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杜鵑花海
她“看到”了——
那個布袋子裏，裝著小小的來曆。
也許，還藏著治好她的方法。
“布、布袋子？”顧晚晚沒反應過來。
“就是那天我在車裏塞給你的小包，白色的，你放車裏的。”慕涼煙著急地提醒，“還記得嗎？找一下，我這就過來拿。”
說話的同時，她已坐直了身體，打算等打完電話，就直接和司機調換位置，先去顧晚晚那裏一趟。
“啊，有是有，但那個是……”顧晚晚解釋到一半，突然聲音一停，話鋒一轉，“我正要出門。你在哪兒？給我個地址，我辦完事送過來。”
“行。”
………
地點約在了醫院。
慕涼煙先到，她配合著專家們做了幾項檢查，等著出報告的時候，顧晚晚正好過來。後者的手裏捧著一個油紙包，一路都在感歎著“好巧”。
“我正好要來這個醫院！”顧晚晚從樓梯上來，人未到聲先至，“我給阿源送生日禮物，今天正好是他的生日。他跟的老師有個項目調到這裏，他也就被調到這裏上班了。”
她氣喘籲籲地爬上來，把手上的油紙包往前一遞：“給，你那天給我的。”
“謝了啊！”慕涼煙感激著接了，在拆開的時候，順勢一問，“他跟什麽項目？”
“在急診地下，新開辟的一個病房。”顧晚晚撓了撓頭，“我也不太懂什麽病，但是那裏看守的人挺多的。我也是來得早才能見他一麵，等下就不讓出也不讓進了。”
慕涼煙挑眉，瞬間了然：急診那邊開辟的新病區，多半是給化工廠爆炸受影響的那些人住的。那些人身上出現不明原因的出血點，都被暫時留在這裏……
看管的，應該是傅司城指派的人。
而調配有能力的醫療團隊過來，也是她的意思。沒想到這麽巧，陸之源也在其中。
她沒和顧晚晚細說，隻是看了一眼，之後便繼續低頭，把那包裹完好的油紙拆開……終於，她看到了裏麵的“布袋子”。
真實的布袋，和她的夢境是有很大出入的，也難怪顧晚晚一開始反應不過來。
它不是粗布做的。
它是有雪白的綢緞縫製成的小袋子，上麵是個抽拉係繩的袋口，麵料很好，造型特別精致。這完全不像是在夢境裏，她把它當成不值一提的東西。
袋子裏麵放著東西，卻也不是鼓鼓囊囊的，並且棱角分明的東西也不存在了。
慕涼煙解開上麵的細繩，看到裏麵裝的是紅紫相間的花瓣，隻是因為時間長了，這些花瓣都幹了，都蜷縮成了有顏色的小團。
她拿出來研究了一下：是杜鵑花。
她又在袋子裏搗鼓了一通：全是杜鵑花瓣。
“我送你的東西呢？”慕涼煙蹙了蹙眉，忍不住抬起頭來詢問，“隻有這些了？”
她記得夢裏的那個神秘人，在這個裏麵塞過什麽東西。能讓這外表看起來有棱有角，可絕對不是花瓣能做到的。
況且現在已經證明這些夢境，都是小小的記憶，她這點便也不可能是假的。
“啊？”顧晚晚一愣，探頭過來看了一眼，比她還詫異，“你送我的是這些幹花？我一直以為你送我的是這個包，裏麵的就是撐造型的。”
“裏麵沒別的？”
“沒有。”顧晚晚擺擺手，一臉認真地保證，“我就打開看了眼，看到幹花我就又係上了。你送我的時候就這個樣子了，我以為重點是這個包……”
她撓了撓頭，好奇地詢問，“所以你送我的，其實是裏麵的東西？這些花有什麽特別的嗎？”
慕涼煙沉默搖頭。
這些花當然沒什麽特別的，任何地方都可能有杜鵑花，都可能采到這姹紫嫣紅的一袋。她甚至不知道，夢境裏，小小這麽苦心孤詣采花有什麽用？
線索一時間中斷，僅憑這些東西，她無法得出任何的判斷。
“其實這包挺好的啊……”顧晚晚在一旁低喃，“……要是能把它當成特產之類的推廣出去，你老家說不定就能脫貧了呢……”
慕涼煙的眼睛一亮。
“顧晚晚！”她猛地抓住對方，“把我對你說過的話，再說一遍！關於我的家鄉，我從哪裏來？又是怎麽來的？”
顧晚晚懵了，在她的眼神下，一點點地回憶出來——
“你說你走了很遠的路，沒坐過火車，也沒坐過飛機。你住的地方，沒人用身份證，你也沒有。”
“對了，你沒喝過奶茶，沒見過很多東西。你說你離開家以後，才知道棒棒糖有幾十種口味，而且有很多牌子，每種收集一根，有這麽大一桶。”
顧晚晚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並且學著她當初輕歎又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你說這裏買來的蔬菜和水果都有味道，不像你在家裏吃的，又香又新鮮。但是你們那裏，沒人想到把蔬菜水果賣出來？”
說到這裏，她一拍腦門。
“對了，然後就是從這邊，我們聊到了錢。你說你沒有錢，很缺，想要賺，讓我給你介紹個工作，你什麽都願意幹。我當時有婚約，就想雇你幫我把婚約解了……”
