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願勉強
於是幹脆翻身上到床上，在傅靜之身邊躺下。
“我之前……你不肯，為這個生氣，你讓我陪你來見你母親，現在我來了，我君子了你又這樣……你這是要我怎麽樣？”上官睿低聲念一句。
語氣不可謂不怨念。
可也透著無限的柔軟。
因為心裏真的也沒有怨懟。
“你從前總是提防著我，現在反倒是這樣放心了。”上官睿自己自嘲說。
奈何麵前的傅靜之是真的睡著，根本沒有半點反應。
傅靜之的睫毛根根分明，他離得這樣近，看得分外清楚。
他一個人如坐針氈。
躺著也不是，站起來立刻就走也不是。
把自己弄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而他麵前的始作俑者，根本安然的很，呼吸都清淺。
他這樣看了半響，也隻能是一句：“就真的這麽放心我啊？傅靜之。”
可是沒人回他，他也就隻能是自己無奈笑笑。
末了，最後就伸手摟過來傅靜之，也閉上眼。
這個午後，床榻有些硬，他不習慣，溫度有些熱，他不習慣，空氣裏有河邊才會有的水汽的濕漉漉感和一種木頭的味道，他也不習慣。
可他有傅靜之。
上官睿睜開眼睛，探身親一下在傅靜之的額頭上，定定看她。
而後認命的又閉上眼。
可是閉上眼，跟能睡著又是兩回事。
夏日炎熱，總覺得空氣每一處都灼燙。
他這樣閉眼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看著傅靜之，到底又還是強讓自己閉上眼。
心靜不下來，可這時候不應該如此。
他心裏清楚。
這樣輾轉反側幾次，跟從前跟傅靜之共枕時候的早上似的。
唯一就是那時候天氣沒有這樣熱，可是焦躁是同樣的。
這樣的煎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懷裏的人終於是嚶嚀一聲，模糊的睜開眼睛，眼底還帶著一種朦朧，睜開眼就看見他。
上官睿也睡不著，看著傅靜之。
傅靜之定了兩秒，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真正明白大概是怎樣一回事，眼底一瞬間的警覺，眸子都冷下來。
上官睿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不由得也有些難以名狀的心思在心底。
可是傅靜之沒動，傅靜之眼底又緩和下來，被他這樣摟著似乎也沒什麽更大的反應，隻說：“真的是熱，我剛剛睡著了，你帶我過來的吧。”
上官睿“嗯”了一聲。
傅靜之抬頭看一眼窗口：“不知道是什麽時間了，外麵天色沉，可能要下雨。”
上官睿低聲說：“江城雨不大，晚上我也是坐火車走，雨不大就沒什麽影響。”
傅靜之抬頭看他，他的眼睛裏也是熱，她的眸子裏卻是如同夏日的水麵一樣，黑白分明，透著一種清冷。
空氣一時都沉默。
上官睿眸子裏驟然晦澀，伸手去抬高了她的下巴，吻在她的唇上。
傅靜之手微抵著，卻沒什麽更激烈的動作，隻是這樣看著她。
“可以麽……”上官睿對上她的眸子，眼底有些泛紅，聲音也粗糲起來。
從前上官睿不問她這些，如今上官睿問了。
傅靜之看著他，微微的抿了唇，身上也有些輕顫，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上官睿看著她，一瞬間眸子裏好像是有了火光一般。
於是一下子又吻下來。
傅靜之頓了頓，卻是側頭躲開，聲音急切：“別，你別這樣，我們得回去了。”
上官睿哪裏肯停，按下傅靜之的手臂，看著傅靜之喃喃說話：“晚點再回去，時間還早，來得及回去陪你母親吃晚飯，我保證。”
“不是……”傅靜之手被扣著，抬眸看他，眼底如同小鹿一般清澈：“你晚上還要走，要回去準備些東西，我母親又會問許多事，不要耽誤了。”
“我快一點。”上官睿低聲：“不會遲的。”
