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全都知道
葉慧身上有一種執著，近似於偏執，曾經隻是為了達到目的而專注，現在卻一步步的愈發過份。
很多年前，上官睿初次見到葉慧，那時候覺得自己依稀在葉慧身上看到了傅靜之的影子。
同樣是一個端正的女孩子，紮著麻花辮，也同樣是從鄉下來，同樣有一雙看著就很聰慧的眼睛，他不由的就多看了幾眼。
可也就是如此。
人真的是會很偏心，並不是葉慧哪裏不夠好，而是葉慧太好，好的就不像了她。
傅靜之聰慧，卻不會老老實實的上課聽講，三天兩頭在開小差，口口聲聲卻又都是大道理。
上房揭瓦的時候，她笑的樣子都印在他腦海裏，他的理解都是關於活潑、可愛這樣的詞匯。
越是了解，就越是差別大。
他也就分的越是清楚，然而大哥上官博對葉慧很上心，他難免也會跟著打些交道。
“她沒直接衝過來，也不容易了。”上官睿輕聲說一句，而後說：“電話接到書房，靜之問起就說我有點要緊事很快就好。”
說著就往書房過去。
馬副官吃驚的下巴都要掉了，要知道從前二少從來都是極不喜有人指使他的。
他以為這次而二少也會多少發些脾氣，可誰想到竟然這樣痛快就答應下來。
看來是二少心情不錯。
馬副官不知道江城的事情，回來又看到傅靜之跟馮驥之間說不清的瓜葛，本來急的厲害，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看著上官睿這樣的心情，一下子又放心下來。
兩個人相處，這樣的心情是騙不了人的。
在看上官睿頭發還濕著，身上襯衫也是剛換，想也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
好歹不是再分房而睡。
看來江城的危難，讓兩個人的心倒是走近了許多。
如今二少眼睛裏都是傅小姐，不似從前那樣明明在乎卻還都刻意說些不在乎的話。
隻是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又是難說的兩件事。
從前的二少，眼底堅定，做事穩妥，如今卻真實的像個二十出頭的男孩了，眼底有溫度，說話做事也沒從前那樣大的戾氣。
正想著，房間裏麵傳來細碎的響動，有人走到門口來，打開了房門。
傅靜之沒料到馬副官正在門口站著，看見馬複關，似乎是覺得自己頭上濕漉漉的水汽有些令人覺得尷尬，問一句：“馬副官，上官呢？”
馬副官極客氣：“二少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著急，在書房呢，讓我在這裏等著您，怕您要是尋不到他，他說很快忙完，忙完了就過來。”
傅靜之倒是沒詫異，要關門的時候卻是又說：“他胳膊上的傷在江城有些不好，讓大夫過來再看看，他不當回事，可傷起來不是小事。”
馬副官笑著答：“好嘞，我這就去，您關心二少，二少知道一定很高興。”
馬副官下樓去通知大夫，傅靜之站在門口靠了一會兒。
人人都說她傅靜之如果對上官睿好，上官睿一定高興。
倒顯得她何其的無情。
等關了門，傅靜之去床邊坐著，身上乏累，想再睡一會兒，天氣又熱，床邊的電話機就這樣映入眼簾。
傅靜之想了一下，伸手去接起來。
對麵是一個女人哭泣的聲音。
那聲音太過熟悉，因為葉慧的聲線獨特，又柔又剛，說話總是很軟，話尾拖很長的聲音，此刻哭著也能感受到她的憤怒。
葉慧一個字一個字仿佛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上官睿，你是不是瘋了！她是要你死！你竟然還留她在身邊！你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啊！你看看我！她隻是像我而已！隻是像我！”
傅靜之微微坐直起來。
電話對麵的上官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似的，緩緩慢慢：“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麽做，照顧好大哥，大嫂。”
一句大嫂，把葉慧的心戳的都碎掉了。
“所以，她讓你去北麵送死不成，又讓你去江城送死，她跟薛大業裏應外合，弄一出美人計，又假惺惺從馮老爺那裏借些武器讓你反抗，讓你不能藏，弄斷了橋讓你不能逃……這些你都清清楚楚？”葉慧厲聲質問。
傅靜之聽的心頭一顫。
隨即也就反應過來，她之前做的事情行跡太過明顯，馮驥都能去查，葉慧知道也就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馮驥也說上官睿根本一句話吩咐下去也能查的清清楚楚。
馮老爺子不可能無緣無故放一批槍彈在江城，這就是個破綻。
可是她也沒想過，這樣安排下來，最後解釋不清的人就是她自己。
那時候上官睿幾次看著她，目光裏別有深意，想來竟然是因為這個。
她卻還在跟上官睿分析什麽譚蘭之並不會知道他當夜沒走的事情，所以譚蘭之不會跟薛大業裏應外合。
那時候上官睿深深看她一眼。
卻原來，所有人中，知道他當夜不會走，並且想方設法留下他的人，就隻有她傅靜之一個。
這樣許多事，算下來，是她虧欠。
可上官睿竟然一言不發，照常跟她相處。
在江城那樣妥帖的對她的母親，跟她一起坐在牆頭上，親手摘了核桃來給她。
一樁樁一件件，回想起來，卻都是透著寒意。
他眼裏那樣都柔情，她隻覺得一切變化都是從那一夜之後開始，現在想，也許是從他發現她安排這些事之後才變了。
就如同……
她曾經對他虛與委蛇那樣。
他也是在對她虛與委蛇。
隻是從前，他都看透了她，而現在，她一點都沒察覺，反而是陷了進去，看著他的眼睛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傅靜之的手捏著電話的話筒，麵上有些沉了。
電話裏的上官睿清清楚楚的一個字：“是。”
傅靜之輕輕咬了下唇。
電話裏的葉慧怒極反笑：“能讓你這樣，我要是沒猜錯，你們是睡了吧？她能讓你在江城一夜連慶城的公務都顧不上，能是為什麽？怎麽她的身子很好嗎？比我好嗎？”
上官睿冷聲：“葉慧！”
葉慧卻好像瘋了，笑起來，笑聲尖銳：“剛剛不是叫我大嫂嗎？現在想起來我是葉慧了？想起來我是陪著你九年的葉慧了？想起來你睡了我卻又為了消息把我送給你哥哥折磨了？我什麽都為了你，全都為了你……”
傅靜之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她知道上官睿之前有跟過其他女人，可是不知道竟然有葉慧。
竟然有葉慧……
葉慧後來嫁給上官博竟然都是因為上官睿？
把一個無辜的女人送到一個坐在輪椅上沒有能力了的上官博身邊，一步步把這個女人折磨成瘋。
上官睿的聲線還是一樣的涼：“你要是沒什麽其他事情，我掛電話了。”
對麵的葉慧尖聲：“你怕什麽？怕你大哥聽見？我已經瘋了，我已經要瘋了！上官睿你圖她什麽？她想你死，甚至不惜用了自己，隻要你死了，她就能去跟李慕南雙宿雙棲！”
上官睿這邊頓了頓：“葉慧，我的事不需要你考慮，你問我圖什麽，是我圖她……”
葉慧那邊的聲音似乎是有些吵雜，傅靜之沒聽清上官睿最後說的到底圖什麽。
隻聽見短暫的吵雜之後，是葉慧帶著哭腔的聲音：“行，我不考慮，上官睿，我怎麽能不替你考慮？我替你考慮了九年，整整九年，李慕南如今入仕，你去打仗，他倒是風光……”
傅靜之聽著李慕南的事情。
上一世，李慕南也是入仕，隻是上一世他是娶了白如薇，又有他母親長袖善舞上下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