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 都是氣話
上官睿扭頭看一眼傅靜之,唇角有些微微的上翹,又看向傅譚氏。
傅靜之同樣是驚詫,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母親忽然就鬆口答應了,這太不像母親的風格。
那邊傅譚氏卻是又說:“我都是有條件的,別著急激動,天下沒有白得的好事。”
“母親……”傅靜之說。
傅譚氏卻不聽她講,隻跟上官睿說:“我最不喜歡李慕南的地方就是他懦弱可欺,雖然是對靜之好,可這個人周身全無驕傲,再加上他那個母親,我自然厭煩。”
上官睿認真聽著傅譚氏說,想著傅譚氏會說些什麽。
傅譚氏看著上官睿:“而我最不喜歡你的地方,就是我這點銀錢根本不能讓我女兒在你那裏有半點底氣,這是我不願意見的。”
上官睿開口:“伯母您放心,靜之這樣好,自己就是底氣,我絕不敢……”
傅譚氏又是冷笑:“嗬,這話我也聽得多了,不需要你指天指地發誓,我隻要你記得,第一,你今日拿了我的錢,帶她離開江城,我這幾日心裏煩躁,不想再見她。”
傅靜之心裏一驚。
這樣說來母親真是不願意再看見她。
傅譚氏卻又說:“第二,我不願意原諒她,我這人從不破例,要說是再回來,要麽跟你一刀兩斷,要麽……”
上官睿眉心微皺,等著傅譚氏說話,怕是什麽難事。
傅譚氏卻是說:“要麽帶著孩子回來看我,我不原諒她,可孩子我是喜歡的,孩子為重。”
上官睿一時麵上也是囧,這回扭頭跟傅靜之對看了一秒,才又轉開目光。
這就已經是原諒了傅靜之大半。
隻是不願意立刻原諒。
昨日裏還說的是傅靜之不適合婚姻,今日裏就已經把孩子安排上了。
“你能做到麽?”傅譚氏看向上官睿,眸子裏卻沒半分玩笑。
上官睿一時都不知道怎麽答才好。
從來都聽說人嫁女兒的時候提些要求,如果是錢財禮物哪怕是要對女兒好也是說的通。
誰曾想傅譚氏要的是女兒早點生了孩子回來給她看。
“你答不答應?”傅譚氏不耐。
“晚輩答應,可這……”
上官睿想說的是孩子的事情不是他能決定。
他如今跟傅靜之遠不到這一步,之前傅靜之幾次也都是並不喜歡他來碰。
然而傅譚氏卻想的是另一回事,一口打斷他:“我早帶她看過大夫,她月事不準不是什麽麻煩事,好好調養就是了。”
說完,話鋒一轉,倒是對著上官睿去了:“你連這點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做不好,你如何做好我讓你做的第三件事?”
上官睿點頭,答應下來:“好,我答應,自當盡力。”
傅譚氏極不滿意,又一句一頓的盯著上官睿說:“要竭、盡、全、力。”
傅靜之知道自己母親離經叛道不是這一兩天,可這樣也……
上官睿同樣窘迫,從來都在人前冷漠肅殺的上官家二少在這江城的這一所小房子裏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傅譚氏說的每一個字他都不敢忤逆。
誰讓他是來求娶別人的女兒?
