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故人
黑夜中,這個聲音如同鬼魅。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老太婆一個勁的磕頭,喃喃念叨道:“大巫王,我隻是帶這幾個人回村子裏找藥草,我沒有對您不敬,是這個、這個小女子出言不遜的!”
她顫巍巍的指著我,將責任推到我身上。
沐挽辰這家夥看起來還挺嚴苛的?這些人都這麽怕他啊?
就連煉屍人都不敢明麵上反抗他,根據大屍王所說,那個邪道帶著一批人叛逃出苗王城後,就來這裏尋求庇護、求個立足點。
前一代的大巫王也接受了他們,讓他們在這一片建立村子、繁衍生息,這流域還有不少這樣的村寨,都屬於大巫王管理之下。
既然是他的地盤,那這些人惹的事,也可以找他算賬咯?
“沐挽辰!你這大渣男!”
我對著黑色的遠山喊,反正也不知道他在什麽地方。
“——我不是幫你找到你老婆的生辰八字和名字下落了嗎?!你這混蛋還敢讓人去外麵拐騙婦女!還下蠱來控製!你就這麽缺女人啊?!”
一口氣喊出來,發現周圍沒什麽回應。
怎麽,這混蛋打算裝聾作啞?
過了一會兒,黑夜中又傳來那個聲音:“老太婆,把他們帶到巫王山城來。”
“……是。”老太婆瑟瑟發抖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勁的對我說:你們完蛋了、你居然敢這樣對大巫王說話?
怎麽著?那個人形兵器還想揍我不成?
我要是不幫他找媳婦,他還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呢!再用別的女人來試雌蠱,還得造多少殺孽啊。
我一時間有點氣憤,都忘了害怕。
也忘了這裏有結界法門、還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沒跟周海匯報我來大巫王的地盤了。
他找不到我會不會著急啊?
我突然有點理解七爺老婆的心情——說不定是覺得自己可有可無,七爺愛理不理,所以打算逃跑一下,看看對方會不會“著急”。
我們走山路的時候好像中了什麽法術一般,看著遠遠的山,走了沒幾步就到了。
老太婆說這是大巫王的法術,在這個空間裏他的力量強大,所有的人都不敢冒犯他,千百年來逃到這個空間裏求生存的奇人異士都受到他的庇護。
“你們為什麽這麽怕沐挽辰啊?”
難道沐挽辰是個暴君?動不動就殺人那種?
不應該啊……我覺得他看起來嚇人,其實人還不錯,知道我懷著小團子、他沒動我分毫。
而且他還為了煉屍人寨子裏的幾個小孩向周海求情。
“噓……你們不懂!大巫王是幾千年來凡人之中最接近神的人,修成地仙的比比皆是!我們隻能仰仗他的力量來維持這一片空間,不至於沒有立錐之地。”
老太婆戰戰兢兢,我看她恨不得能一步一叩首的跪拜到巫王山城。
至於麽?沐挽辰那傻大個……哪有這麽可怕?
李剛悄聲問道:“茵茵寶貝兒,你老實說,你跟這個大巫王交情怎樣?”
交情怎樣?
“我們沒什麽交情吧……他去煉屍人村寨搶我,結果發現我是個孕婦、對他沒用,就沒虐待我、還好好把我送出來,我為了還他人情,走後門幫他查他老婆的下落,省得他到處找人來試他的雌蠱——他一直練不成蠱王呢!”
李剛聽了點點頭,低聲道:“你要是跟他沒什麽深厚的交情,那你還是悠著點……噴人一時爽、事後悔斷腸啊騷年!咱們現在在他的地盤上呢!”
哦……
我氣鼓鼓的想:如果他老婆知道他曾經為了練蠱王,找了這麽多女人來試雌蠱,會不會暴怒啊?
之前聽他說先後有兩個女人連一夜都沒熬過去?他就停止找普通的女人來試了,他覺得有些殘忍和……惡心。
兩人獨處的夜晚,本應是旖旎浪漫,結果其中一個容貌恐怖的死去,想想都覺得有心理陰影。
夜晚山裏很冷,這裏又緊挨著湍急寬廣的密江,水氣很重。
林言沁的囈語越來越小聲,聽得我十分揪心。
李剛有些焦躁,這鍋他背得牢牢的,心理壓力不小,他脫了自己的防風衣給林言沁披上,問老太婆道:“那巫王山城到底有多遠啊?”
