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會想你
旁邊就有兩副碗筷，也有椅子，上官睿挨著傅譚氏坐下。
傅靜之坐在上官睿左邊，跟傅譚氏隔著上官睿。
一桌子都是江城菜色，還有一條清蒸魚，用的江城這裏特產的江魚。
活魚快速刮鱗處理內髒，上蒸屜撒蔥花黃酒清蒸，極其鮮美，是江城待客才會用到的菜色。
傅譚氏在上座慢慢吃菜，傅靜之心思不在吃飯上，默默吃菜，倒是傅譚氏跟上官睿說話，上官睿一一作答。
傅譚氏看著上官睿：“我們江城地方小，也沒什麽大風光，唯就是幽靜些，你忽然從外麵來江城才覺得新鮮，在這裏住幾天就知道其實無聊的很。”
上官睿回說：“地傑人靈，靜之恬靜安寧，應該也是像了江城。”
“她？”傅譚氏嗤之以鼻，目光這才瞥向傅靜之一眼，緩緩又瞥開：“恬靜安寧我十幾年也沒看出來，竟然讓你給看出來了？”
上官睿順著說：“人跟自己親近的人才會放下芥蒂，靜之在雍城時候不大愛跟人說話，如今才肯多跟我笑一笑。”
傅靜之看母親，傅譚氏卻隻看著上官睿。
“嚐嚐這江魚，尤其是臉頰這一塊，最是鮮美。”傅譚氏意有所指。
上官睿聽了，伸筷子在魚臉頰上一夾，夾出上麵的最嫩的一塊肉出來，想也不想直遞到傅靜之的碗裏。
傅靜之看上官睿，上官睿麵上卻是淡然。
傅譚氏眼看著那一筷子魚肉到了傅靜之的碗裏，才又說：“這倒是感情甚篤。”
傅靜之起身來，把那一筷子魚肉夾給母親：“母親最喜歡吃魚，家裏魚臉頰從來都是要給母親吃的，我和哥哥們都不能碰，母親你吃吧，我吃魚身是一樣的。”
傅譚氏卻搖頭，看一眼傅靜之，斥道：“給我放回去！誰用你來夾菜！”
傅靜之被說，隻好是又坐下。
傅譚氏又看上官睿：“這樁婚事你跟我說一千遍，我也是一千遍不允，就算是那些族老說破了天也不頂事，你在我麵前演這些對靜之好，看在我眼裏都是小把戲，不用再演。”
上官睿放下筷子，問一句：“拒絕人總要給個理由，是晚輩哪裏做得不夠好？您心中靜之的良人該是什麽樣子？”
傅譚氏笑笑：“你不是哪裏不好，而是身世太好，我心目中這天下就沒能配的上我女兒的良人，她不嫁人才好，嫁人了都是束縛。”
上官睿還要再說，傅譚氏已經擺了擺手。
“要麽她跟你走，此生與我無關，要麽她留下當我女兒，此生跟你再無瓜葛，你們自己選吧。”傅譚氏站起身來，挪開椅子，自己往自己房間過去。
正廳裏就剩下上官睿和傅靜之兩個人。
傅靜之目送著傅譚氏離開，直到傅譚氏的身影被門簾完全擋住了才回過神來。
然而一回頭，上官睿正在看她。
傅靜之不作聲，去夾一筷子魚給上官睿：“刺不多，你嚐嚐，的確是很好吃的，因為你是貴客所以才有這道菜。”
上官睿拿筷子去夾她放在盤子裏的那筷子魚肉：“要是你母親堅持不肯，你怎麽選？”
傅靜之又去夾一筷子旁邊的一道小筍，也還是夾給上官睿：“這個是江城特色的醬筍，得慢一點吃，很鹹，但是很有風味。”
上官睿這次沒動筷子。
傅靜之又去夾了一道青果子炒的菜：“這個看著青，其實是甜的，我母親這一桌子都是待客好的菜色。”
然而她的夾菜的筷子落到上官睿的餐盤裏，上官睿就開口：“這不是你母親待客的菜，這是你母親特地做給你的菜，因為你喜歡，為你做的江城特色。”
傅靜之不是沒想到這一點。
母親雖然性格剛烈，可是上一世最後還是為她奔走，她回來母親不是不高興，而是還恨著之前的事情。
上官睿又緩緩開口，看著傅靜之：“她做這些菜，是想要留你。”
傅靜之知道。
