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許多話說
傅靜之自己手裏拿著包糖果,直接進屋裏去。
留下馮驥拿著那包糖,舉著傘,有些無可奈何。
這位傅小姐,是存心如此。
他必須事無巨細都跟上官睿報告,她就舉著傘等他,還送他一包糖,無非就是要他給上官睿匯報的時候開不了口。
馮驥忽然覺得還不如之前那樣,以為傅靜之是個尋常安靜女孩子那樣,那時候傅靜之至少從來不會這樣故意折騰他,而是客客氣氣的。
他始終記得馬副官說的那句話:“咱們二少見不得傅小姐對其他人好,一點都見不得。”
馮驥低頭看手裏那一包被營業員包紮的非常漂亮,玻璃紙纏繞,還紮著蝴蝶結的糖果。
如同看著燙手山芋。
傅靜之坦然的回房間去看丹尼爾老師借給她的新書,當作沒這回事一般。
晚上上官睿從外麵回來,馮驥自然是要去匯報一天的行程。
然而上官睿眼看著馮驥手裏捧著一包糖果到了他的書房正中站著,一手捧著糖果,另一手給他行一個軍禮,站得筆直。
上官睿的目光落到那一包糖果上。
這樣一包糖果,顯然是進口的,價值並不低。
馮驥細細講完了其他事情,說到下午,才又說:“下午放學回來路上,傅小姐問我這麽跟著她是不是李慕南有什麽問題?我沒答她,她臨時讓車子停下到路邊去買糖,中途……”
上官睿微微凝眉。
又到了他最不喜歡聽到的環節,關於李慕南的。
馮驥咽一口口水,坑坑巴巴:“中途下雨,傅小姐撐著傘在車外等我,我站在雨裏沒過去,傅小姐進了店裏,買了兩包糖,我們回車上,沒遇到其他什麽人,然後下車的時候……”
馮驥看一眼上官睿。
上官睿又微微挑眉,靠在椅子裏,一個字似也是沒了耐心:“說!”
馮驥不敢不說,開口:“我給傅小姐打傘,傅小姐忽然塞了這包糖給我。”
話音落,上官睿的視線已經鎖在了馮驥的麵上。
馮驥大氣也不敢出。
他怕。
這事從頭到尾都跟他沒什麽關係,他現在已經在極力的撇清了,可偏偏這些事情怎麽就又跟他糾葛在一起。
他如今可是看見傅小姐都覺得渾身膽寒,絕沒有任何一點非分之想。
“所以你是說,她下車,偏要替你打傘?後來不由分說非要塞給你一包糖?”上官睿聲音裏也聽不出來情緒,冷冷淡淡的語氣。
馮驥很難……
可上官睿問話,他不敢不答,隻能是說:“是……”
這樣荒誕的話,他自己都覺得無法解釋。
可這也是事實。
這就是傅靜之想讓他原原本本告訴上官睿的事實。
馮驥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難了。
一邊是上官睿,他絕不敢再瞞著任何事的上官家二少,隨時可能拔槍出來槍斃了他。
另一邊是傅家小姐,不吵不鬧也不怒,隻這樣笑著給他添堵,送他東西,對他示好。
這兩個人許多事能不能自己去解決?別把別人牽連進來。
這樣正想著,卻看見上官睿睿招手叫他過去。
他走到上官睿麵前站定。
上官睿手心翻向上,也不言語,馮驥猶豫一下,大概明白,試著把手裏那包糖放在上官睿的手心裏。
上官睿接了那包糖,卻是忽然又問他:“你吃了麽?”
馮驥消化了一下才明白上官睿說的是這包糖。
可上官少在意這個幹嘛?
馮驥弄不懂,實話實說:“沒有,隻接著了,包裝也沒打開。”
上官睿了然的點頭,自己擺弄著拿包糖,一會兒抬起頭,好像看什麽礙眼的東西那樣,看著馮驥:“怎麽還不走?還有事要說?”
