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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降頭

  那人油胭脂邪氣中有殘存的影像:一個被剝光衣服的女子,肚皮不正常的凸起,她被嚴刑拷打,甚至被暴戾的敵人灌入她仆從的肉……


  朱微媞微微一笑,眼中帶著精明的狡黠。


  “茵茵,你們若朝這個屋舍開槍,誰都別想脫得了幹係……能有幸成為本公主的屋舍,這個女人應該感恩戴德才對!不過……這女人的心理也是極端醜惡呢,嘻嘻嘻……”


  她一臉愉悅的表情:“你們最好不要插手本公主的事,我也無意在人間掀起大亂,不過是想將屬於本公主的地位尊榮拿回來而已……我死的這麽慘、又在地底為冥府壓住這麽多怨氣衝天的亡魂,總得讓我享受享受人世的美好,對麽?”


  “你害人還這麽恬不知恥?幾百年的時間你悟出什麽道了?!”我忍不住衝她吼道:“你把他的慈悲踐踏成什麽樣!”


  “踐踏……哼哼哼哼……踐踏……天道不公,我早已被踐踏成碎骨殘屍!尊神若慈悲為懷,為何不渡我、為何不渡我?!”她的臉上浮現出瘋狂的神色。


  “茵茵,別跟她廢話了,鬼的腦子,你懂的。”李剛低聲說道。


  可我們能怎麽辦?

  周海的話語放在那裏,冥府其他人都很畏懼,怕自己不小心違逆了尊神的約定。


  而她奪舍了一個凡人、還這麽肆無忌憚的囂張宣告我們不敢開槍。


  總得先搞清楚她這個屋舍的身份吧?

  外麵響起一串警笛聲,樓上嘈雜的聲響引起我們的注意,有人在樓梯口大喊:“盧隊呢!收隊!快!”


  盧警官手中的白光照了一下她的臉,朱微媞被晃了眼,條件反射的伸手遮擋,兩個老頭立刻掐訣放出嘶吼的亡魂——


  “下次人少的時候,我們再好好談談,茵茵……”朱微媞的聲音隱入黑暗中。


  立獄收邪的大門飛出鎖鏈拖住狂亂飛舞的亡魂,這些亡魂數百年的怨戾之氣太重,居然能抗衡鬼門的力量,我和李剛趕緊幫著渡幽鎖魂、沈家弟子緊跟著衝入下麵的走廊——


  ——


  一陣忙亂後,我站在人去樓空的秘密通道前歎了口氣。


  我們忌諱太多,對方卻肆無忌憚,太吃虧了。


  “慕姑娘。”盧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堅毅的臉上勾起一抹笑,偷偷指了指自己衣服的口袋:“別灰心,我偷拍到她的臉了……”


  什麽?

  這——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刑警隊長!

  我剛想笑著稱讚,他就對我搖了搖頭。


  “……我要通過關係秘密查驗,有消息之後會通知你們,保密!”


  “好。”我點點頭。


  隻要知道了這個女人的來頭,我們才好妥善處理。


  以前我以為收鬼就是收鬼、拘邪就是拘邪,現在才知道並不是這麽瀟灑。


  我還是生人,我有爸爸李剛李剛和孩子,我家裏住著一屋子老老小小,還有兩隻寵物。


  我若是隨意收魂拘邪,那麽鬼魂是肅清了,但留下了一地屍體,我怎麽解釋?


  按照人世的律法,我無法逃脫罪責,要麽“殺人償命”、要麽牢底坐穿。


  這大概就是林言歡一直強調的:“我信,但我隻能按照人世的律法和常識來處理!”


  我略略懂了一點他的立場。


  沈青蕊在地下室查看了各個房間,將桃木劍簪子插回自己發髻中,挑眉說道:“幾具碎屍,內髒不全,大概想要製作人皮稻草吧,結果被你們打斷了。”


  “還有什麽發現?”我問道。


  她微微一愣,突然驚覺自己好像在向我匯報工作一樣,立刻怒不可遏的低吼道:“你自己不會去看啊?!”


  我挑眉看向她:“沈青蕊,你還是名義上的沈家繼承人,好好表現,以後還有你的位置。”


  “你——!”


