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凶手浮現
和前兩夜一樣,所有的感覺,都是從心底滋生。
僵硬、虛弱、難受、寒冷……
但這回,惟獨不再恐懼。
因為她知道她的熱源就在身邊,在感覺周遭變成灰色的時候,她便憑著本能,抱住這世界唯一的光。而且同樣神奇的是,在她抱住他的時候,身上的那種不適感,便消失了。
她得以重回夢鄉。
這回她依舊睡得很沉,隻是在某個時間,沒有任何外力的影響下,突然清醒了。
她睜開眼睛。
周圍很暗,車廂內隻有她和傅司城兩個人。車子的座椅被放低了,傅司城躺在一旁睡著,手還攬在她身側,而她則像是樹袋熊一樣,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周圍也很安靜,靜得能聽到不遠處的另一輛車上,下屬睡著打呼嚕的聲音。
本應該是萬籟俱寂,一切安定的環境,她卻不由心神一緊。
因為她突然發現——
她動不了。
她的大腦清醒,能感受到周遭的一切,但偏偏身體一動也不能動。就像是手術打了麻醉一樣,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沙沙”的腳步,由遠及近,向他們的方向走來……
有人來了!
慕涼煙屏息,放棄了手腳的掙紮,全神貫注傾聽外麵的聲音。
隻有一個人的聲音,但是那腳步遲鈍厚重,似乎體型也很龐大。待人走近了,能聽到對方走路的同時,還傳來利器摩擦著地麵的聲響。
就像是一個人拖著一把長刀,緩緩地朝他們靠近……
她的汗毛都幾乎豎起來了。
“碰!”
一聲悶響,對方似絆在了凸起的減速帶上,身形踉蹌了一下,發出不小的動靜。但他的目的不受影響,很快,又一步步朝這邊靠近……
周圍依舊安靜,慕涼煙的心底發沉。
這不對啊!
這麽大的動靜,其他人都沒有聽見嗎?還是和她一樣,都動不了?
對方很快來到了他們車外,他並沒有急著開車門,而是用手裏的刀具,抵著車身,緩緩地圍繞了一圈……尖銳、刺耳,就像是開始一場殺戮前,充滿挑釁的暗號。
沒人能做出反應,下屬打呼嚕的聲音依舊持續,慕涼煙在這一刻心如死灰。
她終於感覺到有人在摳車門,“哢噠哢噠”的連聲細響,執拗又暴力地把車鎖撬開。然後,對方猛地把車門拉開。
一瞬間,外麵的寒氣、對方帶來的“臭味”,全部撲麵而來。
她看到了那把長刀,月光下,反射出陣陣寒光。
她在這時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理智甚至戰勝了恐慌:她知道珠寶店的那兩個人是怎麽死的了。要麽睡死過去,要麽無法動彈,在這種毫無反抗能力的情況下,被一刀斃命……
而現在,那把刀要砍向她和傅司城了。
該死的!
早知道她就該把手鏈掛樹上,自己拿個望遠鏡蹲點……
“哐當。”
正當她想著亂七八糟的遺言,準備被砍一刀的時候,外麵的人卻像是受驚嚇那般,突然丟下了手上的刀。他就這麽站在車外,一動不動。
這是想幹什麽?
慕涼煙並不知道。
她的角度,是看不到對方的臉的,而且她動不了,更無法觀察對方的目的。她隻能感覺到對方站了許久,似打量夠了,才終於伸手,顫顫巍巍地把手探過來……
好像是要抓她的手?
亦或者像是要探她的鼻息?
對方越來越近,那隻手幾乎伸到了她的眼前。借著月光,她也看到那條粗壯的胳膊上,有很多條血管鼓起的痕跡。
這個症狀……果然是那邊的人!
“啪!”
那隻布滿血管的手在碰上她的前一秒,被傅司城一把打開。他陡然有了動作,另一手則把她換了個位置,護在身後。
“怎麽會……”車外的人似驚訝了一下,本能地喊出來,發出粗啞難聽的聲音。
然後下一秒,他轉身就跑。
傅司城似猶豫了一下,他沒發現她是醒著的,所以也沒有和她說話,隻是用毯子裹緊了她,然後跳下車,隻身追了出去……
………
車內安靜下來。
慕涼煙能聽到急速遠去的腳步,能感覺到先前那個遲緩笨重的人,逃跑的速度竟這樣快。
她心裏著急,想要跟著追,卻做不到。
為什麽傅司城都能動了,而她卻動不了呢?
