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你忍一忍
慕涼煙是在不知不覺中睡著的。
本來她覺得自己睡了一天，應該有足夠的精力等到傅司城回來。等他回來了，正好聊聊輿論反轉事件，問問他解不解氣？
但是從眼睛發酸，躺回床上休息開始，她攢了一天的精力便像被迅速抽離。她的思緒還沒理清其他事情，便被拽入一片混沌。
她在夢境中找回了清醒。
她是能感覺到自己在做夢的，隻是周圍的場景，無比真實——
“她”裹著一條厚厚的毛毯，趴在窗台上看日出，這樣的姿勢可能維持了一夜，所以眼睛又酸又澀，看著灰撲撲的天空，眼神都有些模糊。
終於，有淺淡的白，出現在地平線的那一側。
“她”動了動，脖子都伸長了些許。
慕涼煙的心底了然：這又是小小的記憶吧？是在盼望著看日出嗎？
她在夢境中沒有主動權，隻能默默地看著，靜靜地陪著。
她甚至也想看看，小小記憶中的日出有什麽特別的？
隻是沒想到——
當第一縷晨曦從窗欞中投射進來，正好照在厚毯子上時，“她”倏地起身，收回了視線，把身上的厚毯子丟到了一邊。
“她”如釋重負般地呼出口氣，動作幹脆利落，拿上旁邊的布袋子就往外麵跑。
慕涼煙宛如寄生在這身體裏的旁觀者，隻能陪著小小去經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夢境的關係，還是因為她終究不是小小？所以在跑出去之後的很多場景，在她看來都是很模糊的。
她不知道小小要幹什麽，要跑去哪裏？
她隻能感覺到腳下踩著的路麵很嶙峋，跑得快了，一路都是磕磕絆絆。周圍好像很荒涼，沒有人，隻有滿眼睛的紅紅紫紫。
應該是花吧？
她感覺到小小擼起袖子，光著胳膊去摘那些花，大把大把地將東西塞入布袋子裏。
慕涼煙暗暗地吸了口涼氣，在心裏想：好冷啊！能不能放下袖子再摘？這大早上剛日出的，氣溫還沒有回升呢……
咦？
等等！
她不是在做夢嗎？為什麽她在夢裏，還能感覺到冷暖呢？
慕涼煙百思不得其解，她隻能繼續“寄居”著，感覺到這個身體正努力地揪住周圍的紅紫。很快，小布袋裏被塞得滿滿當當，這個身體卻沒有停止的意思。
連慕涼煙都有些罪惡感了：這花是你家的嗎？摘那麽多？大早上不幹人事！
好歹也歇一歇……
但她的乞求無效，隻能陪著受累受凍，直到——
她的手腕倏地被人握住。
慕涼煙一驚，整個人從夢境中清醒，思想在一秒內抽離，回歸真實的世界。
“睡著了？”她聽到傅司城的聲音，很輕很近，帶著淺淺的戲謔，“你這是夢見什麽了？這麽張牙舞爪的……”
她反應過來了：肯定是剛才采花的動作，映射到現實裏了。雙手在被子外麵這麽一通揮舞，可不是要感覺冷了麽？
但她無法睜開眼睛，有強烈的困倦，讓她的身體動一下做回應都做不到。
好在傅司城也沒有叫醒她的意思。
“晚安。”他隻是幫她蓋好了被子，在她旁邊坐了一會兒，然後傾身在她的眉心落下淺淺一吻，“好好休息。”
說完，他起身離開，臨走還替她關了燈。
“啪嗒！”
整個房間一片黑暗，慕涼煙聽到關燈又關門的聲音。
‘晚安。’她在心底回答，‘我應該是太困了，等我睡醒了再說吧。’她這麽想著，穩了穩心神，想要重新進入夢鄉。
但這回，她卻發現一個恐怖的事實——她睡不著，也動不了了！
身體的困倦隻持續了幾秒，便被寒涼替代。這種涼意和夢裏的很像，卻也比夢境更真實。她感覺像是有冰涼的絲線，穿透進四肢百骸，最後揪緊心房……
很冷！
像是墜入冰窖，整個人要被活生生凍僵那種冷。可是她明明躺在床上，身上還好好地蓋著被子的。
是空調壞了嗎？
還是她要生病了？
慕涼煙很想起來查看一下，但是卻做不到。她就像是置身雪山，身體被徹底凍住的人一樣，有意識、沒有知覺。
而她的意識最後也叫囂著，隻匯集成兩個字——取暖！
她也不知道就這麽折騰了多久，終於在某一刻，她猛地從床上翻坐起來。她睜著眼，房間裏是黑的，她卻像是看得見一樣，知道要去哪裏尋找熱源。
穿著睡衣、光著腳，她躡手躡腳地走出去，幾乎是本能的，走到了傅司城的臥室前，推開了他的門。
她真的一點雜念都沒有，腦子裏想的，也隻是單純地取暖。
他的臥室，她是沒進來過的，但是她一進來，便能感應到熱源在哪裏。即使房間裏沒有燈，她也能判斷出他的床在哪裏。
她就這麽均速又自然地靠近，手不由自主地要探入他的被子裏……
“啪！”
房間裏燈被拉開的同時，她的胳膊被他握住。
“……是你？”傅司城訝然，在看清她的那一秒，他眼中的淩厲迅速褪去，眼角眉梢也恢複了惺忪的睡意。他手上的力道鬆開，“怎麽了？”