  “別再肖想著死後還能回到冥府當侍女,你現在是人,死了去冥府就要走醧忘台、跳輪回井……陰景天宮從此沒你什麽事兒,你還是好好珍惜沈家繼承人這個身份,別弄得自己一無所有。”我好心的提醒她。


  她咬著牙低吼道:“你憑什麽決定我的未來?帝君大人他——”


  “他?”我揉了揉額角,我現在聽到別的女人用他來代指周海,莫名就會不爽,我真是越來越魔怔了。


  “他是我冥府禮成的夫君、我的枕邊人、我孩子的親爹;我皈依青華、誌心皈命,是他的妻子、冥府的娘娘、你若以他的屬下自居,那我還是你的主母!好好認清身份,不要再癡心妄想,你覺得我會容許你再出現在陰景天宮?”


  “你、你……”她氣得咬牙切齒。


  我笑了笑:“我怎樣?很壞、還是很小氣?你別在踐踏我的好心了,能讓你繼續頂著繼承人這個名頭,我已經夠寬宏大量了,不然……讓你也肉身消亡、去惡鬼道走一遭試試?”


  她抿緊了唇,她曾經在冥府待過,肯定知道惡鬼道是什麽樣的地方,被尺郭啃噬後殘破的魂即使輪回,也是有缺陷的。


  她想讓我失去孩子,然後待在冥府不能孕化,讓我變得沒有“特別之處”,奢望周海遲早膩了我,……她肯定這麽想過。


  “我若不曆經苦難,還不知道他這麽深情,你倒是推波助瀾了……以後好好收斂心性,做好繼承人該做的事,那麽家主的位置你還有點希望,好好活一世,不要像那個鬼公主一樣,踐踏了尊神的慈悲、也毀了自己的機緣。”


  沈青蕊定定的望著我,眼中神色複雜:“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我點點頭:“我沒有傷人的心思,但別肖想我丈夫、孩子和家人,否則——”


  否則……


  我衝她笑了笑:“神仙都會入魔,何況凡人……為了重要的人,業障再多也無妨。”


  “——你若是聽懂了,就乖乖的做好你的本分。”


  盧警官大概預感到會遭受巨大壓力,他提早做了準備,在收隊離開前,偷偷的將私下拍到的短發女子麵容發在李剛手機上。


  李剛盯著自己手機上這短短幾秒的近距離麵容翻來覆去的看,看到他想吐。


  “這短發的女人到底是誰啊……誰家女兒這麽猖狂,老爹老媽死了嗎?沒發現自己女兒異常嗎?怎麽不管管啊……”他癱在沙發上一副軟綿綿的樣子。


  林言沁今天好不容易能出門,她一進門就看到李剛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忙問道:“雲凡,你不舒服嗎?”


  李剛翻了個身,對她咧嘴一笑,勾了勾手指道:“是啊,我好久沒有擦槍走火了,整個人都不好了!沁丫頭,你來得正好,快來幫我保養一下槍支。”


  林言沁瞬間漲紅了臉,李剛身體力行的告訴她男人身上的槍是怎麽回事,她聽到這話羞得要命。


  我無語的扶額道:“……你這是彈藥庫存太多,渾身難受是麽?要不要我給你們騰地方?店門拉下來就可以了……”


  “茵茵你別開玩笑了!”林言沁捂住我的嘴。


  唉,說真的,欺負林言沁真的挺有意思。


  看她一個平時應對自如、禮數周全的千金小姐,被調侃得漲紅了臉、手足無措,莫名有種快*感,難怪李剛樂在其中。


  我們這算不算仇富心理啊?

  林言沁坐在我旁邊,目光瞟到了我手裏捏著的手機。


  “呀,你們還用手機看驚悚片啊!”她伸手拿過去想看,結果發現視頻隻有短短幾秒鍾。


  林言沁皺眉道:“這什麽鬼片這麽短?精選鏡頭?”


  “我們哪用得著看鬼片?天天都活在鬼片裏呢……這是我們要找的人。”李剛懶懶的回答。


  林言沁“哦”了一聲,盯著屏幕仔細看,突然茫然的放下手機:“這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們找她做什麽?!”


  李剛愣了愣,“噌”的一聲坐起來:“你認識她?!”


