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都猜對了
反觀劉玨這邊,雖然被動,可是劉仁平日裏待下屬不差,上官家忽然殺了劉仁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輿論上就占了上乘。
九萬人馬隻要撐住一陣子,其他人看到上官家這形勢,自然人心浮動。
兩邊僵持不下,坊間傳聞已有人又叛,上官家大勢已去。
因為戰亂,雍城裏湧進不少人。
李齊愷急的開始囤糧囤金子,看著報紙著急不已:“看看,看看!這劉玨這九萬人鐵了心了不跟你打,躲著你繞著你也能撐個月餘,到時候劉仁其他部下跟著一反,上官家這是要完了啊!我得去城裏從前跟劉家近的人家裏走動走動。”
王媽也急,連催李齊愷快去,以圖未來保住烏紗。
王雪更是哭哭啼啼,跟李齊愷弄的好似生離死別:“老爺您一定小心,我和我們的瑞兒還在這裏等著您回來呢,您可一定要太平啊。”
還沒生的兒子,已經起了名字叫李瑞。
一家人裏隻有傅靜之照常上學下學,學校裏還來上課的學生都不多,丹尼爾老師上課已經非常不高興,唯就是喜歡傅靜之每日都是全勤。
一日課上,外麵竟然傳來槍炮聲,整個教室立刻亂成一團,幾個同學麵色驚恐抱成一團,還有人嚷嚷不會是劉玨的人打進來了吧?
最後學校讓大家別動,校方派人出去查看。
丹尼爾老師在教室裏安撫學生,卻看見傅靜之麵目如常,還在看書。
丹尼爾老師過來到傅靜之麵前,看她手裏的書,字太小看不清楚。
傅靜之根本沒有抬眼,也絲毫沒注意到老師已經過來,隻靜靜看書。
“傅同學,外麵這樣亂你還在看書,你不會覺得害怕嗎?”丹尼爾老師中文有些繞口,一板一眼的問傅靜之。
傅靜之抬起頭來,看見是丹尼爾老師問話,自然而然也站起身:“丹尼爾老師,我不怕。”
班裏其他學生都看過來,看向傅靜之。
丹尼爾老師也問:“傅同學,你為什麽不怕戰亂?一旦戰亂起來,很多人都會死亡,那場麵非常恐怖,有如撒旦降臨人間。”
傅靜之微笑回答:“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向主祈禱,我是主的信徒,我死後也有天堂,所以我不怕。”
丹尼爾老師有些無奈的看著傅靜之,知道這個少女是在搪塞他。
然而這樣的話,他不能說是錯的,他們這個教會學校信奉天主,他自己也是信徒。
丹尼爾老師不反駁,卻伸手去撥弄了傅靜之桌上的書,翻到書的封麵,上麵寫著:《海國圖誌》。
《海國圖誌》,這是講世界各國的書,從地理位置、曆史沿革、政治製度、軍隊活動、經濟貿易、物產礦藏、宗教信仰、民俗風化等角度詳細介紹世界各國,跟神學毫無關係。
“傅同學……”丹尼爾老師微笑看傅靜之,倒是沒有責怪,隻是伸手點了點書名。
學校裏的學生有接觸世界的積極想法他是樂於看見的,雖然這是教會學校,可是要學生跟西方世界交流才是丹尼爾老師心目中的第一要務。
傅靜之也知道自己的解釋說不過去,微一抿唇:“這書太好看了,我就看入神了。”
丹尼爾老師搖頭:“這書已經久了,我那裏還有更新一些的,你可以跟我借走看。”
丹尼爾老師那裏的藏書都是珍本,平常輕易不會借人。
這樣的厚愛,這樣坦誠而認真的目光……
傅靜之有些過意不去,想了想才說:“丹尼爾老師您問我為什麽不怕,我說我信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我認為,上官家優勢很大,並不會輸,隻要過了這幾日,一切又會如常,所以丹尼爾老師也不用怕。”
班裏其他同學紛紛都看著傅靜之,竊竊私語起來。
雍城傳言,上官睿這次忽然翻臉退婚全是為了鄭振鐸,劉家竟然囚禁了鄭振鐸,引的上官家那位少爺勃然大怒,這位大少爺更是因為跟劉仁一言不合就槍殺了劉仁。
鄭振鐸現在也跟上官睿去了前線,據說安排了職位。
而平日裏,鄭振鐸跟傅靜之走的最近,怕不是傅靜之有什麽消息?
