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她的秘密
張大師葉都盯著傅靜之的字,眼底讚歎。
傅靜之一氣寫完一句,重新蘸墨,中途略微回頭,看了葉慧一眼。
葉慧麵上有如死灰,傅靜之衝著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裏有輕蔑,也有不屑。
輸贏立現。
葉千蓉不大懂字畫,隻知道從她的角度看,傅靜之竟然是練過的,提筆就沉穩,下筆行雲流水,寫出的那些字竟然風骨俱佳。
就連她都看得出好來。
再去看旁邊大帥,大帥目光都盯著在傅靜之的字上麵,根本不錯眼珠的。
心裏知道這字是好,可她心裏還覺著就算是好,應該也不至於好過葉慧的畫。
葉慧師從張大師,這麽多年練習,是張大師的得意門生。
這天下要能比張大師書畫還好的人,怕是都不在了。
這樣想著,傅靜之已經寫完了字,提了落款。
寫完,傅靜之在一邊擦了手,看上去什麽都不在意,卻是站到上官睿身邊才忽然問一句:“張大師您看我題的字可好?”
張大師走近了又看那字,麵色都青起來,說:“姑娘小小年紀,這般身量,竟然有這種心胸氣度,這等筆力,假以時日自然是大家,不知道姑娘師從何門?”
傅靜之微笑:“兒時跟我外祖父學過幾天而已,他老人家喜歡行草,我也就跟著描過些,閨閣小楷配不上大嫂這字,我就擅作主張了。”
書畫是非常寂寞的東西。
若是十幾歲的傅靜之,自然不可能寫出這樣的字。
上一世,她寂寞已久。
長久的寂寞之中,她不喜畫畫,卻格外的喜歡寫字。
十年的歲月裏,連同對人生的種種感悟,失望和掙紮,希望和無望,家國天下,個人情感,全都在她的一張張枯燥的字裏麵。
久而久之,自然有自己的風骨。
這一世她許久都沒提筆,可風骨這種東西就在骨子裏,改不掉忘不了。
葉慧如果再練十年,應該會更進一步,可現在的葉慧,不可能比得過她傅靜之。
“姑娘的外祖父是?”張大師追問。
若是有這種人,張大師不可能不知道。
傅靜之微微一笑,說:“外祖父姓譚,號石橋老人。”
張大師手一下子哆嗦,連說:“竟然是譚家的後人,那就難怪……我仰慕石橋老人已久,年少曾去江城想要拜會,可他老人家不見,今日竟然能見到石橋老人的後人,實在是……”
張大師激動連連,卻不知道怎麽說好,竟然幹脆就直接當眾下拜,衝著傅近之:“您請受學生一拜,了卻學生夙願。”
張大師是當世名家,為人癲狂自傲,一幅書畫價值相當可觀,卻很少動筆,更是恃才傲物,要不是看中葉慧才華也絕不會收葉慧到門下。
此刻卻口稱學生,衝著傅靜之下拜。
一時間,所有人都紛紛看過來,有人看那字,有人看張大師,也有人看傅靜之。
“石橋老人是個什麽人?不是說沒什麽門第麽?”趙太太在一邊低聲說話。
方太太說:“是個書畫名家,學富五車,前朝當過天子老師的人,後來退隱,名聲非常大。”
秦太太一臉豔羨:“倒是顯得我們這些人俗氣了,這要是也叫沒門第,我們又算是什麽。”
傅靜之微笑淡然,也不謙讓,受了張大師的拜。
一邊被拜,一邊看向對麵的葉慧。
葉慧的師父在這裏衝著傅靜之下拜,葉慧的地位應該是比師父還要再低。
葉慧也感受到傅靜之的目光。
她裙子上的梨花刺繡簡直就有些可笑了。
什麽一樹梨花壓海棠,現在她竟然連最得意的書畫都輸給了傅靜之,輸的這樣徹底。
她這樣大張旗鼓,傅靜之這樣不聲不響,卻贏得了一切。
葉慧驕傲,轉頭去看傅靜之題的字。
要不是親眼看著傅靜之寫下來,她絕不會相信這是十六歲的傅靜之能寫出來的。
她靜靜看每個字的筆畫,竟然挑不出一點問題。
渾然天成到跟她的畫比起來,她的畫全然遜色,要是裝裱起來,怕是所有人都會選擇直接裁掉她的畫,而隻保留這半邊的字。
