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法門
周海都被驚動了?看來這位小姐的執念不小。
“帝君大人招來月老問,月老笑著說‘前世注定今生緣’,然後帝君大人就讓七爺自己看著辦,別砸了醧忘台的招牌。”
噗……這種處理方法,真的很周海。
我都能想象出他說這句話時,是個什麽樣的表情。
一定是語氣慵懶、但是目光犀利的盯著七爺,讓他處理好自己惹的債。
“後來七爺就留下了她,沒讓她再入輪回了。”孟姝笑嘻嘻的說道:“這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李剛忍不住吐槽:“你們冥府是有多無聊?千年前的事情,現在說起來你還這麽興奮,一個八卦熱度能持續這麽久啊!”
“本來就無聊!你試試天天站在醧忘台下給鬼魂遞迷魂湯、一遞就是上千年!我有時候巴不得有鬼魂不聽話呢,不聽話就能欺負他們找點樂子,嘻嘻。”孟姝偷笑。
“迷魂湯到底是什麽滋味啊?上次我也沒喝到……”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誰讓你不喝的!不過幸好你沒喝……要是你喝了,一不小心出點意外忘了帝君大人,那怎麽辦啊?!我們會不會被灰飛煙滅啊……”她心有餘悸的嘀咕了一句。
孟姝跟我們說,其實迷魂湯就像酒一樣。
不過裏麵的酸甜苦辣鹹一應俱全,就如同人生百感交集。
然後一杯迷醉的酒衝下去,徹底忘了今生種種,輕鬆的去投胎轉世。
“那為什麽無常婆又跑了呢?既然這麽執念著七爺,迷魂湯都不能徹底奏效,為什麽還要跑?”我想不通的問。
孟姝聳聳肩膀:“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七爺似乎對情.愛並不看重……這是七爺的私事,我們就不好揣測了。”
李剛撇嘴道:“老婆會跑無非就是兩個原因:一是窮、二是虐。七爺是神衹,又有那麽多凡間香火供奉,肯定跟窮搭不上邊,那就是虐待咯。”
“你別亂說!七爺雖然可怕,但怎麽可能虐待老婆。”孟姝撅著嘴道。
“嘖,所以說你們這些神衹都不懂人情世故!難道隻有打罵叫虐待啊?讓自己老婆欲求不滿也叫虐待,懂不?!七爺一天那麽忙,而且你說的,七爺對情.愛不看重,於是她老婆忍無可忍,離家出走!讓他知道老婆不在家是什麽滋味,這也情有可原啊!”
他倆一路上討論著七爺的八卦,我不敢插話,我總感覺七爺會突然從我背後冒出來一樣,我對他有心理陰影,怕怕的。
經過長途跋涉,我們來到一個小縣城,沿江而建的吊腳樓風情萬種。
遊人如梭、處處燈火。
江水中有雕花小船、江岸上有酒肆茶樓,是一處風景秀麗的古樸小鎮。
石胖子在路邊一家酒吧停下,牛氣兮兮的對我們說道:“看到沒,說了風景秀麗獨一份!信了沒?這條街上全是我們寨子的產業。”
我瞪大了眼,寨子的產業?趕屍人早就開始調整產業結構、大力發展旅遊經濟,發家致富了啊?
那還趕什麽屍啊!當地主多好啊?
石胖子吹噓這裏一年多少多少收入,扣掉上稅的部分,剩下的一半要交給寨子,還問我們要不要進去坐坐。
“……我們不是來旅遊的。”我提醒他一句。
“我知道,但是法門子時才能開,現在隻能等著,找點事做打發時間吧。”石胖子對我們說道。
子時,那就是23點到淩晨1點這段時間我們才能進入。
李剛下車透氣,孟姝興奮得坐不住,最後李剛帶她在周圍逛逛,我在車裏按下鎖,裹著毯子眯了一會。
九點多外麵最熱鬧的時候,周海出現在車裏。
後排座的空間狹小,他付下身子低聲道:“茵茵?”
我睡得迷糊,被他弄醒後有些混混沌沌,他按著我後腰的穴位輕揉:“你怎麽一個人睡在車裏?”