她話鋒一轉，聲音轉急，“但你別誤會，我是把你當朋友的！而且我當時不知道對方是傅總！然後你給我出主意，說開個房，把他約出來揍一頓……”
“好了。”慕涼煙抬手示意，沒再讓她繼續往下說。畢竟接下來發生的事，她也都知道了。
她沉默地思考了一陣，然後緩緩抬頭，一字一句詢問：“我跟你說了這些，所以你覺得我應該來自於一個貧困落後的山區？”
顧晚晚遲疑了兩秒，還是堅定地點了頭：“不對嗎？”
慕涼煙沒回話，隻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白淨的雙手。
‘我這麽細皮嫩肉的，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像山裏來的？’這話她曾經說過，用來嘲諷顧晚晚對她的憐憫。當時她想說就說了，也沒多想，更沒細問顧晚晚的見解從何而來。
現在仔細一考慮……
“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家鄉隻是偏僻，並不貧窮？”她緩緩地看向顧晚晚，“我沒見過世麵，是因為真的沒見過，而不是落後？”
“啊……”顧晚晚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麽一說，你當時說你缺錢，想要賺錢，但是你對錢也沒什麽概念……是我提到‘一個人在大城市壓力會很大，要很多錢’才開始的……對了，你自己都不記得了嗎？”
慕涼煙啞然。
她還不知道怎麽解釋“換人”這個超科學現象，隻能含糊著搖頭：“最近狀態不好，以前的記憶都很模糊，基本記不清了。”
她失望地想著：要找到小小來自哪裏，比她想象得更難。
從顧晚晚那裏得到的訊息可知，她來自於一個很偏僻的地方，近乎與世隔絕。而想要找這樣的世外桃源，又談何容易？
“慕小姐。”身後的門正好在此時打開，手裏拿著報告單的醫生站在門口，臉色明顯沉重，“查不出來，各項數據顯示，您的身體一切正常。”
“你不舒服嗎？病了？”顧晚晚訝然。
“沒什麽。”慕涼煙倒是神色平靜，什麽都查不出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隻是好奇地看向那醫生，“一切正常不是好事嗎？你愁什麽？”
“我們在做進一步的分離實驗，就是把化工廠那邊所有的元素，一一和細胞做接觸對照。”醫生蹙著眉解釋著，“這也能篩選出來，到底是哪一種物質，讓您產生昨晚的情況。”
“嗯。”這點不用說那麽細，她聽得懂。
“這個過程，一般需要幾天。”醫生終於說出自己的擔憂，“如果這幾天內，您還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們還沒出應急預案，為了以防萬一，您要不要住院？”
慕涼煙拒絕了。
“我現在感覺挺好的，也許就是一次性的，不會再發生。有什麽不舒服的，我再找你們？”她和和氣氣地說明了，一套理由，表麵上滴水不漏。
但其實她心裏清楚：今天晚上，一定會複發的。就像夢裏那人的反問一樣，‘每天晚上都不好受吧’，她在找到解藥之前，每天晚上都會遭受這樣的折磨。
專家和醫生都幫不了她，她隻有找到小小的家鄉，找到夢裏的人。
“唉……也好吧。”醫生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應了，回身繼續走回了房間裏。
“你是生了什麽病嗎？”顧晚晚還留在原地沒走，“所以記憶力衰退？”
慕涼煙訝然失笑。
她沒解釋這些細節，隻是收好了手裏的布袋和花瓣，抬腳往外走去：“你接下來還有什麽安排？有空的話我們聊兩句？”
“你說。”顧晚晚在旁邊跟著。
“我未來的幾天可能會比較忙，也有可能不在海城。有幾個醫藥公司的商業合作，你先幫我談著，不用太擔心，條件是確定好的，你跑腿露麵就行。”她一一交代，把原本東山再起的任務，交托出去一些。
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她正好把話說完。
“好！”顧晚晚躍躍欲試地應下了，順口詢問，“我送你回去？”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探入口袋裏拿鑰匙，隻是一掏入口袋，便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