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媚骨
大長老笑了笑，抬手示意我別著急。
他緩緩的說道：“……我雖然想與他合作，但他畢竟是我們這裏的叛徒，我依稀記得他原來的樣子……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帶著兩個徒弟到處收屍體來煉製屍魔，他說屍魔的力量比屍王強多了，花費力氣供養著大屍王、還不如煉出一個屍魔有用。”
“後來他真的煉出來一個類似屍魔的東西，煉出來之後才發現，屍魔根本不能控製，他不分敵我、不管生死、隻要是帶著血氣的東西，他都吞噬，就算在我們的眼中也是個怪物！”
想也知道，在這樣隱居避世的地方，最怕的東西就是非正常死亡，人口逐漸減少、厲害的人物日漸凋零、族群的影響力越來越弱，最後直至滅亡。
所以大巫王沐挽辰對延續後代很重視，就連煉屍人的小孩他也舍不得看著他們死去。
同樣道理，在這個隱蔽的黑苗村寨裏，他們對生命也非常重視。
有一個屍魔在村子裏肯定會引起恐慌，一旦出事就傷亡慘重、甚至滅族。
所以司徒霖體內的邪道帶著兩個徒弟和一幫追隨者出走、為了防止被族人追殺，他們尋求大巫王的庇護躲在密江流域的法門中。
再後來趕上大饑荒，他到處去收屍體，善惡到頭終有報，他和兩個徒弟最後死在了黃道村饑餓村民的屠刀下。
然而死亡對他來說隻是另一個途徑，他早就想好了怎麽繼續活下去修他的屍仙道。
“黃道村的事情，也讓我們不敢與他合作……他太可怕，有本事蠱惑一整個村子的人走向滅亡。”大長老心有餘悸的說道。
我暗暗鬆了口氣，大長老明白事理就好。
龍小哥淡淡的開口道：“長老，讓他們在第三層休息吧，這位茵茵大著肚子爬上爬下的不方便，我答應將她毫發無損的送回家，還請大長老同意。”
大長老朝他微微欠身示意：“好、好……我們苗人對待敵人不死不休、但對待貴客一定是頂禮有加，我會讓人給他們安排房間……”
我輕聲說道：“房間倒是無所謂……大長老，您需要我們幫忙做的事情，什麽時候可以進行？我們想先去看看情況，然後量力而為，您看方便嗎？”
大長老轉頭看向龍小哥。
龍小哥點頭道：“方便，今天日暮時分，我來找你們。”
我們待在第三層平台的客房，來送飯的大嫂子說這裏是尊客才能住的地方。
我心裏記掛著那個直角巷道的事，小聲的問了一句：“請問你們這裏晚上鬧不鬧鬼啊？我發現下麵那條巷子有些古怪，周圍的人沒覺得有異常嗎？”
“下麵的巷子？”大嫂子愣了一下，笑道：“你是說那條直巷？”
我點點頭，那條直巷大白天都鬼影憧憧。
“那是我們這裏的獨特道路，你們外人不懂。”大嫂子笑嘻嘻的準備離開。
“我們可以去看看嗎？那個地方是不是禁地？”我追問道。
“可以呀，那裏算什麽禁地，去吧，無聊就逛逛，你們是尊客，既然把你們安置在第三層，就說明可以讓你們在這裏活動。”
李剛吃著臘肉炒嫩筍停不下來：“太好吃了，還是這種地道的寨子裏才有美味！”
我有點不敢下筷子，在趕屍人的老家吃臘肉？沒有心理障礙嗎？
李剛安撫道：“你想多了，他們也是吃五穀雜糧的人，你看從古至今的黑店，人肉包子都是加了蒙汗藥賣給傻比吃的，哪個店家自己吃啊？”
嘔……
“哥你……你能別在吃肉的時候說這些嗎？”
他嘻嘻一笑，夾了最嫩的筍尖給我：“快吃吧，你這麽瘦，別出門一趟又讓你掉斤兩了。”
吃完飯我們就跑到那直角巷道去探險，原來這裏是一處L型的死胡同、是迷惑敵人用的盡頭路！
我說怎麽有鬼影在這裏徘徊呢，應該是逃命到此、被堵在盡頭路裏殺掉的敵人吧？
L型巷道的盡頭是一堵石牆，石牆上麵有斑駁的火燒痕跡，還有一些兵器的劃痕。
應該是把敵人堵在這裏，用帶著火焰的標槍、弓箭射殺敵人，讓敵人痛苦的葬身火海吧？
山民雖然沒有開化，但他們保護家業的智慧卻層出不窮，這樣的直角巷道，能讓敵人慌不擇路的往這裏逃，然後絕望而痛苦的死在這裏。
