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這花不錯,能吃
陳伯見那群嘴巴沒放幹淨的小輩一溜煙似的爭先恐後進了林子,這才從鼻子裏出了惡口氣兒,“王爺,您呆在此處稍等片刻,待屬下去幫您搭個帷幕。”
此地並非陰涼之處,現在隻不過是早上日頭剛升起,一會子日頭上去了,隻怕是馬車裏頭都會悶熱不堪。故而陳伯思慮著去弄個棚子,也好讓蘇照璋歇著。
蘇照璋也沒攔著,隻是揭開車簾望了一眼,那兩位嬪妃剛剛下了車送皇上,此刻正款款朝著馬車走來,畢竟獵場處又不是禦花園,沒有哪個嬌滴滴的嬪妃願意在外麵多待片刻。
薛貴妃穿了一身牡丹刺繡的水紅緞子裙,一張臉上塗脂抹粉,試圖營造出儀態端莊的模樣,隻不過似乎有一點兒弄巧成拙,搞得有一點兒風塵味。
她眉目一挑,竟是朝著蘇照璋這邊兒投來一個眼神,隨之腳下的方向一轉,竟是朝著這兒走了過來。
陳伯雖然不喜她來打擾蘇照璋,但是因著對方的身份高貴,也沒有法子。
他微微弓著身子,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這才問道:“參見貴妃娘娘,不止娘娘前來所為何事?”
薛貴妃婷婷而立,站在馬車前麵隻顧著嬌笑,她抿著唇兒說道:“本宮多日不見璋王,因念著璋王的身子,這才想著來探望一番,畢竟平日裏本宮無法出宮,也不知璋王近日裏身子是否康健些了?”
陳伯正一頭霧水,心道這薛貴妃怎地突然跟他們家王爺如此親厚的時候,車簾子已經被微微揭開一點兒,裏頭傳出來蘇照璋一聲壓抑著咳嗽的聲音:“是娘娘來了?請恕兒臣不能出見之失禮。”
薛貴妃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她挑了挑眉,一隻白若凝脂的手便打在車簾之上,“怎麽,方才王爺不是還去特地拜見了頌貴妃麽?本宮就如此不得你心,就連親自送上門來,你都不屑一見?”
蘇照璋輕笑一聲,聽得薛貴妃身子都酥了一半,她冷哼一聲,那隻手不顧陳伯的阻攔,徑直將那簾子揭開——
隻見蘇照璋身著長裰,外披著厚厚的大氅,竟將一張蒼白的病容映襯地宛如謫仙,那一雙似乎沾染著冰霜的長睫微微一顫,朝著自己看將過來。
蘇照璋手裏拿著帕子掩了掩唇,苦笑一聲,“娘娘錯會了兒臣的意思,兒臣如今纏綿病榻,方才去見母妃的路上見了風,此刻身子昏沉,實在不好在娘娘麵前失了禮。”
薛貴妃眼尖地看見了帕子上麵一點猩紅,她倒退一步,強笑著說道:“竟不知璋王如今竟然病重到這個地步,你也該多進宮叫太醫看看,興許開春之前就好了……”
蘇照璋抿唇不語,好半天才頹然說道:“娘娘,外麵風沙大,您還是回去吧,兒臣怕把病氣兒過給你,那兒臣就真的是罪無可恕了……”
待到薛貴妃趕忙不迭地跑了,陳伯這才將蘇照璋手裏頭沾著血的帕子接過來,這一看觸目驚心之下,陳伯睜大眼睛低吼道:“王爺……屬下幫你去請禦醫!”
蘇照璋攔著他,低聲說道:“一會兒皇上回來之時,你隻告訴他我身子不好,歇下了,無需勞動禦醫。”
陳伯心裏不願,但是也隻能順著蘇照璋的意思,扶著他走到一邊搭建好的棚子裏頭。
“隻有個羅漢床,還有些桌椅,王爺且休息著。”
地麵上是鋪好的厚厚的毛氈,根本連一點兒灰土都看不到,蘇照璋不置可否,走到榻上斜倚著。
……
璋王府內,沐琉璃起身之後,隨意梳洗了一下,就在花園裏散步。
此處靈氣稍盛,她還甚是喜歡。
新月跟在她的身後,眼睜睜看著她去摘那朵花圃子裏頭最鮮豔的那一朵芍藥花,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沐姑娘快些住手,那花兒采不得!”不過縱使是新月喊破了喉嚨,也沒能攔住沐琉璃的手速,那朵粉紅嬌豔的芍藥花終究還是躺在了沐琉璃掌心裏,還帶著清晨的露珠。
沐琉璃眨了眨眼,這不就是朵花麽?
“怎麽不能采了?”
新月那一口老血還頂在喉嚨口,一聽此話恨不得都能給吐出來噴她一臉。
心想,你都已經摘下來了,還說這些有什麽用?
沐琉璃好奇的目光之下,新月還是歎了口氣,說道:“沐姑娘有所不知,這是從江南移栽回來的花兒,王爺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而且……那安樂姑娘對此也喜歡的緊,平日裏就算是花掉了一瓣兒花瓣子,她都要責怪掃院子的人不夠小心……”
沐琉璃瞅了瞅手裏頭的花,又瞅了瞅新月。
新月真是哭笑不得,“姑娘快別看了,還不快丟了花,咱們偷偷回春華苑去,神不知鬼不覺的,那安樂姑娘也懷疑不到咱們頭上去。”
沐琉璃躊躇了一會兒,新月隻當她是在害怕猶豫,可是豈知道她隻是站在那冰涼涼的石子路上徘徊了片刻,竟是直接鑽進花叢之中又抬手薅下幾朵還沒全開的芍藥。
新月隻覺得整個人都淩亂了,她站在原地又不敢衝進花圃上去拉沐琉璃,隻能站在遠處幹跺腳。
“沐姑娘,你這是……你這是……”
沐琉璃餘光看見新月一臉著急,倒是不急不忙地將剩下幾朵花摘了個幹淨,捧著一懷的芍藥,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走吧,咱們悄悄回春華苑去。”沐琉璃說著,抬步就走。
“可是咱們……這花……”新月簡直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瞪著這一堆芍藥欲哭無淚。
這要是被那安樂知道了,隻怕又少不了要搞成雞飛狗跳,雞犬不寧,而且王爺向來寵著那安樂,恐怕沐姑娘也是討不著好的……
她這裏是越想越急,隻不過沐琉璃倒是一點兒沒在怕的。她老神在在地抱著花兒回到了院子,取來一個大盆將花泡著,洗淨花上麵的灰土,用洗菜的簍子裝起來。
新月看不明白,不過事已至此,隻能看看這個主子究竟是想做什麽了,畢竟花已經沒了,還一朵都沒剩下,現在做什麽都無濟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