  “我……我當然認識啊……她是……”林言沁看了看我,有些欲言又止。


  “哎喲祖宗,快說啊!”李剛著急的催促。


  “她是……李剛的朋友……一直對李剛很關注,經常從帝都飛過來,還想住在我家呢,李剛沒同意,她就自己買了棟別墅住在這裏,大有逼婚的架勢。”林言沁說道。


  “啊?!!”我跳了起來。


  ——我確實與她有一麵之緣啊!!

  之前我去找林言歡時,林言歡笑著說“你來得正好”,然後下樓來牽著我走進專用電梯!

  那時,有一個眉目精明犀利的女人,正盯著我看啊!

  林言歡讓我當了一下擋箭牌,之後解釋說這個女人從帝都飛過來逼婚。


  原來是她!!

  “這女人叫什麽名字,她來頭很大嗎?”李剛忍不住追問:“她囂張得很啊!”


  能從帝都飛過來向林言歡逼婚,她應該也是高、官子女吧?

  我那一次見到她時,對她沒有深刻的印象,隻是晃眼瞟過,隻記得她滿臉精明犀利的樣子。


  “言沁,這個女人跟林家有什麽關係?她是不是也是高、官的後代?”我問道。


  林言沁點點頭,小聲說道:“我們小時候跟她都在一個大院長大,像我們這些家庭背景相似的孩子,基本上到了初中就會分道揚鑣,各自奔前程去了。”


  “或者被送往國外、或者在國內某些特殊的學校學習,總之很早就有了目標,這個女人叫祁可欣,她明麵上的身份很低調,你們聯想不到是誰的子女吧?”林言沁微微蹙眉。


  我看向李剛,他也在皺眉思索,我肚子裏將國家曆代領導人的姓氏回憶了一遍,好像沒有姓祁的。


  “也有可能是外孫啊,不一定是本家的,是哪個大長老的外孫呢?”李剛問道。


  林言沁悄聲道:“她可是開國某位超重量級大長老的後代,而且不是外孫,是直係子孫,至於為什麽姓祁……”


  她咽了口唾沫,補充道:“我、我隻是從李剛口中略知一二……這位超重量級大長老,負責整個國家的情報係統,他的子女為了避免被暗殺或者逮捕,都使用不同的姓氏隱姓埋名。”


  “祁可欣就是這位超重量級大長老的直係孫女、她的身份是機密,不過在我們大院裏,大家都隱約知道,不過沒人敢亂說話。”


  李剛搖了搖頭,歎口氣道:“從來以為天高皇帝遠,沒想到權力這個字離我們這麽近。”


  這是沒法抗衡的。


  好比讓萌萌噠小鬼差去反抗他們的帝君大人、或者讓小童子去違逆太一尊神一樣。


  完全是以卵擊石。


  “……這樣的話就糟糕了,我們要是動了她,她死翹翹了怎麽辦?我們估計要被族誅連坐吧?”李剛苦笑著撓了撓頭。


  林言沁驚恐的看著我們:“你們為什麽要動她?她做了什麽事嗎?呃,你們可千萬別做傻事啊,別看她家在明麵上沒有什麽權利,但她家的身份很敏感啊!”


  “國家不會允許有人動她家的!而且、而且——”林言沁有些焦急。


  我也歎了口氣:“而且,她家還掌握了很多機密對不對?如果當權者對她家不好,她家就有可能泄露機密出去?”


  林言沁點點頭:“這是沒辦法的事……好在她們家低調的享受著國家特殊待遇,不參政議政。”


  “那她跟你李剛怎麽回事?”我忍不住問道。


  “啊……她從小就喜歡李剛……”林言沁無語的搖了搖頭:“真的是從小就喜歡,大李剛越是不搭理她、她就越喜歡,我也搞不懂為什麽……”


  李剛嘴角抽了抽:“這就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外加癡情不悔?”


  林言沁點點頭:“不過後來大李剛高中去了國外,基本上沒什麽聯係,但大李剛回國後,她好像著魔一樣,還說非我大李剛不嫁,我大李剛也不好跟她撕破臉皮,基本上都是采取冷處理。”


  “大李剛為了避嫌,就離開帝都,將林家的商業重心轉到這裏,她三天兩頭就飛過來逼婚,這次更誇張,直接在這邊買了一棟別墅住下,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我大李剛快被她煩死了,最近一段時間好像回去了,大李剛才鬆了口氣。”


  我們麵麵相覷,如果連林言歡都不能隨意惹惱她,我們該怎麽辦?