死者的怨念和痛苦太深，就變成地縛靈在這裏徘徊，腦中隻想著生前那一刻。
我站在一片焦黑的石牆旁，慢慢的折著金橋度幽的符咒。
沈家確實有可取之處，她們將金橋咒、度幽符結合，畫了一個小法壇，將繁瑣的科儀用道行修為來添補，一個空心三角形的符咒就相當於一場簡單的超度法事。
那些鬼魂不敢靠近我，我隻好將一把小三角遞給李剛，讓他去超度。
剛轉身，就聽到石牆後麵有人聲。
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質問道：“我的小哥兒，雖然咱們還沒舉行婚禮，但已經是夫妻了，你怎麽就不願意讓我懷孕呢，我很想給你生孩子呀。”
嗯？！這話題！
我的耳朵立刻炸了起來，李剛縮起脖子一愣，回頭露出一個奸詐又八卦的笑容。
他也不急著去超度鬼魂了，躡手躡腳的走到石壁那邊，還招手示意我靠近點聽。
這……
牆後麵那個女子的聲音太有特征了，那嬌滴滴又妖嬈的聲音完全能讓我們腦補出牆後的畫麵——
“……你看你，揉兩下你就硬了，麵上卻還是一副冷冷的表情，身體是很需要的嘛……要不咱們在這兒親熱下？這裏沒人過來的，寨子裏的人都去外麵的花花世界了。”
“……放手。”龍小哥的聲音還是那麽陰沉。
美色在懷、主動撩.撥，他還能坐懷不亂？
我都有點佩服他了！
他那位阿姐那麽漂亮、還這麽主動、這麽妖嬈、這麽露骨的挑逗，幾個男人能把持住啊？
“阿哥~~~”
這聲音酥得，李剛忍不住聳了聳肩膀。
“你都出去一個多月了~~人家天天想念你呀~~~”
我的天，這麽露骨的邀請，還伴隨著衣料摩擦的聲音。
這、我們還要聽下去嗎？
到了這份上，龍小哥再不表示一下也說不過去啊！
牆後傳來一聲冷笑。
“想我？你哪裏想我——”
——
龍小哥這句反問震得我和李剛渾身一抖。
這冷笑、這意味不明的挑逗，原來陰沉的龍小哥也是個老司機？！
那位阿姐笑嘻嘻的寬衣解帶，一頭繁複的珠花響起曖昧的搖晃聲。
李剛一臉痛苦的神色，用口型對我說道：“簡直誅心！”
他曾經笑周海，說看別人現場版啪啪啪痛苦得要死、不亞於誅心！
現在自己聽牆根兒，聽到那麽火辣一個美人兒拚命撩.撥、男人還愛理不理，他簡直想報複社會了。
牆那邊的阿姐很不滿的嬌嗔道：“我的腦子和身體都想你呀~~你自己算算你多久沒碰我了，真是過分……我們是夫妻呀……你就整天操心寨子的事兒，大屍王大屍王……那是一個村子的大屍王，憑什麽就你一個人這麽辛苦？”
“……我不操心，難道你來幫我.操心？”龍小哥的聲音依然沒有任何波動。
我都奇了，他難道真的一點兒也不心動？
就算是極力克製生理反應，聲音也會有少許波動的吧？
“唔……我當然……唔嗯……可以幫你啊……唔呼……”
奇怪的聲音響起，這是在做什麽？
阿姐那一頭珠花嘩啦啦的響動，說話的聲音殘破不全、斷斷續續，李剛對我比了個手勢，暗示人家在用口……
我漲紅了臉，不能再聽下去了，太不道德了，趕緊伸手拉著李剛，示意他快走快走。
阿姐都上口了，離啪啪啪還會遠嗎？
龍小哥雖然陰沉了點，但他對我挺客氣的，我們聽人家牆根有點不厚道。
李剛一臉戀戀不舍得表情被我扯著走了兩步，後麵突然響起阿姐的一聲驚叫：“呀——”
我們愣住了，怎麽了這是？
阿姐委屈的問道：“你、你怎麽這麽大力的推開我！”
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傳來，龍小哥冷冷的說道：“收起你這套嘴臉，對我沒用。”
阿姐的聲音中帶著難掩的惱怒：“我們是夫妻，什麽對你沒用？！你為什麽不讓我懷上你的孩子？難道生兒育女不是我的職責嗎？”
“你的職責？”龍小哥聲音冰冷沒有一絲起伏：“那我問你，我的第三具‘兄弟’去哪兒了？為什麽會被人盜走？”
