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靠我身上
“我們去找林姨。”
想到這一層的時候,他們迅速離開墓地,驅車往山下走去。
傅司城開車,麵色一路都有些凝重。當車子徹底駛出北山,天空的最後一絲餘暉也斂去,兩旁亮起了路燈,他們也開了車燈。
他的麵色似更凝重了。
“你……”單手操控著方向盤,他一邊調整著空調的溫度,一邊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
“我沒事。”慕涼煙搖動,活動了一下手腳,很堅定地告訴他,“暫時還沒有任何感覺。先問完林姨再說吧。”
傅司城沒多說什麽,隻是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加快了車速。
從北山到近郊,一路都是暢行無阻,但從近郊再往醫院,沿路的車和紅綠燈慢慢多起來,他們不得不放緩車速。
“你懷疑林姨在山上看到了什麽?”在某個等紅綠燈的間隙,傅司城突然開口,打破了車內的沉默。
“嗯。”慕涼煙看向一邊,順勢追問,“你對林姨比較了解,你覺得她看到什麽,會急急忙忙地跑過去?”
傅司城凝神想了想,終於頹然地搖了搖頭。
“林姨平時沒什麽愛好,感興趣的東西也不多。”他開口,“她在我們家這麽多年,幾乎沒有失態的時候。所以她看見很可能不是什麽東西,而是什麽人。”
慕涼煙蹙眉。
人?
會讓林姨緊張,急促奔向的人?
她沉吟了數秒,突然想起來:“那林姨以前有沒有無故失蹤,聯係不上的情況?”
“……我不清楚。”傅司城有些歉疚,但還是如實地回答了,“前兩年忙工作,沒怎麽回家,也不會聯係她。應該是沒有的吧,底下要是出了什麽事,會有人匯報給我。”
“那問題就清楚了!”慕涼煙接話,“林姨見到的那個人,是過去多年都沒見過的,她碰到的狀況,也是過去多年都沒發生過的。然後就是關於她的傷和消失的時間……”
她頓了頓,“她應該是和那個人見到麵的,並且對方對她也沒有敵意。在這一天一夜裏,是對方照顧的她。”
隻是為什麽不去叫救援呢?
或者把林姨帶走?
這是她沒有想通的。
“……據我所知,沒有這個人。”傅司城啟動車子,又駛過一個紅綠燈路口。但他已做好了兩手準備,“我們先直接問她,如果她不肯說的話,我可以把花丘所有的故人都請過來,一一比對。”
“也好。”慕涼煙這才放了些心。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
華燈初上,這個城市的中心正忙忙碌碌。各種下班的人群,來來往往,在一片光影中穿梭。而街邊的一塊指示牌顯示著,醫院離這裏隻剩兩站地。
快到了。她想。
她的身體暫時無恙,而車內的空調又實在是打得太熱,她想在到達目的地之前,稍稍換一口氣。於是她按下車窗,隻開了一條細縫,讓冷熱空氣也交替一下。
她聞到了路邊攤的味道,聞到了車子的尾氣,最後聞到了屬於夜晚的寒冷氣息……
等等!
冷空氣入體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屬於長夜的冷意,像是觸動某種機關的機製一樣,讓她的身體莫名一僵。然後,她的手腳、她的四肢百骸,有沿著經脈而走的寒冷,席卷而來。
她太熟悉這種感覺了!
恐懼、無助。
心理接受折磨的時候,她的身體也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傅司城……”她看向身邊的人,連自己都沒注意,自己的聲音已沒出息地帶了哭腔。
“嗯?”傅司城正開著車,避著川流不息的車流,他回頭看了一眼。
目光相撞,他看到她微微泛紅的眼眶,看到她眼底的恐慌。
瞬間他便懂了。
“別怕。”他握住了她捏緊了的拳頭,安撫了一秒後,陡然鬆開,然後猛地踩下油門,操作著車身,從前麵的那個路口拐出去,駛向另一個方向……
………
一路風馳電掣。
因為她這邊突然出了事,自然是沒辦法再去林姨那邊問的。傅司城開車,以最快的速度,把她帶回在花丘的住地。
慕涼煙縮在副駕駛上,把傅司城拿來的衣服裹了又裹,但都無濟於事。她知道她現在的體溫甚至都是正常的,但她就是冷,冷到腦殼發痛,冷到想死。
這種心理性又有實質感覺的病症,她是不會治的。
“你家……在哪兒啊?”忍著牙床的顫意,慕涼煙隻能努力和他說話,試圖分散注意力,“你家常年沒人住了,會有熱水嗎?”