雖然這樣的要求跟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他雖然是來求娶傅靜之,可他自己都沒想過這段關係能突飛猛進到這種地步。
他想的全都是她既然要他來,他就來了,用最大的誠意。
可傅譚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冷漠,也更離經叛道。
上官睿一一都答應下來。
傅譚氏才說了第三條。
傅譚氏看著上官睿,眸子裏難得也有些細碎的光亮:“我女兒什麽樣子我最知道,你說你沒有公婆嫌隙,也會待她好,可她氣起人來不是尋常人。”
上官睿十分知道。
傅譚氏徐徐說:“所以這第三條,我不要你答應我什麽永遠對她好,這你也做不到,我隻要你答應我,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要記得我今日的囑托。”
上官睿麵色嚴肅,靜靜聽傅譚氏說。
傅譚氏麵上也有些動容,竭力維持著:“日後你休她也罷,棄她也罷,都是她咎由自取,可你要記得是你今日求我將她嫁給你,無論如何,要妥善待她。”
話一出,房間裏一瞬間都靜下來。
傅譚氏又說:“她嫁給你,日後是死是活都是她自作自受,我不看好,可她自己願意我也管不到。可我傅譚氏不曾虧待過你。”
上官睿說:“伯母對晚輩極好,別說虧待,晚輩來求的是您女兒,您答應下來就是厚待了。”
傅譚氏看到一邊,語氣不屑,可是說話語速都慢下來:“既然我厚待了你,日後你看在我今日的麵上,不可虧待她。”
上官睿連說:“我答應。”
傅譚氏又冷哼一聲:“當我真不知道,這幾日的報紙我都看了,你在外麵威風得很,在我這裏無非是裝的演的,不過就這樣吧,你們趕緊收拾東西走。”
說著,傅譚氏站起身來。
“母親……”傅靜之也站起來,想跟母親再說兩句。
傅譚氏卻是一手推開椅子靠背,背向著傅靜之:“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寬恕,要我如從前一般待你,那才是勉強了我,你自己要清楚!”
傅靜之定在原地,輕聲叫:“母親……”
傅譚氏已經往後麵屋子過去。
傅靜之想追著兩步過去,傅譚氏已經擺手:“上官睿,帶她出去別來煩我。”
“母親。”傅靜之想跟著傅譚氏,手卻被上官睿攥住。
傅譚氏往後院過去。
背影在門口一晃,就被門簾擋住了。
傅靜之站在原地,定定看著門口還晃動的門簾,眼底一下子紅了眼眶。
她的母親,從來最疼愛她的人,這一次決不肯原諒她,卻還是時時想著她。
她當年傷了母親一定太深,深到母親不能放下。
上官睿攥著傅靜之的胳膊,看她:“既然是講道理,你母親說的一個字都不錯,她既然傷心了,你要她原諒你,就是在違背她的原則,她心裏放不下你,可你不能勉強她原諒。”
傅靜之恨極了要講道理。
上一世她就不曾能再見母親,她都不知道母親這樣怨她。
愛和怨是兩個概念,母親關心她,卻不能原諒她。
不然無異於綁架。
她早知道回來求母親原諒一定會很難,可是也真不料到這樣難。
“要是沒有你,她也就原諒我了。”傅靜之從上官睿手裏想掙脫出來。
上官睿卻攥緊了她。
傅靜之還要再掙,下一秒,整個人被他一把摟在懷裏。
上官睿摟著她,決不肯鬆,可卻是說:“算是我錯了,你別氣了,是我的錯……”
要是上官睿強硬一點,傅靜之還能再遷怒發些脾氣。
可是上官睿沒有。
他摟著她,把所有過錯都算在了自己身上。
傅靜之的眼淚掉下來,掉在上官睿的肩膀上。
上官睿摟著她輕聲說話:“我從前不知道會是這樣,我隻覺得你躲你閃,不知道你這樣難。”
傅靜之不想說話,她如果開口也說不出什麽好聽的來。
她現在心裏有怨氣,她想要母親原諒,可她不敢去勉強母親。
所有的不滿竟然隻能衝著上官睿。
“你母親心裏記掛你,以後我有空常陪你回來。”上官睿認認真真的開口。
傅靜之卻是忽然也不痛快,冷聲:“誰用你陪我回來,我母親也說了,隻要你現在離開再別回來,她自然就接納了我。”
這樣硬生生傷人的話,聽再上官睿的耳裏,他整個人都是一僵,卻是又摟緊了她,輕聲:“你現在說的都是氣話,不是你帶我回來見你母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