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小巫婆子
“誰跟你說這些!我是想問你,他最近怎麽有點不對勁,是不是冥府有什麽事情?”
白無常挑了挑眉,從大袖袍中伸出一隻纖長的手指掐算:“唔,大概到了坐忘之期了吧——”
離形去智,同於大通,是謂坐忘。
夫坐忘者,何所不忘哉,內不覺其一身,外不知乎宇宙,與道冥一,萬慮皆遣。
與道冥一,萬慮皆遣……
他這是到了修煉的時期?
我想到他曾經說過,坐忘百年,摒棄惡念。
這就是所謂的“心破魔而境界頓升”吧?
“坐忘要多久啊?”我嘟囔著問。
一抬頭,白七爺已經不見了,我驚慌的回頭一看,周海靠在房門後,靜靜的望著我。
“……你、幹嘛不跟我說?”我皺眉抱怨道。
“看你這兩天挺開心,不想給你潑涼水。”他輕笑著回答。
“你別敷衍我……坐忘需要多久啊?去哪裏坐忘?”我不高興的問。
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壓著不說?
“你不告訴我,難道想不辭而別?”
“怎麽會……上次你找不到我,急得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哪忍心讓你再嚐一次?”他淺淺一笑,伸手將我抱起來坐在飄窗上。
這一方小小的窗台,承載過太多的情緒。
剛開始的夜晚是很痛苦的,現在的夜晚也是痛苦的。
不愛的時候痛苦,恨不得分離。
愛的時候也痛苦,怕再次分離。
“仙家尊神也要渡劫啊,雖然我因為這個神職積累善業、也無大劫,但每到一定時期,就需要凝神坐忘,來摒除雜念惡念。”他抬手將我的頭發別在耳後。
微涼的指尖……
我都習慣了他踏著月色而來。
披著清冷的月光一步步的走到床前。
現在突然說要坐忘……
我接受不了。
“你……是不是……要離開我很久?”
五髒六腑的酸澀又開始湧現。
——多久了?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別哭。”他皺眉。
這種情緒怎麽可能止得住?
我現在對很多事情已經淡定了。
看著鬼怪妖魔、看著殘肢血水,都不會再嚇得手足無措、驚慌哭泣了。
可我怎麽能忍受與他分離?這簡直像生生撕扯心髒,光是想象就痛得我快窒息。
“那你要坐忘多久?百年?更久?我和寶寶去哪裏等你?我們如何才能等到你?!我要是、要是不能成仙證道,是不是死去後才能在冥府等你?我——”
“茵茵!”他低吼了一聲。
言語的凜冽、冰冷的容顏、還有眼中跳動的火焰……他在生氣。
“……別讓我思之如狂,會入魔的,懂嗎?”他捏著我的下巴用力的掐出了紅印。
“不懂、不懂、不懂!”我哭著看向他,“你說了希望抱著我不放開的,還說什麽腳不沾地時時抱在膝頭,你哄我的嗎?”
“你還說要生好多寶寶……你要去凝神坐忘、還怎麽生寶寶!”
“沒有你教我、我怎麽修行啊!哪天死掉了,就算再入輪回、還能是這樣不怕陰邪入體的體質做你的妻子嗎?”
“我……一夜見不到你都會驚惶,一天見不到你就會胡思亂想,我不想與你分開……”
我情緒發泄了一通,他涼涼的指尖在我眼下撚去了一滴眼淚。
“別鬧,凝神坐忘是仙家基本的修行,九重天上那些老頭子隨隨便便就能大夢千年,我沒那個道行,我隻是凝神聚氣、摒除惡念雜欲而已。”他皺眉看著我。
很久沒有被他這樣看著,我有些不習慣。
我吸了吸鼻子:“那要多久……”
他微微眯起眼眸,微涼的唇輕輕擦過我的唇尖:“這個嘛,看你讓不讓我省心了……少則經年、多則——”
我沒讓他說完,急急慌慌的用唇撞了上去。
嘴唇磕到牙齒,好疼。
唇舌糾纏到了極致,幾乎忘了身體燃起的欲*火。
隻想親吻。
隻是親吻……
如同饑、渴的植物汲取仙霖甘露,我都分不清唇角邊的冰涼是眼淚還是唾液。
濕濕涼涼的,久違的狼狽。
“……除了在床上,我都不想看到你哭。”他低聲在我耳邊呢喃:“你若真的想我快點回來,就乖乖的別鬧,別讓我牽腸掛肚,會入魔的。”
“……嗯。”
我的額頭抵著他的頸側,他每說一個字,喉結就輕輕的一動,牽扯我的心跳。
原來喉結也可以這麽性、感的?
