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無法愈合
偌大的空間裏,舒適安逸,空氣中流瀉著的,是舒緩的旋律。
她沉醉其中,所能感覺到的,隻有他唇上濃醇的酒香。
一曲完畢。
耳邊輕音樂的旋律暫停,慕涼煙才在他的懷裏睜眼。她的呼吸紊亂,雙頰也燙得厲害,甚至大腦也有些混沌不清。
她感到微醺。
這個酒量極差的身體,即使淺嚐他唇齒間的酒精,也有了幾分醉意。
“要不要看夜景?”傅司城低下頭來,抵著她的額頭輕問。
他在說話之前,伸手過來,故意在她的臉頰上捏了捏,然後勾起唇角,眼底閃過明顯的戲謔。就好像是在嘲弄:每次主動的是她,每次敗下陣來的也是她。
慕涼煙頓時就不服氣了。
那該死的勝負欲又浮了上來——
“看什麽夜景!”她借著酒勁,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我們回房間啊?”她才不要當害羞的小女人!即使一張臉漲得通紅,她也要把主動權搶回來。
慕涼煙一手挽著他的脖子,另一手則去扒拉傅司城的襯衫。
他穿得帥氣得體,領口整潔服帖,於是她扯開了那條領帶,細長的手指在那裏勾勾畫畫,把扣子一顆顆撥開來……
第一顆,他的身形一僵,明顯的錯愕;
第二顆,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體溫也在升高;
第三顆……他抓住了她的手。
“別玩火。”傅司城的嗓音微啞,聲音比之前更低沉,“我的自製力有限,不要一再挑戰我。”他執起她的手,把她的五指小心包裹,“你的第一次,不該是這樣發生。”
慕涼煙神色一窘。
她在這方麵,的確是一無所知的菜鳥,被他這麽明顯說出來,她連句反駁的話都找不到。
他的掌心很燙,灼熱的溫度,清晰地傳了過來。
“你鬆手。”慕涼煙小聲地嘀咕,“我要繼續吃飯了。”有些事情,真的是即使搶到了主動權,她也不會啊!
他都這麽說了,她索性不搶了。
不如回去繼續吃飯,假裝無事發生……
可是,手用力抽了抽,卻沒有抽動,他的五指緊握,單手按下了她打算離開的動作。
“我想給你最好的。”他揉著她的拳頭,把她緊握的拳頭,一點點揉開,“所以交給我安排,好不好?”
“……”他問得真誠,慕涼煙卻窘得接不下去。
能不能不聊細節啊?
到底是怎麽安排?
她沒有實際經驗,所以沒辦法“頤指氣使”、“指手畫腳”啊……這氣勢上豈不是輸了一截?
然而下一秒,正當她苦思冥想,強行免尊之時——
傅司城倏地鬆開她的手,雙手將她橫抱了起來。
“幹嘛!”正在神遊的慕涼煙一驚,下意識地抱住他的脖子,驚呼出聲。
不是……這就要“安排”了嗎?
這麽快的嗎?
她還沒準備好呢!
“那件事,等我們回海城。”傅司城失笑,他將她所有的反應都盡收眼底,臉上是斂不住的笑意,“現在,我們看夜景!”
他抱著她離開桌子,繞開周圍的桌椅,來到觀景的露台。
那是一個巨大玻璃房的地方,從這裏眺望下去,能看到楓城的夜景。一眼下去沒什麽好看,稀鬆的燈火,早睡的城市。
但突然……
有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絢爛地照亮了整個夜空。五彩的火光匯集成不同的圖案,明滅閃爍,讓整個城市都變得熱鬧起來。
那是一片人造的花海,各種各樣的花朵,各種各樣的色彩。
很多人探頭觀望,但這片風景,為她而綻放。
“喜歡嗎?”傅司城問她。
慕涼煙本能地點點頭,在承認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感覺自己被耍了!
他剛才故意模棱兩可,說著什麽“安排”之類的話誤導她,然後又突然抱起她,讓她一臉沒準備的囧樣……
他就是故意的!
“放我下來!”慕涼煙輕喝,在掙紮了兩下未果後,索性撐著他的肩,一個用力,縱身轉了個身形,轉而騎到他背上,“傅少你這樣不太好吧?”