越想越急……
但也快,她又急不起來了。
因為她發現傅司城一旦離開,她的熱源便跟著消失,這是裹多少毯子都彌補不回來的。周身的熱量很快耗盡,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又回來了……
長夜漫漫,她能動了,能感覺到手腳的存在了,但手腳卻像是被凍在冰窟窿裏一樣,僵硬寒冷到疼痛……這比剛才更難熬!
………
整個過程無比漫長,慕涼煙每一秒都是度秒如年。
她不知道傅司城到底離開了多久?
也不知道傅司城到底追到那個人沒有?
她隻能熬著等著。
“碰!”
終於,她聽到附近的車門打開的聲音,接著,便是下屬打著哈欠地在聊天——
“睡車裏果然不舒服,我脖子都疼了!本來還說輪流守夜的,後來怎麽都睡著了……”
“幸好沒出事,不然怎麽交代?”另外一個下屬接話,聽聲音也是打著哈欠,從車裏走出來,“可能山裏安靜,空氣也好,所以不知不覺睡著的吧?”
“但你別說,這早睡早起還挺不錯,你看那日出,多漂亮……”
“……”
……
他們在一邊聊著,慕涼煙也感覺到周圍的光線越來越亮。
當太陽露出地平線,整個世界都鍍上一層朦朧的淺白時,她才感覺到身上的那種寒意,瞬間散了。而她就像是受了一場重刑,渾身都是無力的。
“啪嗒!”
她困難地按下車鎖後推門,下一秒幾乎是栽出去的,撲在了地上。
有點疼。
她卻一聲沒哼,因為痛覺驅散了混沌,讓她更快的恢複感知。
“慕小姐?”看到她的動靜,正聊著天的下屬們懵了一秒,立馬走過來扶她,臉上還是笑著的,“這麽早……您可以再睡一會兒。”
他們想要扶她回車上,往車內看了眼後,才疑惑地開口,“傅少呢?”
“早追出去了!”慕涼煙的臉色很是難看,她顧不上自己,推拒了下屬的扶持,獨自撐著車門緩神,“附近蹲守的人都在哪裏?馬上通知所有人,找人!”
“啊?”她的命令太突兀急促,再加上她的精神狀態也不好,麵色發白,所以下屬聽完,愣了一下,“慕小姐您是不是做噩夢了?傅少會不會隻是離開一下?”
“對啊,”另外一個接話,“如果有人來過,我們肯定會發現,山下的警報崗也會通知我們。我們總不至於睡得……”
話未說完,慕涼煙叩了叩車身。
墨色的車身上,有一道清晰新鮮的劃痕,範圍很大,彎彎繞繞的,圍了車子一圈。她在另一處的車門下,還找到了昨晚掉在那裏的長刀。
這一切,都是有人來過的證據,並不是她的噩夢而已。
“這……”看完這些,下屬的麵色不由一變,“可是我們明明都守在……”饒是再不合理,他也不得不承認,慕涼煙說的是事實。
沒有任何的辯駁,下屬迅速地拿出通訊設備,聯係部署在北山上的其他人。
反饋很快傳回來——
山下的幾個監控顯示,從昨天傍晚開始,沒有任何人上過北山。
而且,整整一夜,也沒有任何人從北山出去。
“來的那到底是什麽人,從哪裏進來的?”下屬的表情轉為凝重,“慕小姐,你看到他長什麽樣了嗎?是見過的人嗎?”
慕涼煙搖了搖頭。
她撐著車門站了一會兒,精神差不多緩過來了。注意力重新集中的下一秒,她的目光重新移回地上的那把長刀上。
刀身很長,刀口鋒利,被擦得幾乎反光。而刀柄則敷衍多了,木質的刀柄上,還裹著一層已經泛黃的紗布。
她在那層紗布上,看到了很細小的,幹涸的血液痕跡。
“把刀拿去化驗,把上麵的指紋和血跡都查一遍,查到是誰就是誰。”她找了一塊布墊著,把長刀撿起來遞給下屬,“要速度。”
“要打通花丘的關係,找個靠譜的檢驗機構,需要幾個小時,估計今天下屬才能……”下屬盤算著。
“不用。”不等對方說完,慕涼煙直接打斷,“把這把刀交給警方,告訴他們那是珠寶店命案的凶器,他們很快就能確定凶手身份。”
既然是花丘第一大案,那警力和資源肯定是齊備的。化驗個血跡,比對個指紋,花不了多長時間。
也算是相互幫助……
警方那邊有進展,她這邊等著看通緝令。
但這也不代表她就幹等著——
“北山附近還有多少我們的人?”她冷聲詢問,交代完刀具之後,把目光移向了另一個下屬,“把人全部調過來吧,跟我搜山。”
昨晚,她毫無戰鬥力,是他保護了她。
現在,天亮了。
她也不會讓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