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這算敷衍？
傅靜之進去，上官睿也弓身進去，過去拿蒲草的墊子撣了撣土，給傅靜之，自己直接坐在一邊的石頭上。
從外麵看隻看到假山和傾瀉而下的花枝，從裏麵看卻是看見石頭的山洞和穿過花枝的陽光絲絲撒進來。
陽光被這樣的花葉過濾了一層，再也不焯燙，山洞裏透著陰涼的山風。
傅靜之裙子不方便，坐下才說：“幸好裙擺不大，不然這裏還坐不下來，你那身衣服就這麽坐下不怕髒了麽？”
上官睿說：“我小時候有空就自己溜過來，就在這裏坐著，想著這世上也有我的一處地方，安安靜靜，不用管外麵的事情，難得能帶你來。”
傅靜之笑笑：“早知道這樣我還打扮什麽，這裙子才不方便，應該帶著軟墊子過來，靠在這裏睡一覺，你小時候竟然有這樣好的地方，不像我隻能在樹上，還總被人說。”
上官睿麵上是笑，隻是笑容單薄：“你被人說無非是因為人們還在意你，也是好事，我有一次真在這裏睡著了，睡到後半夜才醒過來，周圍都黑透，我出去才知道竟然沒人發現我不見了，自己回房間，第二日一切照舊，沒人問我。”
傅靜之聽他語氣裏無法掩飾的低落，側頭靠在他肩膀上，低聲：“古人說成大事者都這樣孤苦，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上官睿說：“苦就是苦，吃苦能換來甜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吃多少苦也沒有任何甜的人也很多。”
這話卻忽然讓傅靜之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吃許多苦，然而沒有半點甜。
最後家破人亡，反倒是李慕南過的很好，還要自己拚命去殺了李慕南報仇雪恨。
世上的苦和甜並不成因果，可又都是經曆，都銘刻在心頭。
傅靜之於是說：“是苦是甜都好，要是心如止水才是境界，可是這樣波瀾不驚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我們都是俗世凡塵，雖然……”
話卻隻說了一半。
上官睿側過來看她，低頭湊過來，吻上她的唇。
她所有的話都沒了。
被他吞沒。
上官睿低聲，呼吸都落在她的麵頰上，上官睿說：“你這些大道理又是從哪裏看的，小小年紀總說這些清心寡欲的話，弄的人也沉靜，我看見你就心裏歡喜，歡喜就是歡喜，要什麽心如止水，倒是你看見我卻好像沒什麽。”
傅靜之看他，兩個人距離極近，近的看不清對方的全貌，可是呼吸相聞。
這樣的親密，傅靜之卻不覺得煩厭。
上官睿對於傅靜之來說，是一個意外，更是一個疲憊了許久之後忽然遇到的港灣。
如果，如果是上一世遇到，一切一定全不一樣。
如果在她還天真的相信人間有真的愛情在的時候，哪怕是現在這樣明知道他很難一生一世，明知道未來會變化，她也願意義無反顧一次。
她從來都是飛蛾撲火的人，就算想得明白，可是願意去撲火，哪怕是燙到了自己，她也願意。
一切隻是因為在這一世，她都已經倦了，他是最好的港灣，她卻是一艘經曆過風浪已經真的殘破的帆船，隻想要安安靜靜，不想再嚐試任何。
因為見過太多，所以麻木不仁，而他來的太晚。
在她已經不把愛情當作生活的重心的時候他才出現，不是沒有心，而是世界上有太多其他的東西比愛情更讓人安心。
就差那樣一點點，隻差這樣一點點。
“我心裏有你。”傅靜之輕輕開口，真心真意，然而頓了一下才又說：“你不是才說知道我心意，現在又說覺得我心裏沒你，兩個自相矛盾。”
