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屍僵
再次看到龍小李剛，他還是那麽陰沉，他對李剛說了道：“我帶了幾個人來，你安排一下。”
李剛咽了口唾沫：“……你帶的是死人還是活人？”
噗……這的確是個問題。
“你會帶著死人招搖過市？”他有些無語的瞪了李剛一眼。
李剛鬆了口氣：“那就好，隻要是活人就好招待了……是不是你們寨子裏解毒的能手？如果是我就好好招待一下……我帶他們去吃大餐？沐浴桑拿大保健要來一套嗎？”
“隨你。”龍小李剛沒說什麽。
我懷疑龍小李剛不懂什麽叫“大保健”，我瞪了李剛一眼，他的性子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這麽緊張的情況，人人都憂心忡忡，他倒好，跟平常沒什麽兩樣，還能跟林小姐啪啪啪又溫存一番，轉身再來談正事。
這舉重若輕的態度，都不知道該誇他氣定神閑、還是該說他沒心沒肺。
龍小李剛皺眉看著我卷起褲腿，忍不住說道：“到底侵染到什麽地方了？脫了行不行？別磨蹭！”
我有些尷尬，當時我站在屍沼裏去拉貪狼，那黑色膿血已經淹到了大腿，褲腿已經不能再往上卷了，可是脫掉的話也太尷尬了，隻穿著一條小褲褲……周海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啊？
我奶奶抱著倆孩子站在門邊，忍不住說道：“丫頭別不好意思！你得快些拔毒、不然這倆寶貝兒怎麽辦啊！沒滿月要多吃母*乳啊！”
奶奶就記掛著他倆的口糧！
我隻好將褲子退下，皮膚上的黑氣已經快要侵染到大腿·根部，我現在的雙腿看起來像死人灰白的肢體一般。
慘白中帶著黑色斑紋，沒有一點生氣。
自己的身體變成這樣，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而且也有點膽怯。
我小聲問道：“怎麽樣？是不是很難治？”
龍小李剛伸手在小腿和膝蓋上按一按，皺眉道：“你體質比一般人不同，還算好治……我準備一下，半小時後可以給你拔毒。”
我點點頭，心想我的身體都變成這樣，那貪狼的身體會變成怎樣？
當時我拚命給他擦掉黑血，看到他皮膚上沁出血珠，眼睛也在流血，不知道程半仙這次要怎樣治療……
上次給我爸爸拔陰毒，程半仙已經累得現出原形、老得皺皺巴巴，這次還不知道會自損成什麽樣。
我爸說程半仙拉著好幾隻大公雞進了貪狼房間，估計是之前那些被特殊豢養的大公雞。
在等候龍小李剛做準備的時間裏，我突然聽到貪狼的房門打開，程半仙在大聲喊李剛給他端水。
我急不可耐的叫叔叔抱我上輪椅，趕過去看貪狼的情況。
程半仙已經現出原形，本就凶狠的臉上表情恐怖，他惡狠狠的罵道：“這屍毒好霸道！雞都成了僵屍雞！”
僵屍雞是什麽？我看向小閣樓的封閉陽台，玻璃門外那六隻大公雞各自站在一旁，都提起一隻雞爪、單腳站立，直愣愣的站著好像睡著了一般。
“……那些雞怎麽了？”我低聲問。
“死了！”程半仙沒好聲氣的說道：“啄食拔出來的屍毒，就變成了這樣，之後要趕緊燒掉，不然這雞腐爛後也會散出屍毒！”他猛地灌了自己一杯水。
床上的貪狼依然昏迷著，全身發燙，皮膚上的黑氣褪去，但全身都紅腫起來，從毛孔裏會滲出細細的血珠，用紙巾給他輕輕搽汗，會發現紙巾染成了淡紅色。
“他的舌頭和眼睛、耳朵、鼻子都被侵染了，這幾個地方太難恢複，畢竟是凡人的身體，受不了這麽霸道猛烈的屍毒……現在暫時保命，但要怎麽恢複我不知道，恐怕隻有求神保佑了……帝君大人呢？”程半仙皺眉問道。
他現在一身濃重的陰氣，我卻突然覺得這種陰氣好親切。
“冥府那邊聯係不到……我們猜測是不是帝君將屍魔的空間拉到冥府去、然後切斷了冥府與人世往來的法門。”我將小毯子拉起，想給貪狼蓋上。
可就連這麽輕微的碰觸，貪狼的身體都痛得打顫。