“平時走的山路的話兩天、水路大半天。”
“啥?!走兩天?!”我們都嚇了一跳,走兩天?!這不是坑人麽!
“……大巫王用了法術,我們很快就能到。”她補充了一句。
我們走了大概一個小時,遠遠看到兩邊山崖上有跳動的燈火。
密密麻麻、鱗次櫛比,從江麵一直延伸到山頂。
中間有索道連接、還有滑索勾連,李剛看得目瞪口呆,跟我第一次看見時一樣。
這樣的鬼斧神工、恢弘浩蕩的鑿山而居、還有這個巨大隱秘的平行空間,都讓人無比震撼。
我看了看林言沁的兩個保鏢,心想從這裏出去之後,需要召喚白七爺來給他們腦子裏設一個禁咒,不能讓他們泄露了秘密。
巫王山城的居民有一個特征,就是青黑色的服裝和銀色臂環。
在山崖上,一隊拿著武器的山民攔住我們,問道:“大巫王說有個故人來咯,故人是啷子(什麽)人?你們哪個的名字叫故人哦?”
……沐挽辰一定是他們這裏少有的文化人。
這些山民連“故人”的意思都不懂!
我上前一步,說道:“是我,我來找沐挽辰。”
“小姑娘,你不要以為你長得俊就可以沒得禮貌哦,我們大巫王的名字不能隨便喊的!”
……是是是,你們的地盤,你們說了算。
從半空中的鐵索道走過去時,我腿都嚇軟了。
鐵索道啊!雖然上麵鋪著木板、石板,可鐵索道會晃悠!
這裏距離下麵湍急的江水超過百米,對恐高的人來說簡直是酷刑!
等我顫顫巍巍的走過索道,對麵的平台上,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抱著雙手等著我。
他語氣帶著調侃、輕笑道:“茵茵,你又跑來我的地盤做什麽?難道回心轉意想幫我生孩子了?”
我……我生你大爺!
沐挽辰還是那副樣子,身上有神秘的花紋,光著膀子,戴著一個木頭麵具。
李剛悄悄吐槽了一句:“……這特麽NBA中鋒的身材,難怪找不到老婆!”
沐挽辰那雙暗夜中閃著幽藍光芒的眼睛往李剛身上一掃:“找死?”
“那是李剛!你客氣點兒!”我忙攔著他。
沐挽辰撇撇嘴道:“好吧,看在懸崖上刻著那些字的份上,不計較你們的無禮。”
這家夥看到那些字了?
“你既然看到那些字,為什麽還叫人去給你找女人?!還下蠱打算拐騙女子!都下到我朋友身上了!”我氣哼哼的說道。
“……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下過這種命令?”他冷哼一聲:“普通的女人有用嗎?已經死了兩個了,我還會再下令去找普通女子?”
“那……這老太婆給我朋友下蠱、說是來這裏才有解藥的藥材,害我朋友一直發燒,這不是你的命令?”我指著林言沁說道。
沐挽辰放下雙手,轉朝那個老太婆問道:“……你幹的?”
老太婆瑟瑟發抖,低聲道:“上次承蒙大巫王相救,我們想報答您的恩情……所以我出外行走的時候,就留意了一下合適的女子……”
“但那些凡俗女子根本不能入眼,我是偶然看到這個女子的——她天生貴氣、容姿綽約、而且眉眼間單純沒有心機,最重要的是,我看她的體態就能猜到這女子是還是處·子之身,或許、或許可以試試巫王您的雌蠱……”老太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沐挽辰冷笑一聲:“我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來操心了?”
“不敢……不敢……”老太婆緊張的回答。
沐挽辰冷聲道:“下了什麽蠱?”
“就是確定處·子之身的那個——”老太婆聲音細得像蚊子。
沐挽辰皺了皺眉,對我們勾勾手道:“走吧,我有藥引子……至於你——”
他轉向那老太婆,皺眉道:“再給我多事、就廢了你一隻手!”
我跟著他往山壁上的宮殿走去,有點不滿的說道:“你治下的人在外麵拐騙婦女啊,你怎麽不管管?就這麽輕易放過了?”
