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重回海城
回海城的航程並不長，飛機遭遇了幾次氣流，顛簸了一路，慕涼煙都沒睡好。
她迷迷糊糊睜眼，看到傅司城正拿了一條毯子，往她身上蓋。四目相對，他的動作微微一頓，仍將毯子蓋了上來。
“醒了？”他挑眉，看了眼時間，“還有半小時才到。”
慕涼煙點點頭，想閉上眼睛再睡個回籠覺，但機身的又一下顛簸，讓她不由睜眼，最後的那點睡意都被顛散了。
她抱著毯子坐起來，看向沙發座對麵的傅司城——
他們中間隔著一張桌子，上麵堆放著公司相關的簡報，這都是她睡覺之前，他的下屬送來的。此刻那堆簡報的位置，從他的左邊變化到了他的右邊，而最初堆放的地方，則是一杯已冷掉的咖啡。
傅司城正放下手裏的紙張，好整以暇地看過來：“睡不舒服？”
“沒事，睡夠了。”慕涼煙活動了一下手腳，把毯子團起來，扔到了一邊。雖然睡眠時間不長，但她的精力恢複大半，也就不礙事了。
她傾身向前，嗅了嗅他杯子裏的咖啡，略帶訝然，“你不困嗎？”
這一夜，他不比她輕鬆。
“還好，公司有幾件事比較棘手，就先處理了。”他揉了揉眉心，不動聲色地將疲憊暗藏了下去，“晚上再睡吧。”
“要幫忙嗎？”慕涼煙探頭看了看，紙張上的內容是被批注過的，隨處可見數據之類的東西。她懶得研究，順勢一問，“缺錢還是缺人？”
她現在的能力，隻能幫這兩方麵。
“……倒也沒那麽棘手。”傅司城失笑，他掃了眼桌麵上的數據，目光不動聲色地移開，最後停在她的臉上，轉換了話題，“你有什麽打算？”
“嗯？”
“楓城這一行，你活著的消息，被不少人知道了。”他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明顯收斂，神色也凝重了幾分，“不過，用點手段的話，還是能把事情壓下去的。”
陳述的語氣，詢問的姿態，他在說完之後，靜候她的回答。
“早晚都是要傳出去的，隻是比我想象得快了一點。”慕涼煙聳了聳肩，故作無奈地歎了口氣，“誰叫秦霽然沒半點低調的樣子……”
又想了想，“壓下去就免了吧，我慕涼煙又不是過街老鼠，沒什麽好怕的。”
就是有點愁！
本來想重回巔峰，然後驕傲宣布，她就是慕涼煙，她還活著！但現在名號先傳出去，那就意味著她東山再起的進程要加快了，不然名不副實，她遲早要廢……
愁啊！
短時間內，要怎麽凝聚實力？
“……也好。”傅司城似乎欲言又止，但思忖了幾秒後，他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從那一堆的紙張裏，翻出幾張，修改著什麽。
慕涼煙隻當他是忙，便沒有再問。
……
飛機在海城降落。
“我要去一趟公司。”傅司城起身收拾著東西，往停機坪那裏看了眼，“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家，後麵的事，我會安排好。”
慕涼煙挑眉：她後麵有什麽事？
她正想詢問，傅司城的手機便響了，催促著他關於公司的事。看來離開這幾天，這裏的確出了不小的事情。
她閉了嘴，目送著他離開。
“慕小姐，”下了飛機，老實憨厚的司機便跟過來，“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您盡管吩咐我。現在要回去嗎？”
慕涼煙搖搖頭，海城也算曾是她的地盤了，這地方熟悉得不得了，實在用不著司機。
她往後麵勾了勾手：“顧晚晚，我先讓人送你回去？”她這裏正好把人甩了。
“啊？”從飛機上下來後，顧晚晚就焉了吧唧的，腦袋垂得不能再低。現在被點名，她恍惚地抬頭，臉上的失神都來不及收起。
“怎麽了？”慕涼煙這才發現了她的異樣，折回去問她。
“我、我告訴阿源了，他說會來接我……”顧晚晚糾結地低頭，聲音有些哽咽，“我不想和他吵架了。可是，我……”
慕涼煙拍了拍她的肩膀，沒讓她把話說完。
“去吧。”她安撫，“不用想太多，跟著自己的心就好。”
經過這一遭，她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同了，她的理解也變化了。之前她不屑陸之源的謹慎，現在，她理解他對顧晚晚的感情。
她也不再決絕地趕顧晚晚走，逼著對方二選一。
“和他好好聊聊。”她指了指出口的方向，“別讓他等急了。”
顧晚晚吧嗒吧嗒地掉眼淚，最後點了點頭，拖著個行李箱走了。
“要派人跟著那位顧小姐嗎？”司機和她一同目送著人離開，問了這麽一句。
“不用，她見她男朋友，沒什麽危險。”慕涼煙搖搖頭。隻是司機這一問，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人還沒有甩掉，隻能帶著走了。