上官睿本來聽見她說“我心裏有你”，眼底才微微一亮，就有聽見她後麵說的那些話，就知道她又退縮，於是說：“你又敷衍我。”
傅靜之聽的笑，微微抬頭，向前去親上他的唇瓣，低聲：“這樣可好？這樣總不是敷衍你。”
上官睿冷不防被她親上，眼底微微一驚，隨即卻說：“你這樣才是真的敷衍我，答又答不上，幹脆親我一下把這事按下，要我沒話好說。”
傅靜之第一次知道這樣親他一下也不行了，於是問：“那你要我如何才肯信？”
上官睿目光灼灼的，低聲：“說句好聽的，比方喜歡我，愛我之類的。”
傅靜之聽的又笑，看他：“你這樣到時候再板著臉可嚇不到我了，外麵要是有人聽見你現在說話，一定嚇的下巴都要掉，想上官少怎麽這樣，一點都不威風。”
上官睿不屑一顧：“那是他們大驚小怪，難不成我對自己妻子要跟對他們一樣，我在家裏要這樣的威風做什麽？我隻要你。”
聽的傅靜之心裏發軟。
他這人說話就是認認真真，一點不隱瞞十分坦然的樣子。
傅靜之抬頭又親上他的唇瓣。
上官睿略一怔，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於是說：“你這又敷衍。”
傅靜之卻是抬頭，又親上他的唇，親一下就放開，問一句：“你確定這算是敷衍？”
上官睿看著她，眸色深深，怎麽也說不出敷衍兩個字。
傅靜之靠近他，又親一下在他的唇上，這次分開也就一線的距離，聲音裏帶著蠱惑：“我時常也不是心如止水，所以才想追逐心如止水的境界，可我隻要想到你，就覺得人間也不是全都苦難。”
上官睿唇角微翹，低聲喃喃說一句：“你這不算敷衍，可是犯規。”
傅靜之看著上官睿微笑：“這就算是犯規了麽？”
傅靜之湊上來，上官睿眸子一下子暗下去，整個人都怔住。
小小的山洞裏有微風不知道從哪裏吹出來，帶著一絲絲的涼意，外麵花葉繁茂，這一方小小的世界好像跟外界隔絕開來，裏外兩個世界。
外麵如何勾心鬥角如何血腥滿地都跟他們無關，他們兩個人隻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之內，隻是傅靜之和上官睿兩個人，跟一切身份和束縛全都沒有關係。
這一方小小的世界裏，春暖花開。
等到後來傅靜之跟著上官睿從這花枝底下出來，外麵日頭西斜，兩個人又在院子裏轉了一會兒，才過去大廳那邊。
大廳裏熱鬧，上官睿正要過去，迎麵看見佟叔，佟叔看見他們急忙迎上來，連說：“二少這是去哪裏了？大帥找您找不到，上上下下找了半天，現在都說您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您可才回來。”
佟叔引著他們兩個往大廳裏去，本來這時候應該正是宴會，可大帥麵色極不好，大聲訓斥，又叫底下人立刻去找人。
葉千蓉也下樓來在大廳裏坐著，麵色同樣是不佳。
佟叔小跑進去：“找到了找到了，人好端端的沒事，大帥放心。”
一眾賓客都看過來，兩邊都是竊竊私語。
傅靜之迎著這目光跟上官睿一起走進去。
上官睿全不在乎，拉著傅靜之的手一路向前。
上官霖在上座看樣子真是氣的厲害，一把摔了桌上的茶碗，厲聲：“去哪裏了！上上下下都找不到人！你現在什麽身份，做事這樣不成體統！”
上官睿走過去才說：“在後花園裏到處走走，晚宴過來應該也不耽誤。”
上官霖看上官睿這不在乎的態度，更是生氣：“你是主人！家裏宴客主人不在像什麽樣子！這種小事還要我親自來教你？不是說了讓你早點進來！”
上官睿直說：“生日年年都有，往年我也都是如此，沒人覺得我是不成體統，怎麽今年格外在意起體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