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心如石
好像說的是一件極其尋常事情。
他的傅靜之,從來也不是一個柔弱的女子,能捧在手心當然好,攜手並肩也一樣是好。
葉慧卻笑,笑的有些淒楚:“你也不必為了刺激我就說這種酸話,我心如石,我不會退的,我認定的東西一定會走到底,有她或者沒她對我來說都是一樣,我隻會覺得你好笑,你一個人在這裏感動,她呢?”
上官睿想到傅靜之,目光看向葉慧:“她自然不會跟我一樣,可我也不在乎。”
這世上要談論感情,他陷的已然夠深,深的自己都覺得可怕。
從喜歡,到近似瘋癲的去關注,卻又不敢靠近,到再意外遇到,她疏離,他不停的靠近,她要避,他大費周章天羅地網的要逼她留下……這中間每一步對他來說都是不可思議。
可又都做了。
總說不在意,不在乎,可自製如他,還不是一次兩次的繼續去找借口見她,因她的一點不在意而心生惱怒。
光是書桌上的東西就摔了多少次了。
他後來不去想這些事,他想的是她既然是微笑,她都妥協,那他也總應該向這現實的溫暖去低下頭。
凡事何苦非要在意誰多一點,誰少一點。
論到真心,她又怎麽可能比得過他。
“你不在乎不過是因為你覺得她有那麽一點真心,可她要是根本半點心思都不在你身上,你也能這樣不在乎?”葉慧唇角有笑,問:“今日我激她,要壓過她一頭,她下午就在人前跟你親親我我喂水果親在一處,這樣熱情,你心裏就沒一點覺得不對?”
上官睿眼底微微色變,麵上卻不動聲色。
下午,陽光午後,她咬著顆草莓,仰著看他……
當時不覺得如何,現在自然是覺得是有些不似她了。
平日裏的傅靜之,應當是極其正經,他幾番邀她,她才堪堪受了,手還總是推著他些,哪有下午時候那樣輕輕抓著他衣襟時的模樣。
仔細想,這樣的嬌嗔,也不是沒有過。
無非就是每一次,她要用到他的時候。
從很早之前,她要用他落了李思芙的麵子的時候,她就曾這樣扶著他的衣襟過。
再後來,學校裏要開除了她,她邀他一起騎自行車,也曾這樣溫柔的迎著他些。
許多事,當時想不分明,可是時候被人一點即破,一下子全都湧出來,一幕幕一件件。
下午時候,她看到葉慧在外麵站著,才對他熱情,等激的葉慧匆匆走了,她知道是葉慧也沒一點吃驚,其實是早就看到。
甚至所有事情都是要給葉慧看。
“你是上官睿,你什麽看不透呢?”葉慧聲音裏卻好像有了怨念一樣,望著上官睿:“我真是恨,恨你為什麽栽在這樣虛假的人手裏?她騙你,騙術還那樣拙劣,你明明知道,你還甘之如飴……”
上官睿卻一口打斷她的話:“葉慧!這些跟你沒有關係!你不要覺得你幫過我,你就能管得到我。”
葉慧笑起來,笑中帶淚:“上官睿,我知道這跟我無關,你喜歡誰都跟我無關,我怎麽可能管得了你?可你也得記住!我喜歡你這件事跟你也無關!你可以不理我,也可以殺了我,可你無法讓我不愛你。”
上官睿眼底一時有怒氣湧出來:“葉慧,你如今是我大嫂,大哥在等你過去了。”
他把“大嫂”兩個字咬的很重。
這兩個字最能戳痛葉慧的心。
葉慧是真的痛,可她早就痛習慣了,她嫁給上官博之後的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鍾每一秒都是在痛,痛的已經千瘡百孔。
葉慧看上官睿,看他眼底的怒意,忽然放低了聲音,唇角是淒涼的笑意,用隻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語速飛快而低的問:“你叫我大嫂,就能抹掉那一夜了嗎?你跟你口口聲聲叫著的大嫂在床上作出那種事的時候,你有覺得我是大嫂嗎?你有在乎過你大哥?”