“有,很快會到。”傅司城安撫,車速更快。
慕涼煙看著他靈巧地閃避,強扯出一抹笑來,出聲挪揄:“你車……開得不錯啊!有空……我們賽個車?找個專業的場地……”
“……”
傅司城不知道回了句什麽,可惜她沒有聽清。
剛剛一陣冷意襲來,她的腦袋“嗡嗡”響,不僅腦殼痛,耳朵也痛得厲害。然後便是一陣陣無力和眩暈。這感覺,很複雜,難以形容。
大體這就是生不如死了。
………
後麵的路程她的知覺就更迷糊了。
基本都是她在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地亂說,也不知道傅司城回答了什麽?反正她沒有聽清,也沒有睜開眼睛看。
直到車門打開,一陣外麵的“風”吹進來,慕涼煙才猛地睜開眼睛。
“傅司城……”因為她覺得冷,所以外麵的風吹進來,她都覺得是暖和的。她現在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冰雕一樣。
傅司城皺了皺眉,直接把她從車裏抱起來,一腳踢上了車門。
窩在他的懷裏,她才感覺舒服一點。
她這才有了點精力,眯著眼睛,打量周遭的一切——
這是一個近郊的別墅區,有許多隔著距離的獨棟別墅。其他的別墅都暗著,似乎沒人居住,隻有他們眼前的將這棟,在最東邊,亮著燈。
門口的花園極大,一側建著玻璃房,另一側種著好幾顆果樹。
“少爺回來了啊?”聽到動靜,伍叔從圍牆附近的水池邊跑過來,手裏還拎著一隻拔了一半毛的雞,“正好,親戚家自己養的雞,我收拾一下就能吃了。”
“伍叔,別讓任何人進來。”傅司城沒有回應,隻是抱著人往裏走,匆匆交代,“也別讓人來打擾。”
“啊?”伍叔拎著雞追了兩步,“不吃飯了啊?”
沒人回答。
借著別墅外昏黃的光,兩人已迅速離開。
伍叔沒看出什麽異常來,他手裏還拎著一隻滴水的雞,也沒辦法追進去看,隻能失望地聳拉下肩膀,一步步挪回水池那邊——
“草雞呢……多有營養啊!居然不吃?”
“早上鮮雞包子倒也不錯……”
“……”
……
別墅是空置多年的,樓上也一直沒人住,但東西還是一應俱全。
房間應該是打掃過的,裏麵一塵不染。
傅司城抱著她進去,把她安置在了床上,便去調空調的溫度,然後去浴室放水。
慕涼煙暗暗咬牙,身上的棉被對她來說毫無作用。她環視了一圈,掃到放在旁邊櫃子隔間裏的醫藥箱,掙紮著爬起來,去裏麵找體溫表。
“嘀!”
電子溫度計,快速地匯報了她的體溫,35度9。
果然,身體的溫度幾乎是正常的,她的冷意完全來自於她的“感覺”。而且明明傅司城抱她進來的時候,她感覺好些了,但是現在一個人,又回到了冰雕的狀態。
比如現在她拿溫度計測完了體溫,她的手卻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沒辦法把東西放過去。
“水在放了。”傅司城正好在此時走過來,幫她解決了放東西的難題,然後一把打橫抱起她,將她放入浴室的浴缸裏。
三個水龍頭同時進水,浴池裏的水已有了一半,四十多度的水溫,水麵正蒸騰起熱氣。
傅司城將她放在了裏麵。
“要不要喝的熱水?”然後,他繼續起身忙活開了,“或者要不要吃的?”
“不……”用。
她很疲倦,而且毫無意外,這種溫水的泡浴也是沒有用的。從傅司城離開開始,她那種冷意,又開始席卷而來。
才兩秒鍾,她便盼著他歸來。
“熱牛奶?”幸好他很快折回,在她暈眩過去之前,端上來一杯熱的牛奶。
“別走。”慕涼煙隻是舔了舔,便沒有繼續吃了。但在他試圖離開放東西時,她還是一把拉住了他,“你別離我太遠……”
她也不知道是什麽目的?
像撒嬌、也像懇求,她本能地這麽希望著,便也這麽說出來了。
而現在,她更沒有精力細究這種依賴的原因了。
她隻是執拗地抓著他的衣袖,閉著眼,就這樣趴在浴池的邊上,難受地喘著氣……
……
被她揪住的那隻衣袖似動了動,偏離了個方向,接著,她感覺周身的水麵上升晃動,差點漫了出來。
“我不走。”傅司城在她身側開口,順勢搬了她的雙手,讓她能趴在他身上,“來,你靠我身上,會不會好一點?”
“唔……”
她沉吟了許久,突然驚訝地發現:真的會。
而且這種“好”,真的有點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