我抬手去摸,他微微蹙眉,捏著我的手指,問道:“做什麽?”
“……想碰一下。”
“哼……”他輕笑著搖搖頭,鬆開我隨我摸,緩緩的說道:“上一次坐忘我摒棄的惡念被血臉鬼王融合,才逃出了冥府作惡,這次不能這麽大意了,我要去青華長樂界,借太一尊神的地盤一用,你不用擔心找不到我。”
“……那我也看不到你啊。”
“嗯,不會太久,放心吧。”他輕笑道:“看你撒嬌的樣子,倒是讓我多了幾分牽掛……你要早點這麽乖順,我們又何苦慪氣那段時間?”
“這是相互的!你以前對我也很糟糕!”我悶在他肩頭抱怨,“你需要坐忘凝神、鬼公主豈不是更猖狂了?”
他輕笑著搖搖頭:“我已經預先埋下後手,就看你如何抓住機緣……我的小妻子,除了你,我還真沒有為誰費過這麽多心思。”
“……撇下我還好意思說。”
“你要去天子腳下,記得謹防人心……你知道為什麽自古京城最是講求風水嗎?因為在權力中心,人的氣場最、亂。”
他捏著我的耳垂,低聲道:“不是提醒過你,耳垂乃福德之相,如果紮破耳洞,記得添補嗎?”
“帶寶寶怎麽佩戴這些東西,會不小心傷著他們的。”我皺眉回答。
“……嗯。”他親了親我的耳垂,再沒有說話。
我是被他抱著睡著的,這樣的夜晚從未有過,他就坐在這一方小小的飄窗上,看著外麵的日月更迭。
“茵茵?”李剛晃了晃我的肩膀,擔心的看著我:“怎麽失魂落魄的?”
我揉了揉眼睛,擦掉一點濕意,撇嘴道:“有空再跟你細說……”
“走吧,你還是第一次出遠門,怕不怕?”
“有你在我怕什麽?”我笑著拍了拍臉。
別哭。
當他回來的時候,你也要強大起來啊,茵茵。
林言沁向我們招手,我低頭跟著李剛走進了VIP通道——
眼前是一座四合院,就在皇城後麵不遠,看起來挺樸素。
我們是南方人,不太懂北方的風情,但看著四合院門前的兩個石鼓門墩,還是能猜想一下這宅子以前也是有身份的人家住的。
再有身份也是曾經,這老宅子是太爺爺年輕時一位朋友托付給他的,房契地契都有,太爺爺在建國時候還特意跑來這裏住了一段時間,把這宅子的手續給辦好。
因此目前這宅子是慕家的產業,這些產業要一件件的歸集到李剛名下,工程也挺浩大的。
太爺爺知道我們要來帝都,就安排了人接我們,慕家在這邊沒有生意,但有合作過的老朋友。
李剛一點點的接手這些人事和財產,少不得惹得家裏人眼紅。
然而家主就是家主,財政大權要牢牢控製在手中,然後還得賺錢養活一大家子人,家族裏每個人每年都有一定比例的分紅,就這麽維係著一個家族。
接我們的人姓索,是個五十歲出頭,剃著小平頭,有幾根白頭發的中年男子。
他張口就是濃鬱的帝都口音,我叫他索伯伯,他抖了一身雞皮疙瘩,笑道:“大小姐,你們南方女孩就是軟糯,聽得骨頭都酥了,知道在這兒怎麽叫麽?叫大爺,索大爺。”
我皺了皺眉,不解的重複道:“大爺?”
或許是我尾音高挑,他笑得不行,直搖頭道:“哎喲受不住、受不住!大小姐真是能掐出水沫兒的可人兒!你這大爺叫得……噗……不能尾音上挑知道嗎?尾音上挑那是伺候人的姑娘們叫的。”
這麽麻煩!
我閉上嘴不說話了。
李剛岔開他道:“得了得了,老索你別為老不尊啊,你這有調戲我家妹子的嫌疑。”
“哎喲我的小李剛兒、家主大人,我哪敢啊,我雖然姓索,但吃著慕家給的紅利,吃了二十年了,我哪敢對大小姐不敬,這就是開玩笑而已,您二位別介懷……大小姐別生氣,我老索可是感恩的人,一定好好伺候您二位。”
我沒出過遠門,在老家呆了十六年、在小鋪子呆了三年,社會經驗不足,對風土人情的認識很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