她也想留下。
可是麵前是上官睿。
她沒忘她為什麽忽然回來江城，也沒忘為什麽一定要布置那麽多讓上官睿一起來。
“如果隻能選一個，你會怎麽選？”上官睿又問。
傅靜之看著他。
上官睿對上她的目光，卻忽然又改口：“其實也不用你想這些，你母親隻是這樣說，不會真的想你一生都不嫁人，她隻是對我不放心，我這樣的身份她難免會介意。”
傅靜之說：“先吃飯吧，別想這些了。”
一頓飯吃的味同嚼蠟。
飯後傅靜之領著上官睿往上官睿住的西院過去，夜裏院子裏微涼，空氣裏都帶著江城獨有的潮濕的氣息，蟬鳴不斷。
傅靜之從雍城帶回來的許多箱子也都被人從旅店送過來，堆在了上官睿所在的西院裏。
傅靜之讓人把箱子都搬到靠角落的廂房裏碼放整齊，回頭看見上官睿跟人在說話。
傅靜之聽見一句“二少您操勞這麽久，真該休息了。”
傅靜之過去，上官睿揮手讓那人先出去，傅靜之問：“你要是累不用跟我下午到處去走，早點休息，明天還是一樣。”
上官睿隻說：“不累，最近南邊薛大業跟寧城有些衝突，我父親那邊讓我早去寧城，我明天晚些就要離開。”
傅靜之一下子沉默。
上官睿伸手過來握傅靜之的手：“我總是無力反駁你母親，她說的道理別人聽著是昏話，可是我卻能明白，你在這裏等我從寧城回來。”
傅靜之問一句：“能不能不走？或者再晚兩天，我母親這邊，我要是自己在這裏，我……”
上官睿輕笑：“你這時候像個孩子似的，你母親怎麽待你，我看的明明白白，我就算再留兩天，也還是要走，不然你跟我去寧城？”
傅靜之不答。
她不能去，她明知道江城會出事，她不會離開江城一步。
上官睿凝著她，緩緩說：“我這樣走，我心裏也會怕，我怕我回來，你再不願跟我走。”
傅靜之想著其他的事情，心裏竟然覺得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上官睿就算是來了，就算她什麽都算了，他還是會走。
“要是你走了，我……”傅靜之想說要是上官睿走可，她就真的是再也不會跟他回雍城，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想這算不算是上官睿命大。
本來守江城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她又何苦拉著上官睿非要在這裏一起？
她已經到了這一步，放了他又如何？自己已經跟母親在這裏，他日後有更廣闊的世界。
本來就應該是沒有交集的兩個人，不如就這樣到此為止。
傅靜之又想了想，抬頭對上上官睿探尋的眼神，微笑跟上官睿說：“要是你走了，我會想你的。”
上官睿本來凝著她，聽見她說這話，一下子笑：“我很快回來，薛大業翻不出什麽浪花，這次跟之前北上不一樣，我保證。”
傅靜之知道，他去，一定是會捷報頻傳，一定是大勝而歸，薛大業很快死在亂戰之中。
傅靜之開口：“你快進去休息吧，明天雖然是晚些時候才走，可白天我母親也少不得盤問，應付我母親比應付外麵的人可能還要更累。”
上官睿卻笑：“那是你的母親，她所做的所說的都是為了你好，隻要想到這個，自然就覺得也應該對她好。”
傅靜之示意上官睿先進門去，她不好也跟著進去，就站在門外。
上官睿轉身要進門，到了門口又回頭看她，她笑笑示意他進去，他伸手去推木門。
然而手剛推開門，腰身上麵忽然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