一個高高大大的少年，變成了這紅腫淒慘的模樣，我忍不住掉了眼淚——他連眼睛和舌頭都被侵染了，就算救得一命，他以後怎麽生活？
就算我養他一輩子，也無法代替他的五感啊！這太殘忍了！
“你哭什麽哭，有這眼淚不如留著去帝君大人麵前哭，他一心軟估計就幫這小子重新做個身體！”程半仙現出原形後火氣很大，對我說話也很不客氣。
重新做身體？！
“……用蓮藕做一個啊？”像之前孟姝那樣。
“不然呢？仙家之力能做出蓮藕化身，好過他現在這副模樣吧？看起來像被硫酸泡過一樣……”程半仙坐在一旁喘著氣。
被硫酸泡過一樣……
我再看了看貪狼的身體，捂著眼睛，眼淚從指縫中沁出來。
李剛掀開小毯子看了一下他全身，嘖嘖的搖頭道：“以後我不欺負他了，年紀小，但真是爺們兒……嘖，連小兄弟都被屍毒咬成這樣了……”
李剛的重點有點偏，可我聽到這句話還是狠狠的揪了一下心。
貪狼還小，還有未來，他不能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不能喪失了五感還有那、那方麵的能力。
“哪位仙家能救他啊……我天天念頌寶誥祈求！”我問程半仙。
程半仙白了我一眼：“你難道不知道青華大帝？仙家之中，還有比他更加心善的嗎？他跟帝君大人亦師亦友，還給過你仙家之茶……你求求他也許有用。”
青華大帝、太乙救苦天尊，這是信徒對他的尊稱，仙家之中都敬他為“太一尊神”。
“茵茵。”龍小李剛在走廊外麵喊了我一聲：“快來拔毒，屍毒在體內超過三天，就會出現屍僵，快點。”
三天？！
“那……出現屍僵後會怎樣？”
“會損傷肌肉、神經，治好了也會留下後遺症……超過七天基本上就回天乏術了，十天半月後，就會變成活屍，那樣的話就直接殺了吧。”
我心口猛地一緊，那怎麽辦？！青玉道觀、普濟寺、通玄會，這三個地方的人怎麽救治？先去救哪一處？
“別分心！先救你自己再操心別人！”
龍小李剛不悅的從桶中抓出一隻黑黝黝、蠕動著的東西……
我看清他手心上那條蠕動的東西，是通體純黑的水蛭。
“啊！！你該不是要用這東西拔毒吧？！”
“……是啊，這是特殊豢養的吸血蛭。”
那純黑色的水蛭卷起身體又彈跳蠕動，看得我惡心得不行，捂著嘴道：“這東西好惡心啊！能不能換一種方法……這……這是要放在我身上嗎？”
“不然呢？烤來給你吃啊？”龍小李剛皺眉瞪著我：“能救命就行了，管什麽惡心不惡心？”
可……平時這種東西都是避之不及的啊！
“我聽說水蛭會咬開皮膚鑽到肉裏……它要是鑽進去怎麽辦？！好像還會引起發炎等問題。”李剛看著這東西也有點接受不了。
用活物來治療在民俗這一類裏很常見，但對我們來說很陌生。
而且這東西怎麽看也不像善類，長得又肥又厚、吸盤大、還有細密密的肉齒，看起來像個未知怪物，被它叮上一定很痛！
龍小李剛的劉海遮得那雙丹鳳眼十分陰沉，他看著我道：“你別看就行了，這是最有用的方法，它最喜歡毒血，兩隻這樣的水蛭差不多就能吸完，忍忍吧。”
他平時沉默寡言、陰沉又木訥，這會兒給我解釋這麽多已經是情分，我再囉嗦好像有些不識好歹。
可……真的很惡心啊。
我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李剛。
李剛勸道：“龍小李剛不會害你，要不我幫你捂眼睛吧？我們現在趕時間啊茵茵，馬老太太那裏還不知道什麽情況，趕緊拔了毒我們去看看，然後還要趕去普濟寺和青玉道觀……媽的，三頭六臂都不夠用！”
龍小李剛皺了皺眉：“沒有這麽多時間，超過七天基本就沒救了，讓石胖子帶一隊人先走，哪個地方對你們更重要？讓他先去。”
“當然是青玉道觀更重要。”李剛想也不想的說道。
我微微愣了一下，偷眼看向他。
青玉道觀為什麽重要？
難道是因為沈老太太在那裏？李剛他一向很討厭沈老太太，但內心深處也不希望她死掉吧？
我想了想，問龍小李剛道：“你這些水蛭夠用嗎？”
“夠，一個人用一隻就行，它吸飽了血、可以讓它把毒血吐出來，然後再吸。”