“李剛他就在附近,我們要等到子時啊。”我打了個嗬欠,目光往外一瞥。
那個龍小哥站在車外不遠處,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我這輛車。
“……他盯了一段時間了,可能怕你出事、也怕你逃走。”周海皺眉看著我的肚子:“怎麽好像又長大了?”
“汙老太太說最後一個月瘋長呢,現在也該長了。”我低頭看了看我的水桶腰。
周海出現前,我的腰圍是60公分,現在已經超過80公分了,汙老太太說最後一個月起碼長到90多公分。
骨頭被撐得隱隱作痛,肚皮也有點癢癢的,周海將我抱起來坐在膝頭,他好像很喜歡這樣的姿勢。
可是外麵現在人來人往的,或許透過擋風玻璃會被別人看到,我有點不自在,忍不住扭了扭,縮在副駕駛的椅背後麵。
“……你別亂動。”他有些無奈的掐住我的腰。
我的大腿蹭著他的某個部位、有越來越堅.硬的趨勢。
“現在沒法做,你就別點火了好嗎?還是我把你帶到清淨極樂天去,先滅滅火?”周海攏住我的腰側,讓我能靠在他的懷裏。
這樣的姿勢,讓我恍惚有種俗世與我無關的感受。
他的懷抱就是我的一世界。
“茵茵,起來了。”李剛上車來喊了我一聲,孟姝不敢坐後排,暗戳戳的跑到副駕駛上坐著。
“有妹夫在,我們膽子更肥了!走吧,去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村寨!”
石胖子說這條江叫澫江,從縣城順著江水走就能找到法門。
“你不怕我們記住法門的位置嗎?”我好奇的問道。
“不怕,我們不想與你們為敵,我們是朋友。”石胖子拉關係套近乎。
那位龍小哥陰沉的眼神往我身邊一瞥,明顯是看到了周海。
“他看得見你?”我問道。
周海微微頷首,冷冷的盯了龍小哥一眼,龍小哥立刻移開了目光。
苗人的信仰與漢人不同,以前趕屍人有個戒律:北不過洞庭、東不過靖州、西不過涪州、南不過滇國。
石胖子的態度突然這麽好,應該是發現了周海的存在,熱情的當起了導遊。
“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寨子的法門所在——”
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前方是一處落差巨大的天坑!
天坑啊!這掉下去會死人的吧!
而且是在河裏的天坑,這落差相當於一個瀑布了。
我看著前麵的盡頭路嚇得不行:“這裏真的是法門所在?如果走岔了豈不是全部翻船掉下去了?!”
“不會不會,不用害怕,我們總不可能連自己家門都認錯吧!”石胖子拍了拍胸口。
可我還是很害怕啊!
我不會遊泳,本來在船上就緊張得不行,現在還眼睜睜的看著船往一處盡頭路劃去。
支流的河水倒灌下天坑,再從天坑中流入暗河,這掉下去估計屍骨都不知道被衝到哪裏去。
離得越來越近,一股寒意從水麵上散發出來。
周圍的水麵上開始起霧,絲絲陰冷的氣息從天坑深處冒出來。
“咚……”船底突然響起一聲異響。
“啊!”我嚇得一縮,周海拉住我,低聲道:“別怕,是水鬼。”
“水鬼?!”我愣了一下。
水鬼還叫我別怕?鬼我是不怎麽怕了,可是我怕水啊!
“這東西不會把船弄翻吧?”李剛皺眉問道。
“沒事的,他隻是來打招呼而已。”石胖子回答道:“船頭立著三具屍體,屍氣重,把水鬼給引來了。”
水鬼……據說這是溺亡的人屍骨被拖住,鬼魂飄蕩在水中,因為死前的痛苦而怨念極重,這樣的鬼魂非常想要害死別人。
我曾經在新聞上看到,一家大小去上墳,結果一個女兒在水庫邊上蹲著洗手,不知怎麽滑下去了,然後妹妹去拉姐姐,也跟著滑下去。
之後這家人像著魔了一樣,一個接一個的跑下去救人,連十三歲的兒子也跑下去救人。
後果可想而知,下去救人的大人、小孩,沒有一個上來的,一天之中就死了七個人!
當時看這新聞時,我雞皮疙瘩暴起,後背發涼。
這明顯是有問題啊。
正常人如果看到自己的親人一個接一個的沒入水中,應該是嚇得膽怯、拚命呼救吧?為什麽還一個接一個陸續的往水中跑?