上官睿勃然大怒,驀地瞪視她,臉上嫌惡:“你胡說什麽!”
可這音量,同樣很低。
低的底氣不足。
葉慧看著他,聽他那壓抑著的音量,看著他額頭上暴起的青筋,知道他是怒極了。
這是他極力想要毀掉的那一夜,想要從記憶裏徹底的忘掉的一幕。
多少年什麽兄弟情,什麽大嫂,全都亂掉的一夜。
這樣許多年,她都沒有再提起過。
她不提,他刻意遺忘,一切就好像是蒙了一層塵埃的盒子一樣,丟在角落裏,久的讓人要忘卻了。
可是對於她來說,那是她永遠不會忘掉的夜晚。
他們那樣年輕,空氣裏有酒精的微醺,四下那樣黑,月光從窗簾縫隙灑落下來,他帶著濃重呼吸的吻。
她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在最稚嫩的年紀,最後一次開放。
那一夜之後,她又累又倦,醒來看到上官睿時候,上官睿已經穿戴整齊,用一種疏離的眼神看著她。
她伸手出去,他直接避開。
窗簾縫隙又光透出來,外麵應該是天光大亮,她看著他的神情仿佛明白了什麽。
他說:“別說出去,到此為止。”
明明那樣熱情相互擁抱過的人,清醒了就那樣冷漠。
他開門往外走,她沒有挽留,目送他離開。
就好像一陣風吹過房間一樣,又好像一場醒不來的夢。
夢裏,有人念她的名字,呢喃,愛戀,可是四周空空如也,空蕩到讓她覺得自己生出了幻覺,是不是本來就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她也有她的倔強,如果一哭二鬧那就不是她葉慧。
她起來去清洗自己,下身疼的她眼底有些水汽冒出來,她多幹淨,她想他是知道的。
鮮紅的血,年輕的容顏。
可他不願意停留。
她後來常常會覺得迷惑,就好像換了一個男人一樣,明明那樣親昵過,明明好想被愛過一樣的緊緊擁抱過,怎麽那一段時空就像是被剪碎了,消失無蹤。
上官睿不會負責,她也不用他負責,因為她心甘情願。
就跟她後來嫁給上官博一樣,她心甘情願。
這件事是他們永遠無法攤開來說的隱秘。
她戳破了,他也會怕,所以才那樣壓抑著音量。
“我永遠不會威脅你。”葉慧的聲音仿佛帶著濃重的霧氣,像是跟上官睿說,又像是跟自己再說:“可你不能抹掉我存在過的痕跡,上官睿,就算是到了今天,我也隻有你一個男人而已。”
上官睿驀地看向葉慧,整個人也有些震顫。
葉慧笑著,笑的如同哭一樣,眼底那樣支離破碎:“所以你不能抹掉一切,我記得那天的窗簾,記得沙發的顏色,記得所有的一切,我記得那麽清楚,你不能抹掉,如果你抹掉,我就什麽都沒有了。我擁有的,我不會讓你抹掉。”
上官博比醫生說的還要嚴重得多。
這些事,卻隻有她葉慧和上官博兩個人知曉。
上官博的心思越來越扭曲,全然的病態,上官博自己也無能為力。
他掙紮在一張大網裏,把自己越困越深,精疲力竭。
他在墜往地獄的路上,拉著葉慧一起,要葉慧陪著他一起墜到地獄裏去。
……
上官睿眼底閃過一絲什麽,扭頭看向別處:“你要是想跟大哥離婚,我會幫你,父親那裏不會為難你。”
這不是葉慧想聽到的話。
葉慧也知道自己等不到她想聽的話。
若是他肯說,他早就說了,何至於等到今日。
“我為什麽要離婚?”葉慧笑起來,收斂了剛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