嘔……果然很惡心！
“那讓石胖子帶著一桶水蛭先去普濟寺吧！那裏曾經有過裂縫，估計寺院裏的和尚們也受損嚴重，讓石胖子先去普濟寺，我們去馬老太太那裏，然後再趕去青玉道觀。”我對龍小李剛說。
他淡淡的說道：“你決定吧，這些人是生是死，都是你說了算。”
這話讓我心理壓力好大。
“來吧。”我咬咬牙。
李剛幫我遮住眼睛，我感覺到有個涼涼滑滑的東西突然掉到皮膚上，然後一股麻麻的感覺傳來——大概是被吸住了。
緊接著一陣劇痛，好像咬掉一塊肉般強大的吸力從小腿傳來。
痛得頭皮陣陣發麻，緊接著另一條腿上也傳來這種感覺。
為了節省時間，龍小李剛用兩隻水蛭來吸。
我覺得好像過了一個小時那麽長，“啪”的一聲，一邊小腿上的疼痛消失了。
從李剛的指縫裏偷看，一個漲得像小皮球的水蛭掉到地上，龍小李剛直接拎起來去洗手間讓它吐毒血。
如此進行了兩次，他說道：“好了。”
我看看兩條腿，皮膚下的灰敗之氣幾乎消失，但被吸了不少血，血管都癟下去。
“按摩一下，讓血液流通快些，之後再慢慢補血吧。”他對我說到。
李剛坐在我床邊，從腳底開始給我按，手勁不輕不重剛剛好。
我忍不住問道：“李剛，你對林小姐也這麽溫柔麽？”
“不然呢？難不成要讓她很辛苦啊？”
“那你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啊？你喜歡她嗎？”我皺眉問道。
“……喜歡吧，我也沒想到她能做到這個地步……這種問題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啊！媽的，我總覺得欠她情、還不完！”
他用力捏了我兩把泄憤，痛得我齜牙咧嘴：“你有本事捏她去！別拿我泄憤！”
“這些年真是白疼了你！你還幫著別人來吼我是吧！”
“什麽別人！那是你的女人！”我失笑道。
龍小李剛去汙老太太的中藥房裏拿了不少藥材，用機器打成粉末、用小塑料袋分裝好交給石胖子，讓石胖子帶著東西和幾個人去普濟寺。
我通知了林言歡，他想親眼確認能否解開屍毒，於是親自來接人往普濟寺趕去。
我腳步虛浮的下地，立刻跟著成肅叔叔來到通玄會的辦事處.
馬老太太和弟子們暫時住在這裏，有些住不下的就在外麵租房子住——比如奚伶舟。
進去之前我們套上了防化服，這麽熱的天氣穿防化服如同蒸籠一般。
我已經很久沒合眼了，神經從去青玉道觀開始就緊繃著，昨天又經曆了驚嚇和瘋狂，今天已經覺得頭痛欲裂。
太陽穴突突的跳，細密的汗珠順著額角匯聚，剛才又吸了不少血出來，讓我腳步踉蹌、睜不開眼。
從後門悄悄進去的時候，我差點撞到廊柱，李剛嚇了一跳將我拉回來。
我真有點昏頭了……可是周海還沒消息，我怎麽能安心的睡覺？
而且現在還有這麽多人要救助。
整個老宅子詭異的安靜。
按理說，知道自己被屍毒感染、還被軟禁起來不能離開這座院子，應該會心有怨恨、恐懼暴躁吧？
為什麽會這麽安靜？
我們是從後門進來的，這裏是整個宅子裏最偏僻的一個小院，地上石磚裏長出了雜草，疏於維護。
李剛拉住我時，我猛然回神，耳邊突然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響。
這是時有時無出現的神識，似乎在我昏沉與清醒的一瞬間，總能猛然覺醒一下。
我好像聽到了痛苦的喘·息聲！就在對麵那間小房子！
李剛看我頓住腳步，立刻順著我目光、貓著腰往前去。
龍小李剛也跟著去了，他走山路的本事比我們厲害多了，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不用過去都能聽得清楚，房間裏麵是兩個人的聲音。
痛苦、糾結、還帶著仇恨與不死不休——
“痛不痛？嗯？痛不痛！這樣能不能捅開你！！師妹……我這麽愛你，你居然用我做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