更過分的是,傅靜之根本早就是這樣安排的,所以字寫的大,用大號毛筆,根本沒有給人題字的自覺,完全把整個空白部分當作自己的地方。
留足了裁剪的地方,就像是明知道她葉慧的畫一定會被唾棄被裁掉一樣。
完全就是對她葉慧的羞辱。
是明知道自己遠高於她,還是狠狠的把她葉慧踩在她的腳下。
“好!靜之的確是好!不爭不妒,不顯山不露水,好!”大帥細細看過傅靜之的字,一錘定音的讚許。
看的是字,讚許的卻是傅靜之這個人。
葉千蓉臉色極其難看,她本來安排這一出完全是因為要給傅靜之下馬威,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她大房家的嫡長子的兒媳是多麽的出色,她葉千蓉的兒子隻是腿受傷了,可隻要有她葉千蓉在,有葉家在,就沒人能小瞧了她的上官博。
她一切都安排的妥當,卻沒料到竟然在這裏出了醜。
這個傅靜之,竟然會寫字,字還寫的如此之好!
現在風頭全都被傅靜之搶了去,所有人都說上官睿的眼光好,上官睿的女人強過了葉慧。
她氣的厲害,可麵上一點都不能露出來。
一丁點都不能。
她麵上的笑容還要比剛才剛燦爛,因為她不能倒下,她露出一點點頹意,所有人就會蜂擁而上,上官睿就會踩著她和上官博的頭顱過去,得到最後的勝利。
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就隻能笑。
她背後的葉家也不會坐視不理。
這個傅靜之,這樣年輕的小姑娘,幾次三番都是如此扮豬吃老虎,讓她不由的覺得有詐。
上一次她還可以想是上官睿在背後安排,傅靜之隻是配合演戲,這一次她卻無法解釋了。
這個傅靜之,根本不是那麽簡單的女孩子。
什麽淡泊都是裝出來的。
所幸她還有安排。
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傅靜之是不是每次都能這樣好命的全都躲過去。
她要傅靜之死,而且死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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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練的字?”上官睿貼在傅靜之身側問。
桌子撤了下去,上官霖跟範爾迪去說話,人群也都往範爾迪那邊去。
傅靜之想走,卻被上官睿握住了胳膊。
“我本來就會,之前也沒人問我,小時候常練的。”傅靜之避重就輕,解釋說。
可是那字筆力雄渾,看著就知道很有功底。
上官睿都知道,可他也想不出緣由。
倒是周圍的人都客氣起來,剛剛才說過話的幾個兄弟此刻都用看妖怪的眼神在看傅靜之。
畢竟都是軍營裏的人,又是這亂世裏出身,許多人都沒怎麽讀過書,所以對字寫的好的讀書人都格外的有些欽佩,卻沒想過傅靜之這樣的小姑娘竟然都這樣藏龍臥虎。
剛剛說話卻不見傅靜之顯露出一丁半點,也不賣弄學識。
“你小時候能有多用功?”上官睿問傅靜之。
傅靜之其他的不說,關於用功這一點,上官睿記得的,遲到早退第一名,哪裏肯用功。
傅靜之笑笑:“天分,天生的,也就是字寫的好些,要是讓我畫我也不行,巧了而已。”
也隻能解釋成天分使然了,反正重生一世,所有上一世的一切都能當作是重活的天分。
上官睿卻是眼底含笑:“你還有什麽秘密是我不知道的?這樣一件件露出來,我的傅靜之竟然字寫到這種地步,而我不知道,你驚到了他們,也驚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