她是想扭轉劣勢,趁機說幾句,找回點門麵,但在騎到他的後背上時,明顯感覺到他的臉色一變,身體也搖晃了一下。
慕涼煙猛地反應過來——
對了!他背上有傷。
“對不起。”她的表情一凝,迅速從他的背上跳了下來,“還好嗎?”說話的同時,她便試圖去解他的衣服,看他的傷勢。
“不礙事。”傅司城擋住她,還想讓她繼續看煙花。
“看什麽看!”慕涼煙直截了當吼出來,再美的風景,她現在也沒有任何心情,“快進來,讓我看看你傷勢。”
她拉著他走回餐廳。
餐桌那裏,服務員正撤下正餐,準備換上甜品。
“拿個醫藥箱來。”慕涼煙吩咐對方,“吃的先不用了,謝謝。”她按著傅司城坐下,清理出了桌上的一大塊地方,留著放醫藥箱裏的工具。
服務員很快把東西拿過來,簡易的消毒用品和包紮用品,是這個小小的醫藥箱裏唯二的東西。
“應該隻是裂開了。”慕涼煙在拆紗布的時候,傅司城坐在那邊開口,帶著明顯的安撫,“這種狀況很常見,沒什麽影響。放心。”
慕涼煙抿著唇沒說話:她是醫生,見慣了各種傷勢,她肯定比他懂!傷口裂開確實不是大問題,但是是她弄裂開的,她愧疚一下不行嗎?
她就這樣帶著愧疚的心理,一點點地解開紗布,直到解到最裏麵,她整個人突然僵住。
“怎麽了?”感覺到她不動,傅司城側頭,問了她一句。
“你……”慕涼煙舔了舔嘴唇,隻覺得雙唇突然變得幹澀。她無法解釋眼前的狀況,隻是喃喃地詢問,“……你沒有感覺嗎?”
傷口不是裂開了。
而是……從未凝固過。
她看到他的創傷麵,都是新翻出來的皮肉痕跡,這和她之前在醫院裏看到的,完全一模一樣。就好像,剛受完傷。
可這怎麽可能呢?都過了大半天了,不管是人體的自愈功能,還是創傷麵的藥物作用,都不會讓傷口像現在這樣……
嶄新、流血。
“沒什麽感覺,就是有點疼,能忍。”傅司城輕描淡寫,拿了幾塊幹淨的紗布,就像伸到自己後背,把傷口壓住。
“別!”慕涼煙攔住他,麵色篤定,“去醫院!”
………
他們又回了醫院。
說是“去醫院”,其實用的也隻是醫院的各種器材,和醫院的醫生沒什麽關係。
“你先躺在這裏。”慕涼煙把人安頓在了病房,“我把傷口壓住了,暫時沒有繼續出血,我去查查是怎麽回事。”
交代完這個,她才快步走出去——
“你把他白天的檢查數據打出來,給我拿一份;你去抽血,檢查的項目我寫給你;你去做一下止血處理。”正空著的那幾個醫護人員,一下子就被她分配完了。
那果斷幹練的樣子,不輸給正規的醫生。
於是正規的醫生都迷茫了——
“你是誰啊?”值夜班的是個年資很低的小醫生,手裏被塞了一堆檢查要求,他疑惑地問了一句,得不到答案,又轉向身邊的人,“她是誰啊?”
沒人回答。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門口、走廊上,這清一色的保鏢,大家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反正惹不起的人物就對了!
………
慕涼煙很順利地拿到了資料,也很順利地讓他們替傅司城做了檢查。
結果很快出來——
和白天的檢驗結果一樣,完全正常!不管是凝血功能,還是各項基數,都是在正常的範圍內。
奇了怪了,正常的話,怎麽會無法止血呢?
“我給傅少帶了幹淨的衣服,他正在換衣服。”江特助走過來,眼巴巴地在她身邊停下,“傅少的傷要緊嗎?”
比起這裏的醫生,他更相信慕涼煙。這個曾是黑市傳奇的醫者。
“傷不要緊,傷口要緊。”慕涼煙頭也沒抬,還在思忖著各種可能性,等了兩秒不見江特助有動靜,才又抬起頭來。
後者正是一片茫然的模樣。
“就是……”慕涼煙抿了抿唇,知道他沒聽懂,於是換了種方式,“他的傷不重,理論上很快就能長好。但現實是,他的傷口沒有愈合的跡象,還沒有止血……”
所以她在考慮原因:是有她沒想到的血管嗎?還是傅司城的體質問題?
她百思不解,煩躁地撓了撓頭,眼角的餘光,正好瞥見江特助的手裏還拎著個袋子,裏麵看上去,也像是衣服。
“你不是給他送衣服的嗎?”她皺了皺眉,“不送進去麽?”
“啊?你說這個……”江特助疑惑,順著她的目光低頭,才又反應過來,“這是給白天受傷的人帶的,聽說他流了好多血,一直喊冷,我就順帶給他帶個毯子來。”
他提起那個袋子,在她麵前展示了一下,裏麵是一條可以保暖的小毯子。
慕涼煙的心思卻不在上麵。
她蹙眉:“哪個?手臂受傷,被紮了很多玻璃片那個?”
“是啊。”江特助怔怔地點頭。
他注意到,眼前的人,麵色迅速地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