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死生與共
後麵又有人叫：“難道這麽神一早把老太太送到城裏去了！”
底下哭聲有起，後又有人尖聲驚叫：“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傅靜之又要過去往下看，上官睿攔著了她。
隻能是隱隱聽見尖厲的叫聲，也是漸行漸遠。
旁邊炮聲轟然巨響，卻不是打在傅靜之這邊城牆上，朝著另一邊過去。
巨大聲響衝的人耳目暈眩。
牆上的本來站著幾個人，被這炮彈一轟，塵土飛楊，滿地血肉模糊。
這邊的槍聲又響起來，手雷被運上城牆，旁邊有士兵拉了引線投擲下去。
底下攻城的薛大業的人也被炸的七零八落。
爆炸的聲音在耳邊轟鳴。
人在這些轟鳴聲中竟然如同玩具一樣不堪一擊。
上官睿一把拽過傅靜之護在懷裏，聲音稍停，推了她去一邊，大聲：“你先下去。”
傅靜之被推到一邊，卻沒有下城牆，隻在一邊角落裏。
底下薛大業也沒料到小小的江城竟然還有這樣的武器裝備，被手雷炸的厲害，正是猝不及防，卻有幾顆手雷落了下去，竟然沒炸。
城牆上的士兵也發覺了，大聲：“怎麽回事！這手雷潮了用不了了！”
其他人也紛紛試起來。
一箱子手雷，隻有上麵一層能用，剩下四分之三都是進了水的。
傅靜之一下子大驚。
上官睿驟然起身，卻好像並不意外：“所有人把手雷都扔下去，然後進城裏！立刻走！”
城下的炮彈又打上來，轟的人耳朵生疼，卻還是避開了傅靜之所在的地方。
又有幾個民兵被炸到。
空氣裏一時彌漫著灰色的煙霧，硫磺的味道，焦糊的味道和人的血腥混合在一起。
讓人幾乎是作嘔。
有人的肢體被甩出來，落在傅靜之的麵前。
傅靜之看著這場景，整個人有些呆，旁邊民兵拚命拉手雷往下扔，五個裏麵大概有一個好的。
周圍人紛紛往城牆下跑，上官睿大步過去一把拉了她下城牆。
城牆之下還有許多箱的子彈，上官睿從底下拽出一排來，塞進槍裏，衝著地麵連發五槍。
果然，第三槍就開始卡。
這一箱子彈也有問題。
“你去找地方藏。”上官睿看這個場景，回身快速跟傅靜之說一句，自己去那挺馬克沁機槍旁邊。
城牆上沒人防守，外麵薛大業的人已經在砸城門。
江城城小，城門岌岌可危。
上官睿跟左右厲聲一句：“拿槍到巷子裏去，各自隱蔽！”
縣知事慌的也不知道是如何。
倉皇要走，竟然也摔了一跤。
城門是木門，被破開的一瞬，小個子親兵扶著機槍底座，上官睿控著機槍，一連串的開槍。
子彈打出去，發出“噠噠噠噠”的聲響，密集如同鼓點一般。
剛剛衝進城的薛大業的人還沒來得及看清城裏的狀況，就被機槍子彈打中，全都退敗出去。
局勢一時又扳回來些。
可也就是一時，上官睿打完一排子彈，小個子親兵遞上第二排給他。
子彈到了上官睿手裏，略一掂量，上官睿直接摔在地上，衝著小個子親兵一句：“走！”
上官睿轉身回頭，看見傅靜之還在在路邊店鋪拐角的地方，臉上一時都是震驚。
空氣中硝煙彌漫，外麵薛大業的人就要衝進來，可他看著傅靜之，好像錯不開目光了一般。
傅靜之也看著他，大聲叫他：“上官睿！”
外麵人又要衝進來，這裏沒有任何時間留給他。
上官睿大步過去拽了傅靜之，後麵的人已經衝進城門裏。
城門進門的地方都被人布了手雷。
爆炸聲不絕於耳。
上官睿拽著傅靜之往巷子裏麵過去。
身後還跟著那個小個子親兵。
爆炸聲音太大，轟的傅靜之有些恍然，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在夢裏，她是在夢裏奔逃，而不是在現實之中。
