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喂本王喝
她溜眼那麽一瞧,這間不大的土屋牆角處,還有一些痕跡,顯然是以前擺放過家具之類的,而現在的屋子裏隻剩下家徒四壁,恐怕這一家子人是真的走到窮途末路了,將家裏能變賣的都賣了個幹淨。
被放在炕上的娃娃突然哇哇大哭起來,隨即一股子尿騷味傳了過來,大娘大吃一驚,連忙將娃娃抱了過來,一邊打罵孩子,一邊緊張地看著沐琉璃,生怕她一個生氣,就不治病了。
沐琉璃心底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走上前說道:“大娘,孩子還小,控製不住都是正常的,你別打他。”
大娘也哽咽了,抱著孩子坐在一邊不吭聲。
沐琉璃見她估計是連一張幹淨的尿布都拿不出來,而且病人躺著的床上也幹硬肮髒,一床不知多久沒有換洗過的被褥,顏色都已經看不清楚。
車夫跟在後麵,也禁不住皺眉:“沐姑娘,咱們還是……”
沐琉璃搖了搖頭,止住了他後麵要說的話。
她並未嫌棄髒亂,直接坐在床頭,伸手捏住了男子的手腕,放出一絲神力探查一番,隨後將神力收回。
很奇怪的是,若是生了病,應該是能感知到病灶的所在,可是在男子體內,病灶其實很小,並不能造成這麽嚴重的症狀,起到真正作用的還是一絲令人衰弱的藥性。
沐琉璃神色一凜,隻怕是那個萬草堂並不簡單。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遞給大娘,說道:“這裏頭有藥,你每天給他服用一顆就行了,不消半月,這個病自然就會好。”
那車夫一看,這個瓷瓶不就是王府裏那種尋常的補藥麽?怎麽到了木姑娘這兒就成了治病的良藥?難不成是她吃完了藥,將這個瓶子裝上了別的東西?
他還沒有尋思明白,那邊大娘已經泣不成聲,抱著娃兒就要給沐琉璃跪下,“姑娘,真的謝謝你,要是好了,我上你家給你磕頭去!”
沐琉璃退了一步,不著痕跡地扶起大娘,說道:“不必如此,我就先走了。”
“我……我還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閨女呢!”大娘抬起朦朧的淚眼這麽一看,屋子裏哪裏還有那個俏麗清高的身影,她趕忙抱著娃起身奔出門一看,卻隻看見了茫茫大路,杳杳碧空。
她渾身一震,喃喃地盯著自己手裏的瓷瓶,才能告訴她這一切真的不止是一個夢。
她顧不得哄娃兒別哭,走到炕頭,給大郎喂下一顆藥,和著一碗渾濁的冷水吞服了。
藥吃進去沒多久,大郎的眼睛似乎有神了一些,大娘隻當是自己眼花,放下碗便打算出去幹活,就聽見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了來——
“小翠……”聲音嘶啞,但是聽上去和正常人沒有太大區別了。
“大郎?你能說話了?”
“苦了你了,以後別花那個錢了,啊。”大郎撐著身子坐起來,雖然還是感到頭暈氣短,但是比起之前幾乎僵死在床上還是好了太多。
“你說的是什麽話?”大娘一見他恢複了,淚水“唰”得一下流了下來,輕輕錘了他一下,“你趕快好起來,你看看孩子都餓成什麽樣兒了。”
……
不遠處,那一輛馬車才剛剛駛出村莊。前麵的車夫一揮馬鞭,回頭問了一句,“姑娘,咱們還繼續往萬草堂去嗎?”
沐琉璃冷笑一聲:“換個地方吧,這裏,可去不得。”
馬車一路馳騁,沒一會就到了一個藥堂子,雖說規模不算太大,但是藥材還是很足的。沐琉璃下了車,進店將需要的一應補藥采買了一通,這也將兜裏的錢都花了個七七八八。
那點錢還是原身身上的體己,算上剛才替大娘還的錢,現在剩餘的也就隻有手心裏的三文了。
沐琉璃隻覺得做人也挺不容易,這沒點錢,想買個東西都困難。
“姑娘,你還有什麽要買的嗎?”
沐琉璃本想搖頭,一抬眼卻看見不遠處挑著架子賣糖葫蘆的,一股子甜香味就這麽傳了過來。
於是她想也沒想,就用剩下的三文錢買了倆糖葫蘆,一手拿著一支還算是滿意地上了車。
其實她還想去萬草堂看看,究竟是什麽人經營的店鋪,居然如此玩弄人命,連這樣的農戶人家都要狠心坑害,實在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不過蘇照璋的事情還是要快快處理,不然餘毒留在體內,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還是扛不住。
回府以後,沐琉璃親手把藥熬了,端到蘇照璋床前,正想著是蠻力灌進去還是怎麽辦的時候,就看見他正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得看著自己。
嗬,這下好辦了,既然醒了,那就自己喝唄。
沐琉璃把藥遞給一頭霧水的蘇照璋以後,轉身就走。
“等等——”蘇照璋隻覺得手心裏的藥汁竟然是已經被涼好的溫熱,一點也不燙人,他看著沐琉璃的背影一股恐慌蔓延在他的心頭。
他竟然會害怕這個女人就這麽走了。
“你是不是在怪本王?”蘇照璋撐著身子坐起來,眸中難掩的是愧疚和歉意。
沐琉璃為了幫他清楚禍患,親自去刺殺假的頌貴妃,還身受重傷,自己卻將她關進後院……蘇照璋輕歎了口氣。
沐琉璃覺得奇怪,“我怪你幹嘛?”
“本王……本王誤會你……”蘇照璋看著她一雙琉璃似的眸子,突然覺得口幹舌燥,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隻能將目光放在她的肩頭,輕聲問道:“你的傷好些了麽?”
“沒事了。”沐琉璃言簡意賅,懶得跟他廢話,不過還是擔心自己的一鍋藥被他浪費,畢竟她還記得陳伯說過他怕苦,而這一服藥似乎苦味挺足,為了清毒還特地放了幾兩黃蓮。
“你記得把藥喝完。”沐琉璃帶著一絲威脅的目光掃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抬腿走人,身後就幽幽傳來了一句——
“你喂本王喝,不然本王喝不下去。”
沐琉璃:“……”
她擰緊眉頭,雖說是聽話地轉過身來,但還是沒明白,難道說她親自喂,這藥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