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不善驅趕
老板指引的方向,其實並不能算是路。
這是一條被廢棄的荒道,底下不是正經的柏油路麵,而是龜裂的土地、厚厚的砂石,越野車駛過,揚起高高的塵土。
一路顛簸,幾公裏的地,他們開了近半個小時。
好在這個方向是麵向無人區的外麵,他們要應付的隻有路麵,不用去闖視覺迷宮。
遠遠的,他們就看到了不遠處有個木屋,上麵歪歪扭扭地掛著一個掉了漆的“水”字。木屋的旁邊停著一輛綠色的小貨車。
這車他們認識,正是秦盛昨天開的那輛。
“找到了。”慕涼煙麵色一喜,沒想到過程比她想象得容易。她解開安全帶伸手向後座,拽來了放武器的包裹,“威脅他一下好了,別把人打半死不活的,我沒帶醫藥箱。”
說話的同時,她丟了一把槍過去。想了想,她自己就沒有拿。
“嗯。”傅司城應聲,在離小貨車百米外踩下刹車,“你在這裏等我。”匆忙地交代一句,他便直接跳下了車,往前走去。
後麵的那兩輛車同樣停了,下屬快速地跑向貨車,每個人也都是荷槍實彈。
慕涼煙在車裏看著。
她看著眾人打開車門,搜了那輛車,然後也衝進了那個小木屋,搜了小木屋,最後徒勞無功,都一臉鬱悶地走出來。
“怎麽了?”慕涼煙直接把車開了過去,在小木屋旁邊跳下來詢問。
“沒有人。”傅司城吩咐了下屬去附近尋找,然後才轉頭過來回答她,“車裏也沒有任何東西,無法判斷他離開了多久。”
慕涼煙皺了皺眉,抬腳去那輛小貨車看——
後車廂的門被下屬打開過了,此刻正虛掩著。她打開看了看,發現車廂內空無一物,並且被打掃得很幹淨,毫無運送屍體的痕跡。
駕駛座那邊亦是如此,沒有證件、沒有水杯,甚至車上都沒人用過的痕跡。
“這輛車他不要了?扔了?”慕涼煙不禁產生懷疑,在車子裏裏外外找了一圈仍不死心,又跑去補水的小木屋裏尋找。
木屋很舊很小,四四方方的小屋子中間,隻有一口可以電動取水的水井。
她按了一下取水的按鈕,機器“嗡嗡嗡”地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始運作,隻是取出來的水很髒,幾乎是一碗水半碗沙的狀態。
顯然,這裏很久沒人用了,也許也很久沒人來了。
想要從這裏找到一個“目擊者”,問出秦盛去了哪裏,相當困難。
“我讓他們去附近找找。”傅司城在旁邊開口,“沒有了車,他隻能步行,沒辦法走太遠。他不可能徒步回主路,附近應該有東西。”
“那等等看吧。”慕涼煙點了點頭。
木屋子裏是沒有什麽線索的,她便索性走出來,眺望著周圍。這裏四周有好些土丘,遠遠近近、高高低低,她並沒辦法看得太遠。
視線所及之處,也沒有有用的線索。
“要不我們也開車附近找找?”傅司城提議。
“好。”慕涼煙點了點頭,在後麵跟了兩步,絆到了個凸起,不小心踉蹌了一下。她沒當回事,拍了拍褲腿就想繼續往前,但在看到地上那些細碎的沙土時,身形不由一頓。
“怎麽了?”傅司城已往前走了幾步,看到她原地蹲下,他又折了回來。
“你看這些土。”慕涼煙低頭,撚起了一把泥土。指尖稍微搓了搓,那細碎的泥土便紛揚開來,指間再無半點殘餘。
她抬頭,“你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傅司城擰眉,他蹲下來,用同樣的方法觀察了一下這裏的碎土,凝重地開口:“和北山那塊空地上的土一模一樣。”
北山空地上的草,都有被重物碾壓過的痕跡,而草葉上殘留的,就是這樣的土。
細碎、鬆軟。
土質和顏色都一模一樣。
“他可能不是徒步走的。”慕涼煙的麵色凝重——
他們當時推測過,花丘那塊空地,應該是某種空中交通工具的起落點。而這裏存在同樣的碎土,也可能是起落點之一。
但這裏滿目蕭然,找到了這裏,又有什麽用?
況且秦盛如果是乘空中交通工具離開的,又要怎麽找?
她仰頭,單手遮著那刺眼的陽光,環視了一圈。可天空明淨如洗,連一隻飛過的鳥都沒有,更別提可以容納人的飛行物了。
“把他們都叫回來吧。”慕涼煙泄氣地收手,垂下腦袋,恨恨地踢了一腳碎土,“在附近找秦盛,肯定會白跑一趟。”
傅司城的麵色同樣凝肅。
他蹲下來,搓了搓地上的土,然後又起身,觀察了一下周圍:“這裏的碾壓痕跡很密集,應該不是秦盛專屬的地方。我們留在這裏,有可能等到他回來,也有可能等到別人。”
等到別人?!