慕涼煙一怔。
她是在被傅司城抓住的那一刻，整個人才徹底清醒的。剛剛渾渾噩噩的“靠感覺”，就像是夢遊一樣。但身上的寒意依舊在，隻是沒剛才那麽嚴重。
“我……”她端詳了一下自己完好正常的雙手，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隻能頹然地搖搖頭，“沒什麽事，睡不著，隨便走走。”
傅司城的表情越發迷茫，他看了眼時間，繼而挑眉：“現在？”然後環視了一圈，“在這裏？”
慕涼煙探頭，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現在，是淩晨三點。
的確，淩晨三點睡不著，在別人的臥室裏溜達，這個理由聽起來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出什麽事了？”傅司城顯然也是不信的，他已翻身下床，正色詢問。說話的同時，他已去拿旁邊的衣服，似隻要她說了，他可以隨時出門解決。
慕涼煙止住他：“我房間的空調好像壞了，不是什麽大事。”
她有些害怕他會離開，仿佛那種徹骨的寒意，會立馬卷土重來。所以她下意識地就拉住他，脫口而出：“我能跟你睡嗎？”
被她抓住的那條胳膊明顯一僵，她在對方誤會之前，迅速補充，“就睡覺！沒別的意思，就是睡在一起。”
傅司城詫異了兩秒。
“我是為了……”他原本似打算解釋什麽，但剛開了個口便止住。他啞然失笑，似瞬間改變了主意，答應下來，“可以。”
………
他的床又大又軟。
他紳士地替她空出大塊地方，甚至還又拿來一床被子，和她隔著睡。
“我怕我忍不住……”他的解釋坦然且真誠，“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慕涼煙沒讓他說完。她的臉頰一燙，在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迅速地把被子搶過來，往身上一裹，然後躺到了大床的另一側。
這裏比她的房間好多了，她再也不想感受一個人全身冰涼，又醒不過來的感覺了。
傅司城抬手關了燈。
他似在她的旁邊猶豫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克製著沒有摟過來，而是靜靜地躺到了一邊。
房間裏暗下來。
慕涼煙本想再理一理思緒：關於夢境、關於詭異的寒涼、關於剛才的夢遊……但是當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她的困倦被再度襲來。
不止是困倦，還有剛才的涼意。
她換了個房間，總不至於這裏的空調也是壞的吧？但如果是好的，她為什麽感覺到冷？而且這種冰涼，涼到心底，讓人莫名恐懼。
“……”她說不出話來，但身體還是勉強能動的。
咬了咬牙，她終究是把心一橫，慢吞吞地從被子裏挪出去，緩緩鑽入了傅司城的被子裏。她的動作很慢，就像是睡著了以後，無意識的挪動一樣。
直到觸上他，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她才感覺重新活過來。
被她抱著的人是緊繃的。
慕涼煙沒辦法開口，也無法和他解釋，隻能聽著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也升得越來越高。
終於，他忍不住翻身過來，低下頭吻她……
從額頭到眉心，再到鼻尖、唇角，他的動作很柔很輕，幾乎都是一觸即離，生怕動作太大而驚醒她。但噴灑在她臉上的氣息，卻是炙熱的。
慕涼煙的心跳也跟著加速，隻是她回應不了，隻能感受著他在黑暗中的小動作。在他第三遍吻上她的唇瓣時，她才終於忍不住揪住他睡衣的領口，用力地抓了抓。
他自然是感覺到了。
黑暗中的身體明顯一僵：“你醒著？”下一秒，他啞著喉嚨追問，“你故意的？”說話的同時，他扳轉過她的身體，把她推上床麵，覆壓上來。
不負適才的克製和輕柔，他此刻的動作是霸道且大力的。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男人是不能隨便招惹的……”他抵著她的額頭，手移向她的腰際，“待會兒會有點疼，你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