換言之,就算你水性好想要救人,水裏已經沉了這麽多人了,還不吸取教訓?連剛上初中、不會遊泳的孩子也下水去救人?
隻能說被迷了心智了。
這件事情太邪乎,隔著電視屏幕也不知道具體什麽情況,後來網上關於這件事,有人說是水鬼索命,說當地政府把那個小水庫水放幹了打撈遺體,結果發現最先落水的姐姐抓著妹妹兩人糾纏著卡在排水口……
太可怕了,起碼對我來說很可怕。
我不會遊泳,上次在沈家被煉屍人的行屍追著掉入了湖裏,嗆水嗆得我對水都有陰影了。
腳下的木船又傳來了“咚!”的一聲輕響,我都快站不住腳了,一臉委屈的看著周海——上次在水裏,是他抱我起來的,這次要再掉下去……
周海看我害怕,說道:“我收了他們吧。”
他剛剛掐訣,龍小哥立刻喊了一聲:“別!這些水鬼給我們看家護院的,別收!”
李剛回答道:“可這些不長眼睛的東西衝撞我妹了,嚇到她……有位尊神會發脾氣的。”
龍小哥點頭道:“我來處理。”
他猛的跺了跺腳,低吼了一句滾。
周圍的霧氣散了一些,他陰沉的看向我們,解釋道:“今天這條船上,有屍氣、又有陰氣,你們又是生人,這些東西有點分辨不清、蠢蠢欲動,不用害怕,他們不敢把船弄翻。”
“……但願。”我低聲回了一句。
船緩緩的前進,船頭到達天坑邊緣的時候,我嚇得抓緊了周海和李剛的手,猛的閉上了眼睛
一陣陣山風卷過水麵,帶起潮濕的氣息。
撲在臉上的時候似乎還有小水珠,我們沒翻船吧?
周海的語氣帶著一絲笑意:“睜開眼吧,膽小鬼。”
膽、膽小鬼?!
我不算膽小了吧!隻是對自己不懂不會的東西很敬畏而已!
“你膽子這麽小,還跟我說不怕不怕、還挺著肚子到處跑,為了孩子的安危拚命逞強,真是……蠢得你!”
周海捏著我的胳膊,鼓勵我睜開眼睛看看。
眼前的景象不亞於沐挽辰那鬼斧神工的山城!
我們沒有落到天坑裏,而是出現在一條寬闊、平坦、清淺的河流之上,遠處還有石墩、石廊、浮橋,河流兩.岸全是吊腳樓,而且遠處的山上有一座巍峨的木製兵寨。
苗王城!那肯定是傳說中的苗王城!
每一個苗族部落都有苗王,龍小哥和石胖子自稱是黑帕,那應該就是黑苗,此外還有白苗、青苗、花苗、小花苗等等不同的部落。
黑苗的勢力一向是最龐大的,他們的苗王城隱居避世,不被凡人窺探。
我震驚的跟著龍小哥和石胖子,一路往苗王城走去。
一座苗王城往往是幾十代苗王的心血結晶,雖然是依山而建的木質結構,但卻有很多利用地形建造的“寨門”。
寨門的多少,象征著苗王的勢力以及實力。
我偷偷的數著經過多少有“斷龍石”的寨門,龍小哥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動說道:“不用數了,一共二十七道寨門。”
他語氣裏露出一絲難以掩蓋的驕傲:“比‘世上’現存最大的苗王城,還要多十六道寨門。”
站在一處木樓欄杆處,我看著下麵的燈火,震撼無比。
這世上真有如此多的未知、如此多的奇人異事。
“看你這樣子……一臉呆樣。”周海突然笑著捏了我的臉頰。
呃,呆樣?
他拉著我,緩緩拾階而上,穿過木樓的夜風微涼,吹散了我的困意。
“……我現在還記得你渡過黃泉河的樣子。”他輕笑著說。
“一身傷、一身血……蹲在苦竹筏上,嚇得抱成一團,用蓑衣將自己裹得像個小獸……”
我當時被他突然掀開蓑衣,差點沒嚇死,緊跟著就被他拎上岸。
“茵茵,什麽時候,我們能……”
他輕歎一口氣,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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