阿姐委屈的哭道：“都說了是司徒霖盜走了，他那麽厲害，我一個女人家怎麽跟他抗衡！”
龍小哥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的自己走了。
李剛暗暗咂舌道：“看不出來啊，龍小哥看起來清瘦矮小、又陰沉寡言，沒想到這麽爺們兒？這樣漂亮的老婆說收拾就收拾！嘖嘖，美女一般脾氣都很大，能讓美女這麽委屈求‘操’，他還真有治家的手段！”
我聽得頭皮發麻，悄聲道：“什麽第三具兄弟？是不是他的行屍被司徒霖盜走了？”
“肯定是。”李剛摸著下巴，丟了符咒將那幾個鬼魂超度。
“司徒霖到底想幹什麽呢？他會不會潛伏在這寨子附近？他想要大屍王吧？”
“嗯，總之咱們先去看看大屍王到底什麽情況，如果大屍王有意識，能夠與村民心意相通那還好辦，如果大屍王已經狂暴了，那我估計司徒霖會想方設法將大屍王放出來屠戮村民、逼大長老交出秘法。”
我聽得暗暗心驚，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下去，幾乎是盼著太陽趕緊下山。
天邊飛起晚霞，我站在平台上吹著山風，看著遠處河流的盡頭被染成紅色，有些歸家的人稀稀疏疏的走在狹窄的山道上，安寧而靜宜。
可是這裏一旦入夜，那些鱗次櫛比的吊腳樓就會變成一棟棟黑暗的空屋——大多數人為了生計，已經到小縣城謀生了，甚至去到更遠的地方。
這個寨子裏隻留下婦女孩童、還有老弱病殘。
“淒涼嗎？”
陰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龍小哥站在木廊上沉沉的看著我。
“……有點。”我老實回答，實在編不出善意的謊言。
“時過境遷，太平年間已經不需要我們了。”他突然冒出一句感慨。
我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大屍王是凝聚族群最後的信仰，如果大屍王被奪走、或者毀滅了，那麽我們這一族就徹底散了。”
他跟我說這些，是想要我幫他吧？
“……我、我盡量。”我朝他點點頭。
他淡淡的垂下了眼眸：“茵茵，懷孕的女子在我們這裏，從來都會獲得尊崇的禮遇，你為了我們的事長途奔波，我們會記得你的恩情。”
這說法太正式，我有些壓力，忙擺擺手道：“別這麽說，我們也想爭取你們成為朋友，司徒霖太可怕，我們的朋友越多越好。”
他突然輕笑一聲：“……你倒是不會說謊，連裝模作樣都不會。”
汗……那真是抱歉啊，我不像你們這些人精這麽聰明。
“走吧。”他轉身道：“我帶你們去看大屍王。”
我突然不經腦子的冒出一句：“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麽淒涼。”
“……什麽？”他轉身陰沉的看著我。
我指了指下麵的河流：“有時候隻是沒有共同的目標，大家才會各奔東西，如果有了共同的目標，就會飛快的凝聚在一起，血脈這東西是到死都不會消散的。”
他沉默的看著我，淡淡回道：“但願如此吧。”
我們跟著龍小哥來到深山之中，這裏都是山野荒草地，沒有路，我走得很辛苦，龍小哥頻頻回身等著我。
“小娘娘您這也太盡心盡力了！哪有孕婦來爬荒山野嶺的……小心點呀！”她扶著我的胳膊，擔憂的看著我。
李剛安慰我道：“堅持一下吧，茵茵，就當產前鍛煉、為順產做準備唄。”
聽他說話我就忍不住想笑，他就是有本事讓我笑出來。
龍小哥帶我們來到一處山壁裂縫下，那裏有人把守，還有藏在暗處的哨兵。
應該就是這裏了吧？
進去山縫中，裏麵屍氣彌漫、還有血和泥土的氣息，刺激得我捂住了鼻子。
“呀——這是什麽？！”孟姝嚇了一跳。
手機電筒的冷光，照到一團粉紅色、倒在血泊裏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