略一靜，在一個巷口，上官睿要往左，傅靜之拉住上官睿：“那邊是死胡同，我們往前麵走。”
上官睿頓了一下。
這裏是傅靜之從小到大的江城，傅靜之自然是清楚。
小個子親兵在後麵跑著，不知道哪裏來的槍聲響起，三個人來不及考慮方向，急忙躲在一邊角落。
小個子親兵卻是靠著牆邊，目光有些呆，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胸口。
他胸前的軍服被染紅，鮮紅的血色滲透出來。
傅靜之立刻過去查看，小個子親兵擺手拒絕了：“二少，您跟傅小姐快走吧，我已經不行了。”
路的另一邊卻也有腳步聲過來。
上官睿扶著小個子親兵，推開旁邊的房子的門，三個人進門裏去，又立刻關門。
旁邊隻是一所小商鋪，臨街的兩層，都是青磚建築，裏麵的布置大概是個茶樓。
普通民居是不會有地方可以藏人的。
三個人又往後院去。
小個子親兵忽然坐倒在地上：“我不走了，二少你們走吧，我躲在這裏更安全，我一輩子都在走，現在累了不想走了。”
跟著他們才是九死一生，傅靜之想了一下，把旁邊的桌子挪過來，又拽了一邊的麻布蓋上，跟小個子親兵說：“你躲在這裏，撐住，我會回來找你。”
小個子親兵擺擺手。
傅靜之和上官睿匆匆到了後院，院牆不高，傅靜之踩著一邊的農具翻牆，上官睿一躍靈活的翻過牆頭。
身後有人薛大業的士兵大叫：“抓到了！他們在這裏！”
然而話音剛落，一聲爆炸聲響起。
小個子親兵所在小樓轟然炸響，連同來追他們的人都一起埋在了廢墟之中。
傅靜之趴在牆上。
塵土彌漫，眼前的小樓裏冒出大量的黃色的塵土，轟然仿佛撲了她一臉。
許多人倒在地上，扭曲著發出聲音。
她已經看不清誰是誰。
那個小個子親兵用了最後一點力氣引爆了手雷。
自己也死在裏麵。
她今天見了很多死亡，比她從前兩世間的都要多。
許多人就這樣活生生的，然後死在她的麵前。
尤其是看著自己熟悉的人為了自己而死，一切又不一樣。
傅靜之定了兩秒，被上官睿接著翻牆而過。
“他死了，死前引爆了手雷。”傅靜之目光有些定，說話也磕磕絆絆。
上官睿伸手摟她在懷裏，輕聲說話：“這不是你的錯，這些跟你無關，傅靜之這些跟你無關。”
後麵又有人聲。
上官睿拉著傅靜之向前，前麵卻也沒什麽出路，隻能是又上了樓，找一處房間的死角藏身。
可是誰都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一切好像就越是靜。
上官睿緊緊攥著傅靜之的手。
傅靜之抬頭看他：“我跟我母親說我會回去接她，你是上官睿，他們不會殺你，要是我回不去，請你去替我接我母親，就在我住的院子的地窖裏。”
上官睿低頭看她，眸子裏卻是深邃。
越是這樣時候，大腦好像越是冷靜。
傅靜之拿出槍來給上官睿晃了晃：“我會用槍，可能沒你用的那麽好，可我留著呢，我想著橋，橋斷了，我想著彈藥，竟然也有問題……”
上官睿看她。
她說：“你別死，他們抓你當人質，也能跟大帥再談判，大帥其實疼愛你，就算葉千蓉說什麽，大帥也會救你，你一定不能死。”
上官睿終於是眼底變色，說一句：“靜之。”
傅靜之說：“螻蟻尚且偷生，你未來前途無量，我能答應你，隻要我還能活，我就不求死。”
上官睿聲音微澀：“傅靜之，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還是有時候聰明有時候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