她歎了口氣，“你送我回城南吧。”
“慕小姐不回家？”司機訝異。
家？
他說的，是傅司城的地方吧？
她搖搖頭：“不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也要忙自己的事業了。
………
城南。
他們離開的時間並不長，但就這幾天，公司舊址的附近，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那個她覺得礙眼的酒吧，已經全無存在的痕跡，整個區域被重新改造，地基的形狀，已初見她原本公司的雛形。
然後，是周圍“風情萬種”的一條街，大麵積停業倒閉。很多因地製宜的不良場所，都在這段時間搬離，原本的門店也貼上“已轉，將裝修”的字樣。
“走走走！”經過一家拉麵店的時候，係著圍裙的拉麵師傅，正將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轟出來，“你當我傻嗎？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騙子！”
“我說真的！”西裝男一副有理說不清的無奈模樣，“兩百萬轉讓費，隻要你答應搬走，錢馬上就能到賬。”
“我這小店值幾個錢我清楚得很！騙子！”拉麵師傅呸了一聲，堅決把人轟走了。
他用圍裙擦了擦手，一邊整理著門麵，一邊嘀咕，“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聽說要開個醫藥公司，整條街都被轉讓了，比市中心還黃金……這是什麽騙術？”
慕涼煙聽到這裏駐足。
“這裏要開醫藥公司啦？”她佯裝好奇的路人，插了句話詢問，麵上滿是驚奇，心裏卻不由沉了沉。
她重建這裏打算做什麽，可從來沒對外透露過。
他們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誰知道呢！”師傅輕嗤，“我也是聽說的，有人傳那塊地方以前的老板要回來了，挨著她近點，做什麽都方便。然後就炒這條街的地皮……誰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就這麽小一個門麵，我可沒有發橫財的夢。”
師傅嘀嘀咕咕著，收拾完又往店裏走去。因為不是飯點，他也壓根沒想招呼客人。
慕涼煙沒追問，隻是眺望著這整條街，默默地擰了擰眉——
她想起了傅司城在飛機上說的話，她還活著的消息，已經流傳出去了。
知道她還活著，並且還在乎她死活的，無非就是黑市的那群人。他們隻聽到那個流傳，沒有找到實證，唯一的辦法，也隻能“蹲點老巢”等她。
所以這一圈不惜重金，轉租周圍門店的人，多少都和黑市有點關係。
慕涼煙淺淡地勾了勾唇角。
當年，她是樹倒猢猻散。現在，她這樹還沒建好，就迫不及待聚集過來的，是猢猻，還是敵人？
“慕小姐，你在看什麽？”憨厚的司機陪她站了一會兒，好奇地詢問。
畢竟在平常人眼裏，一個亟待翻新的街區，也並無不妥。
“沒什麽。”慕涼煙收回目光，“我回去拿點東西，你在小區門口等我。”直覺告訴她，若無萬全的把握，最好不要在這個地方多待。
………
依舊是那個老舊破敗的小區，隻是這次回來，小區安靜得出奇。原本遊蕩著的三教九流，以及充斥著的吵吵嚷嚷，如今都已消失不見。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外麵的門店都關了，各種特殊職業和邊緣職業的人都失了業，另謀出路的，自然也就搬了家。
她隻身走向自己租住的那幢樓。
兩個閑來無事的老人正在樓下聊天——
“樓上那命案的凶手抓到沒有？”
“還沒有，那對小情侶慘得來……聽說都已經搬走了，就為了回來拍個照留念，居然說沒就沒了。人被發現的時候，都在附近河裏泡腫了。”
“就為著第一案發現場是在房子裏，那裏現在還貼著封條呢！現在我們這裏房子都不敢住了……”
……
慕涼煙沒仔細聽，越過他們，走了進去。
她一路都沒感覺到什麽異常，直到電梯門打開，她一眼看到那貼著封條的房間，心裏才赫然一緊：會不會太巧合了？就在她隔壁。
這層樓安靜得出奇，似乎除了她，其他人都搬光了。
她擰了擰眉，也想拿了東西走，但在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她瞥見了門上的木屑，動作倏地一停——
不對！
她這個地方，有人偷偷潛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