  “沁丫頭,你來我房裏,我有些話要跟你說。”李剛站起來,拉著林言沁準備上樓。


  林言沁有些臉紅,我知道李剛要跟她把這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不能讓林言沁沒有提防。


  “茵茵,你通知一下老盧,讓他不要追查了,就說我們已經知道是誰了,讓他趕緊收手,不然他估計要被停職審查。”李剛提醒了我一句。


  他們進了房間,我掏出手機找盧警官的電話,打過去那邊,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


  我堅持不懈的撥打,終於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邊一個女人的聲音問道:“喂,你哪位?”


  “呃?”這是盧警官的妻子還是女友?


  “你找誰?”對麵問道。


  “啊……請問盧警官在嗎?我是他朋友的妹妹,有人托我帶話給他。”


  對麵沉吟了一下道:“他在單位呢,如果你著急的話,到單位來去找他吧。”


  嘖,這事情到底著急不著急啊?


  我糾結了一下,轉頭對院子喊道:“陳老頭,手裏的事先放放,過來幫個忙!”


  陳老頭正洗菜呢,聽到我喊立刻擦著手跑來問:“大小姐有啥吩咐?”


  “呃,你、你稍微整理一下形象,幫我去公安局找個人、帶句話,事情很急。”我說道。


  陳老頭梳了梳自己的頭發,他那三七分的漢奸頭已經被我勒令換成了大背頭,不然太辣眼睛。


  “我形象還可以吧?大小姐,我跟了你們之後,玉樹臨風了不少。”他一邊解開圍裙一邊說。


  “……好好,你快點去,給你打車的錢。”我從櫃台後麵翻了一張紅票子給他。


  我讓他去找盧警官,就說讓盧警官停下調查的事,立刻打電話聯係我們。


  目送陳老頭在店鋪門口上了出租車,我上到二樓的客房去看沐挽辰。


  他消炎藥吊了幾天已經好多了,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自己換手上的繃帶。


  “誒!你叫我啊!你幹嘛自己動手,傷口還沒長好呢!”我趕緊過去幫忙。


  “你那老公醋勁太大,我還是自己動手吧。”他輕笑了一聲。


  “誰叫你第一次見麵就打壞主意,他會耿耿於懷也是情理之中。”


  沐挽辰依然用紗布包著頭和頸部,看起來像個毀容燒傷的患者,怪怪的。


  但他不願意暴露出麵部,我也隻好讓他盡量待在客房,李剛把筆記本電腦借他,教他使用,他無聊了就自己上網學點現代的知識。


  我愣愣的看著他的肩膀:“你這什麽身體啊……你到底是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傷口怎麽會這樣——”


  沐挽辰的傷口原本是一個空腔,裏麵的血肉經脈都斷裂了,要長好需要很長時間、而且會留下明顯的傷痕。


  可此時,他那個傷口像自動重生一般,如同一個含苞的花朵朝內收,皮肉經脈都迅速的長出新的。


  一團微微鼓起的粉紅色新肉填滿了那個空腔,正在迅速與周圍的皮膚融合。


  “……大巫王怎麽可能是平常人?你想得太簡單了。”他淡淡的說道。


  “我覺得你像個怪物、人形兵器,長得這麽高大,還神神秘秘的。”


  他嗤笑一聲:“正常,幾千年來,世人都是這麽看我們。”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我小心的看了看他的側臉。


  “問。”


  “大巫王的壽命一般有多久啊?”


  “三五百年吧,看修為。”他輕描淡寫的回答。


  三五百年!人仙都活不了這麽久啊,這已經是小神祇的壽數了。


  “那你著什麽急啊!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煉蠱王啊!”


  他搖了搖頭道:“我前麵已經有兩代大巫王沒有煉成蠱王了……算起來已經七八百年沒有蠱王,這才讓蠱這一脈幾乎斷了正統的傳承,隻有西南和南洋流傳下來不少山野土方。”


  “那你更應該放輕鬆一些啊!反正前麵兩代前輩都沒能完成,這事情是看運氣的,你又不是不努力……”我嘟囔了一句。


  他沉默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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