿略直脊背，沒有轉身，語氣生硬：“他身上傷了幾處，沒什麽大事，你可以放心了。”
傅靜之輕輕晃了晃上官睿的胳膊，上官睿頓了一下，終於還是回頭過來看傅靜之。
傅靜之抬著頭，說：“你早點回來，我等著你。”
上官睿到底還是“嗯”了一聲，這才大步的往外麵走去。
傅靜之靠在枕頭上，她如今跟上官睿經曆過許多事，她又問心無愧，很多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全都可以開誠布公的講。
也是他說的一切都應該開誠布公，兩個人互不隱瞞，誰都不要去猜。
上官睿雖然是不高興，可也就是情緒而已，到底沒再說什麽。
傅靜之看了看自己，那時候李慕南護了她，她身上沒什麽大傷，上官睿也說李慕南身上傷了幾處。
連她自己都詫異李慕南竟然會出來救了她。
原來感情是一點點變淡的，這一世這時候的李慕南雖然辜負了她，可還記得那些誓言。
傅靜之看向一邊，讓自己別再去想這些事，自己的左邊胳膊上全都是手銬弄出來的傷痕，左手被包著，想也知道上麵應該是什麽慘狀。
渾身疲倦，傅靜之微微閉了眼，嗓子裏火燒一樣的疼痛，之前在火場裏實在是緊張，反而是感覺不太分明，現在安靜下來疼的才更加明顯。
此刻的房間門外，上官睿看著走廊外還端著托盤站著的小田。
小田本來是上官睿專門調過來跟著傅靜之的，怕是傅靜之出什麽問題身邊沒有一個親近的人，可是現在小田站在走廊上，用一種驚恐的目光看著上官睿。
小田本來也就隻有是一十六歲，常年的營養不良看起來個頭更小，人也瘦，這些日子都跟著傅靜之，從來都快快樂樂的。
可是他拿著托盤在門外沒走，一直就這樣在門口，就好像裏麵如果出了什麽動靜他就會立刻衝進去一樣。
上官睿看著他，目光冷冽，開口一個字一個字，聲音不大可是語氣極重：“把你看到的都忘掉，不然你知道後果。”
“是。”小田抿了抿嘴唇，腳步原地立正，一手拿著托盤，另一手行禮。
可是說完，他還站在這裏沒動，完全沒有要走的自覺。
上官睿沉了眉目，冷哼一聲：“喜歡站在這裏就給我站到底！我出去的時候誰都不準靠近！就算是大帥也不行！有一個人進去我宰了你！懂了嗎？”
小田深吸一口氣，聲音不大，可是幹脆利落：“懂！”
上官睿猶豫一下，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可最終還是大步沿著走廊往外麵走。
傅靜之這個人，總有一種魔力，能讓身邊的人替她著想，甚至忘了本來的目的。
馮驥這樣，小田也這樣。
可是這樣一想，才想起來包括他自己，不也是如此……
一點一點就沉溺在裏麵，她說的話他無法拒絕，她拉著他的手他就什麽都答應，天下所有好的東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想摘下來給她。
全不是曾經的那個上官睿。
自己沉迷至此，可是傅靜之根本半點心也沒有，根本不曾放在心上，聚散別離對她來說似乎根本不是問題，她總能輕易的抽身，馮驥離開她根本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這就是傅靜之，從始至終，這都是傅靜之。
得到時候歡喜，全心全意，失去的時候也不介意，好像你隻是一縷塵埃，遇到是緣分，錯過是緣分散了，她從不看重。
小田呆立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的在後麵看著上官睿的背影，看上官睿漸行漸遠真的下樓去才鬆一口氣，行禮的手這才放下。
一切對於小田來說就像是一個幻覺，不然怎麽可能呢？為什麽會這樣？
小田的印象裏，二少愛傅小姐如命，在綏州時候被圍，二少負傷九死一生，他扛著二少一瘸一拐的撤退，那時候他聽見渾身是血的二少在迷糊之中說：“我還不能死，我還要回去見她。”
他那時候想，是一個什麽樣的小姐能讓二少這樣癡迷。
後來看二少才醒過來，身上還打著吊瓶就給人打電話，說自己沒事，還被鄭旅長嘲笑。
他不那麽明白。
可是他到了雍城去跟著傅靜之，他親眼見的二少對傅小姐跟旁人都不一樣，吵架了會道歉，說話都溫柔，看著傅小姐笑就什麽都答應。
他還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
如同戲文裏說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直相親相愛下去。
直到他剛才端著水想要進去，站在門口正要推門，卻從門縫裏看到驚人的一幕。
他總覺得是光線的問題他看錯了，可是再怎麽看也都還是如此。
他看見二少的手卡在傅小姐的脖子上，一寸寸的收緊。
一盞昏黃的燈光下，一切看的那麽分明。
二少的手臂看起來那樣用力，是真的想掐死傅小姐。
隻是那雙手僵持了許久，好像每一分收緊都要耗費極大的心力，他這樣卡著，收緊著，直到傅小姐忽然因為這樣的力道而咳醒。
他看見上官睿飛快的收起手，像是被驚醒一樣的，一瞬間的清醒，而後是漠然。
上官睿就用這樣漠然的目光看著傅靜之，直到傅靜之嗓子說不出話，上官睿才起身替傅靜之去倒水。
他看的分明，落差太大所以格外的驚悚，他整個人都僵了，哪怕是上官睿過來從他手裏倒了水，他還是站在床尾沒動。
他看著床上坐著有些虛弱的傅靜之，傅靜之竟然還衝著他微笑，跟他說自己沒事……
小田的心裏有些震顫。
傅靜之全不知情，依然用之前對待上官睿那樣的方式，因為受傷還更加溫和了些。
他也聽見上官睿一如從前一樣的回應，就好像他剛剛看見的都是幻覺一樣。
一個上官睿視傅靜之如寶，另一個上官睿在夜裏伸手卡住傅靜之的脖子要掐死她。
等上官睿吩咐他出去，他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離開。
他年紀不大，可是見過許多人，生活越是困苦越是見過許多人性。
隻是他這一次真的搞不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他被上官睿叫來，隻聽說是大帥府著火了，上官睿要他過來跟著傅小姐。
他立刻過來，卻親眼看見這樣的事。
可能隻是擦拭，或者隻是撫過臉頰？
小田此刻尚且還能這樣想，可是很快門鎖扭動，上官睿走出來。
上官睿看著他，四目交接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沒看錯。
上官睿的眼神裏麵冰冷如霜，帶著殺意。
小田在戰場上見過這樣的目光，那是真的要殺人時候才會有的目光。
小田眨了眨眼，覺得身上忽然也沒了力氣，靠在牆麵上，想這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