這樣一說傅靜之倒是緊張，連說：“我們快點回去吧，你別這樣。”
上官睿動作一下子頓，停了兩秒，拉開一點距離。
傅靜之抬眸看他，四目交接，他眼底的灼熱她看得到，她眸子裏的涼意他也看得到。
“我跟你到江城見你母親，婚事已定，我……”上官睿說道一半，不願意再說下去。
因為再說下去，就是勉強。
他不願意勉強。
時至今日，他最不願意的就是勉強。
如果他要勉強，從前有大把的機會，根本不用他這樣千裏迢迢這樣耗費心思。
他要的，就是她傅靜之一個心甘情願。
傅靜之看著他，不作聲。
時間仿佛是凝滯，過的格外漫長。
到底是上官睿先鬆開了她。
上官睿起身到一邊，幹脆也不看她。
傅靜之起來，理了一下衣衫。
上官睿就坐在她的床頭，背向著她，不言不語。
傅靜之想了想：“上官，我……”
然而上官睿卻是先開口，打斷了她，輕聲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傅靜之定定看他。
他仍然沒有轉身過來，隻是在床邊坐著跟她又說：“是我會錯意，不是真的要勉強你。”
這話說出來，聽在傅靜之耳中，卻有如針紮似的。
傅靜之伸手去拉上官睿的手臂：“我也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我們先回去？”
回去上官睿要收拾一下行裝，跟傅譚氏告辭，跟傅譚氏一起吃晚飯，再回到這裏，一行人坐火車去寧城。
“好。”上官睿也不願意顯得自己太過小氣，一口答應下來。
然而整理了出門，才覺得真的是晚了。
江城夏日天黑的比雍城要早，剛剛還是天亮，等他們一路走回去，天色就暗下來。
江城這樣的小城，天色稍晚，路上行人都少，家家戶戶燈火全都亮起來，雞鳴犬吠，炊煙嫋嫋，一幅人間景象。
兩個人這樣走回了傅家，傅譚氏已經吃過了晚飯，隻當他們走了，回身又看見他們，麵上不冷不熱。
上官睿過去請辭，傅譚氏也不當一回事，早早回自己院子去了。
傅靜之回自己院子，上官睿也讓人去收拾自己的行裝。
他過來帶的大多都是禮物，不用再帶走，自己隨身的衣物也不多，隻有傅譚氏交托的那隻匣子需要格外帶著。
裏麵大概七八萬塊，在尋常人中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上官睿讓人把匣子鎖了帶出去，自己在房裏等傅靜之過來告別。
今天下午那事，忽然就把本來還算是順遂的江城行程一下子全都拖累。
上官睿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夜色。
外麵門口掛著燈籠，江城中午雖熱，傍晚卻涼爽舒適，微風吹過，燈籠輕輕晃動。
這個江城，曾經讓少年的上官睿感覺到人間溫暖，可也曾讓上官睿知道什麽是無法追上的差距。
傅靜之如何，他都是能接受的，他想不出哪裏的問題，唯能想到的就是她不愛他。
心裏想到這個答案，竟然也沒有多意外。
他曾經那樣驕傲，再相見，他以為不過就是手到擒來，甚至也想過可能時間過去，再見麵她也不如記憶中那樣好。
可是到頭來，不如記憶中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曾經江城的小魚兒，就算是一身落魄，就算是又瘦又小，可是傅靜之喜歡，傅靜之總是跟他玩在一處。
傅靜之去哪裏都願意帶著他。
而現在，傅靜之避他不及。
他甚至是想，也許也就是傅靜之一時情急說了謊話，無非就是她曾經跟李慕南一起過。
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心裏介意，可不至於那樣介意。
他要她，從前的傅靜之他要，現在的傅靜之他也要。
傅靜之身上的優點他要，傅靜之身上的傷痕他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