慕涼煙的心神一緊,瞬間轉為警惕:“那……”能留在這裏嗎?
“我去把人都叫回來。”她的話還未說完,傅司城已拍了拍手上的泥灰,做好了分工,“你把車開遠一點,我們太顯眼了。”
“好。”慕涼煙爽快地應下了。
她從他的手上接過車鑰匙,正打算往越野走去,但這回還沒走兩步,便聽到不遠處傳來轟鳴的機車聲音。
一聲、兩聲……
轟鳴的聲音是沉悶且持續的,從發動機的聲音判斷,來的就不止一輛車。
“有人。”慕涼煙的神色一沉,快速地退回到傅司城身側。她抬頭看著聲源的方向,很快看到遠處那高起的土丘之後,駛出幾輛摩托車來。
她擰了擰眉,和傅司城交換了個眼神,“和昨天一樣的試驗品?”
“回車上。”傅司城神色一凜,迅速地拉著她跑回去,一把將她推上車,然後關上門。他自己並沒有上來,而是背過身,拿出了槍,“鎖好車門。”
“我……”她想出去,車門卻被他的背抵著。
慕涼煙忿忿地咬牙,隻能伸手先把裝武器的黑包拿來,抱在懷裏嚴正以待。她知道那群試驗品沒有意識,力氣又大,來了就會毫無理由地打殺,所以等下她直接衝下去,拚體力就行。
但當那些摩托車近了一點,當看清車上的人時,她又是微微一愣。
不像是試驗品。
來的這些人,和昨天的完全不一樣——
來的都是穿著皮衣的社會青年,還染著發,看上去流裏流氣。他們沒有帶刀,也沒有發達飽滿的肌肉,看上去也沒什麽殺傷力。
這些摩托車手的動作花哨又誇張,雖聽不清他們的聲音,但是能看到他們連路振臂高呼的動作。
他們,就是很常見的那種飛車黨。
“衝著我們來的?”慕涼煙降下車窗,不複剛才的緊張,隻是疑惑地問了一句。
“嗯。”傅司城應聲,不動聲色地收了槍,“先看看再說。”
………
那些人很快到達。
這群染著花花綠綠頭發的青年,在接近他們之後,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繞著他們的車打圈。摩托車隊一圈圈地漂移,後輪揚起細碎的沙土,瞬間讓周圍的空氣變得渾濁昏黃。
而他們在一片嗆人的空氣中,還在囂張肆意地呼嚎。
“咳……”麵前都是土,慕涼煙不由捂住鼻子。
她不知道這些人想幹什麽,或者是還要轉多久?這種正麵的挑釁讓她幾乎忍無可忍,差點就要一腳油門把人撞出去。
傅司城止住了她。
他倒是很沉得住氣,耐心地等著這群社會青年鬧騰完。等對方給足了下馬威停下來,他才平靜著開了口:“有事嗎?”
“……”
他平靜,反倒是讓那群青年一愣。摩托車的轟鳴聲停止後,那群飛車黨麵麵相覷,周圍也跟著靜了一瞬。
“喲,外地人吧?沒見識過這場麵吧?”其中的一個人開了口,他頂著一頭亮眼的紫毛,從一輛灰色的摩托車上跳下來。
他一副裝酷擺狠的樣子,但無奈他的摩托車很舊了,車身搖晃了兩下,險些在他的裝腔作勢中倒下去。
他立馬扶住車子。
凹住了造型後,他才忍著尷尬,趾高氣昂地重新看過來。但很快,眼前這兩人的反應,讓他的表情更尷尬了。
“你們……”畢竟說辭是他之前準備的,他預定的也是對方被車隊晃得驚慌的反應。現在對麵的兩人麵色如常,他這裏反倒是不好發作了。
小紫毛悶悶地嘀咕了兩聲,索性話鋒一轉,語氣轉為強硬,“這是你們的地盤嗎?誰準你們來的?”
“……”慕涼煙聽懂了。
這應該是一場普通飛車黨的地盤宣誓事件。這事她見多了,按照一般流程,接下來就應該是威逼恐嚇、敲詐勒索,要求上交“保護費”之類的。
在這種無人區,誰都可以坐地起價,座山為王。
這不算什麽大事,很好解決。
她爬進後座,拿了裝物資的包出來,打算破財消災。他們的目標是秦盛,沒必要和這些人起衝突。
她拍了拍傅司城的肩膀,把東西遞出去。
“你們要什麽?”傅司城會意,接了包,往中間的空地上一扔,“這些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