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虧欠
陳安去見了菲菲，而我們隻能先回陳家等待。
在等待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陳安才拖著疲倦的身子回了陳家。
盡管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從陳安的臉色來看，猜得出他們談話的內容似乎並不愉快。
他頹然地坐在沙發上，無力地垂著頭，雙手撐在他的腦袋上，看上去痛苦無比。
“說了……什麽？”
我猶豫著還是問出了這句話，昨晚和菲菲說的那些話逐漸在我腦海中清晰起來。
看著陳安的臉，我似乎明白了菲菲所做的一切。
陳安緩慢地抬起頭來，雙眼已經布滿紅血絲。他看著我，淡淡地說了一句他無法將菲菲救出來了。
“她說她恨陳家，所以才做了那些事情，嫁禍到我的頭上……”
怎麽會……
我無法相信，盡管菲菲昨晚跟我說過她和陳家的淵源。但看她那時的表情，根本就不是恨著陳家，分明是愛啊……
可是，陳安仍然在敘述著他在拘留所和菲菲的談話。
他告訴我們，菲菲偷拿了陳安的私章，所以才能順利地通過那些毒品，並且成功嫁禍給了他。
我和趙廷健麵麵相覷，不知道說什麽。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未免也牽強。在我看來，這分明是菲菲為了救陳安所編造出來的謊言。
“菲菲……想不到她已經知道了她父母的事。”
陳譽在一邊略帶思慮的說了一句。
他的話讓我想起，菲菲說她在十多歲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
我看向陳安，問他究竟菲菲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陳安搖了搖頭，告訴我，那些事情他隻知道大概，根本不知道具體的細節。
“我隻知道，是陳家虧欠了菲菲……”
他的語氣充滿了痛苦，讓我莫名地心酸。
豈止是虧欠？
陳安還說，菲菲在見過他之後便非常決絕地離開了，並且表示以後都不會接受陳安的探望。
“她就……那麽恨我嗎？”
我從來沒想過，陳安會流下痛苦的淚水。此時的他脆弱而絕望，而我們無能為力。
“不是的，如果她真的恨你，怎麽還會出來認罪？直接送你進監獄，不正是她想要的嗎？為什麽現在還要這麽做？”
我的腦海裏回想起菲菲昨晚對我說的話，她告訴我，她並不憎恨陳家。
陳安呆呆地看著我，隨即低下了頭。
“那又如何，我救不了她……”
他的話讓我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哀，或許，陳安並不是不知道菲菲的真正心情。
可即使如此，他也無法再拯救菲菲。
菲菲已經斷了所有的退路，將罪行通通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在這種情況下，即使陳安再去認罪，隻會讓警方認為他們是在互相包庇罷了。
證據和證人通通都有的情況下，陳安和菲菲根本沒有逃脫的辦法。
隻能犧牲其中一個來換取另一個平安。而菲菲選擇了做犧牲的那一個……
即使明知菲菲對陳安情深義重，我也無法理解這種行為。
難道菲菲不知道，她這麽做是咋斷送自己的前程嗎？她現在才十八歲，即使表現得好減了刑，出來之後也已不再年輕。
而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我在明白這一點之後，抓著陳安的肩膀質問他為什麽眼睜睜地看著菲菲替他頂罪。明明，菲菲是無辜的……
她隻不過是做了陳家內部爭鬥的犧牲品。她被陳灝用來威脅陳安，如今又替陳安入獄。
陳安對我的質問久久都不能給出回答，直到他從小聲的嗚咽變成嚎啕大哭。
“我也沒辦法啊……她那麽聰明，早就設計出了萬無一失的計劃……”
我將手漸漸放了下來，深深地明白了陳安此刻的頹廢。
他並不是因為菲菲的認罪而痛苦，而是為自己的無能而痛苦。
我相信陳安說的話，菲菲那麽聰明的女孩兒，在沒有做好準備之前是不會去頂罪的。
她也許早就策劃好了一切，偽造了一切，將罪行攬在自己的身上，洗去陳安所有嫌疑。
連她告訴我，她早已知道她父母死亡一事是陳家造成，或許都是她早已安排好的。
她成功製造了一切罪行，缺的不過是一個動機。所以她才會告訴我，她的父母和陳家的淵源。
否則，她怎麽能說服那些警察呢？
我從來沒想過，她會做得如此周密決絕，簡直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兒。
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麽總是一副大人般的成熟表情。那並不是她的偽裝，而是真正她真正的麵孔。
這一切成功顛覆了我以往對感情的認知，所謂的為了所愛之人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大約便是菲菲這樣吧。
在理清一切之後，我去拘留所探望了菲菲。
所幸她並沒有拒絕見我，而是很幹脆地同意了。
坐在玻璃另一邊的菲菲看起來有些憔悴，但眼神卻始終光亮，似乎並沒有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
“珊珊姐……”
她哽咽著叫了我一聲，隨即背過身去，用手擦拭了眼淚。
再次轉過頭來時，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淚水，非常平靜。
“為什麽……‘
在來到這裏之前，我想過很多怎麽質問菲菲的話。可真的到了這裏，見到她的時候，我卻隻能說出這三個字。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波瀾，或者說，現在的她就像我第一次見到的她一樣，冷漠而疏離。
“因為我恨他啊。”
她淡淡吐出這句話來，像是在說一件不相幹的事情一樣。
我忍住淚意，想要伸手去觸摸她，卻發現我們兩人麵前隔了一層厚厚的透明玻璃。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我哽咽起來，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我深深的明白，她已經下定了決心，斬斷了所以退路。
沉默許久，看守的警察已經有些不耐煩。
“時間要到了，要說什麽趕緊說。”
我瞪了一眼警察，正打算跟菲菲好好說幾句，卻見她已經站起了身。
“珊珊姐，再見……”
我呆呆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淚水無聲的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