“隻有巫王山城的人是我的治下,那些人隻是依附我們生存而已,他們自己村寨有掌事的人,要怎麽處罰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哪有那麽多時間管這些小事。”他走在前麵,頭也不回的跟我說。
“哼,那幸好是被我們撞到了!如果不是撞上我們,你現在床上就多了一個女人啊!你也不怕你媳婦收拾你!”
“枉我費心給你查到你媳婦的下落呢!渣男!大渣男!知道媳婦是誰了,你還睡其他女人!下半身動物!禽*獸!色*狼!早知道我就不給你查了,免得害了人家姑娘!”
那位姑娘攤上沐挽辰肯定挺可憐,所以我潛意識裏把她當做同一陣線的人,此時麵對渣男,那種同仇敵愾的心情油然而生。
我跟在他背後一個勁的罵,李剛咬牙切齒的狠狠戳了我後腰一下,提醒我:噴人一時爽、事後悔斷腸!
沐挽辰轉頭陰測測的瞪著我:“茵茵,你刻下那些信息的時候,難道沒有多看一眼生辰八字嗎?”
“看八字幹嘛?你能找到老婆就是天地尊神(還有我)垂憐啦!你還敢嫌棄八字不合?!”我瞪大了眼。
“不是!我是問你!刻字的時候你看清楚了嗎?!你就沒算算那是公曆幾幾年生人?”沐挽辰暗暗磨著牙。
他這麽一說,我愣了。
當時我被綁架、又被驚嚇、又累又暈、還剛跟我家帝君大人膩膩歪歪……眼前都是小星星、腦子也是一團漿糊,根本就沒有留意這個問題。
“——按那個八字算,她、還、小、呢!”沐挽辰咬牙道。
我心中飛快算了一下,怒道:“小什麽小?!不小了好吧!再等個幾年就成年了!”
“你也不能因為還要等幾年就隨便找女人充數吧?!”
“既然知道自己冥中注定的老婆是誰了,就要守身如玉!以前的事情沒辦法、但是現在你知道了,就不能再跟別的女人啪啪啪了,這才是正確的態度吧?”我氣哼哼的說道。
沐挽辰抱著雙手、偏著頭:“你別給我扣這麽多罪名,我自從知道不能用普通女子養雌蠱後、根本就沒找過女人……唯一例外的人就是你,隻有你在我床上呆了半宿、還是為了保護你不被別人偷襲!”
你——你提這件事做什麽!
當時為了保命,我哪敢亂跑?
他說他周圍毒蟲不侵,我就乖乖的在床尾縮了一宿,都不敢閉眼睛。
可是這樣說出來會讓人誤會的啊!
周圍的空氣冷得滴水成冰,李剛在我旁邊緩緩後退。
他看著我身後,狠狠的“哽”下一口唾沫。
“小、茵茵……”他用眼神拚命示意。
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頭發炸了一般猛地打了個冷戰。
一雙冰涼的大手捏住我的脖頸,這隻手隱忍著力道,我的脖頸在他手中脆弱得根蒲葦。
微涼的觸感從我耳廓傳來,周海涼薄的唇瓣輕輕摩擦著我的耳朵。
他在我身後微微彎腰,冰冷的語氣讓我心驚膽戰。
“……床上?”
這語氣喚起了我久違的恐懼。
——他曾經說過,茵茵,你最好學會保護你自己,如果讓別的男人碰了你,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那一瞬間心髒緊縮,忙低聲解釋道:“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樣的?”他一邊說,一邊抬眼看向前麵的沐挽辰。
空氣中的氣氛驟然凝滯,沐挽辰打破沉默道:“尊神,你的女人有沒有被別人染指,你難道感受不出來?你們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談……我先救人。”
他對李剛偏偏頭,李剛立刻逃離風暴中心,對我哈哈兩聲道:“耐心的說清楚哈,多大點兒事啊哈哈……加油!”
我撇撇嘴,局促的站在那裏,等候周海的“發落”。
“……我們沒怎麽樣,我隻是在他床尾坐了半宿。”
“為什麽會在一張床上,其他地方不能呆著?”他睨了我一眼。
這……我隱約嗅到了薄薄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