馮驥搖頭。
他沒事情要說。
隻是不知道該不該走。
現在知道他應該要走了。
馮驥出去,上官睿在書房裏又坐了一會兒,打開書桌底下的一個抽屜,把那包糖好端端的整袋放了進去。
唇角不由的有些笑容泛出來。
這個傅靜之。
她在抗議,用她自己的方式,並且篤定他能懂。
這樣心有靈犀的交流方式,他覺得自己需要過去一趟,在這個夜裏,他有許多話想試著再跟傅靜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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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靜之看書。
倒不是這書有多好看。
關於海外的世界,幾本書說的都很籠統,尤其是關於南洋的部分。
西洋有許多國家,科技發達,連丹尼爾老師也是從西洋來,西洋人金發白膚,喜歡傳教和做生意,對其他倒是興趣並不大。
東洋也有國家,蠢蠢欲動,黃皮黑眼,曆史上就曾交流多次,現在自上而下改革,發展很快。
上一世她記得南洋相對安穩一些。
她打算是先南遷,然後再圖變動。
這樣看著書想著事情,門口的動靜竟然都沒能注意到,這樣低著頭,等到腳步聲近了傅靜之才側著抬起頭來,正看見上官睿過來。
他也是順著看她手裏的書。
這事丹尼爾老師講東洋的書,沒什麽不能給他看的。
“你的愛好總是有些大,不像尋常女孩子喜歡珠寶玉石。”上官睿看她的書,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書中自有顏如玉。”傅靜之答。
“你在書裏找什麽顏如玉?”上官睿微微皺眉,疑心她到底是在看什麽書。
傅靜之卻又看他一眼:“喏,顏如玉這不就來了。”
上官睿順著她的目光卻隻看到自己,於是明白她說的顏如玉竟然是他,於是微笑。
上官睿容貌如玉,極為英俊倜儻的人,沉著臉就覺得冰冷疏離,微笑時候眼底又好像映著整個星光璀璨,走到哪裏都是被人注視的。
怎麽不是顏如玉?
傅靜之桌上放著一包糖,已經打開了包裝,上官睿伸手去拿,傅靜之問他:“你的那包呢?”
哪裏有他的那包?
“不是你送給馮驥的嗎?有人也送給我了?”上官睿明知故問。
“反正你叫他看著我,他得了什麽也都會給你,省了我的麻煩。”傅靜之自己拿了自己拿包糖,放起來:“這包都是我的,我買的。”
傅靜之不肯給他。
上官睿卻是俯身看她,雙手握住她的手:“我是叫他保護你,順便看著你別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你今天又打著傘等他?”
傅靜之抬起頭,看他:“明天下雨,我還這樣。”
上官睿隻說兩個字:“不許。”
傅靜之點頭:“我知道了。”
答的格外順暢,根本一點都不辯駁。
上官睿聽見她答,就知道麻煩更大,她就算不打傘,還能有一萬種方式。
每一種都能讓他說不準,然後她再去繼續下一種。
“我讓馮驥跟著你,是要給這宅子裏所有人看,之前的事的確已經過去了,我真不計較了,此其一,其二才是安全。”上官睿難得認認真真的跟人解釋。
他身邊從來都是人精,許多話不用多說,他更沒耐心解釋。
可是對傅靜之,他有這份耐心。
傅靜之卻是說:“我知道,可我不喜歡李慕南出一點什麽事你就第一個想到我頭上,此其一,其二才是我不喜歡你讓人監視我。”
提到“李慕南”三個字,上官睿麵色還是微變。
傅靜之如今是坦然的在他麵前提這三個字,可這三個字在他長久的記憶中存在太久,每一次都是跟傅靜之緊密相連,以至於他很難放下。
他更不喜歡李慕南三個字跟傅靜之捆綁在一起。
“你晚上回來的都比平常早,我聽樓下叫馮驥下去接電話就接了三次,無非就是你不放心。”傅靜之一點點點破上官睿的那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