丹尼爾老師慈愛的看向傅靜之,麵容寬和,微笑問道:“如今形勢人人都說上官家不好,你怎麽就覺得是上官家好?”
傅靜之卻不多說,微笑說:“老師,我也是隨口說的,我信鄭振鐸的能力,流彈應該打不到這裏來。”
旁邊有人不屑:“竟然是猜的?我當你有什麽見識!這流彈都打到雍城裏了,外麵不見得什麽樣了!也可能過兩天城就破了!”
這話一出,大家又麵色慌張,議論紛紛。
有說聽權威人士說的已經要兵臨城下了,有說是連大帥都要南遷了,有說這是要改了天了。
丹尼爾老師歎口氣,單叫傅靜之跟她去拿書。
傅靜之前腳出了教室,後腳外麵就有教工進來:“查到了!查到了!不是什麽流彈,是路上民居裏人藏的火藥炸了,大家可以放學了!”
丹尼爾老師和傅靜之尚在教室門口,自然聽的清清楚楚。
丹尼爾老師看著傅靜之,傅靜之聽見這消息全然沒有意外,麵上還是平順,似乎這一切都跟她毫無關係,與此對比的是教室裏那群比傅靜之還要大幾歲的家世更好的孩子,一個個似乎十分別扭於傅靜之竟然都猜對了。
傅靜之的眼界氣度顯然遠高於其他人,根本不像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他所教授過的學生之中,鄭振鐸務實,一心撲在戰法和軍械之上,潛心研究討論西方的新武器和新的布局;上官睿對政治有興趣,經常來同他討論各國政治情況,政壇變化,科技提升;而傅靜之,似乎是對西方的方方麵麵都想有了解,尤其是在涉及商業上麵。
《海國圖誌》本身就是為了學習西方而著。
等到了老師的辦公室,丹尼爾老師把最新的著作拿出來給傅靜之看,又叮囑了傅靜之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過來問他,等到傅靜之道了謝往外走,丹尼爾老師又叫住她。
“傅同學記得在我這裏見過的那個年輕人,上官睿嗎?上官家的二兒子。”丹尼爾老師微笑著說,聲音裏透著慈愛:“他也是我的得意門生,如果有機會,我是說等這些事情結束,就由我來介紹你們再我家裏再聊一聊,他是一個非常優秀非常有見識的青年,相信你們會聊得來。”
上官睿?
傅靜之不由的有些苦笑。
丹尼爾老師看她這樣子,以為她是在意其他事,於是勸說:“他為人沒什麽架子,很好相處,你不用怕,他非常博學,知識層麵深廣,相信你們會有共同話題。而且他身為上官家的人,對時事自然有更準確的看法,跟他聊聊對你未來很好好處。”
傅靜之不能說她跟上官睿早就認識,而且前幾日她千裏迢迢追去賤賣了自己,還坐在上官睿的腿上吃了一頓食之無味的午飯。
隻是她也沒料到丹尼爾老師對上官睿的評價竟然這樣高。
“博學”,“知識層麵深廣”,“共同話題”,“對時事準確的看法”……這些裏麵她能認同的應該隻有最後一條,她認可上官睿的敏銳。
可其他更多的就是陰冷,“共同話題”那是更不可能有的。
她更多覺得印象是沉默、尷尬之類的,他們指間經常就是沉默,誰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樣的沉默常常在他的脾氣忽然暴躁中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