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重逢
“走不遠？”王茜瞪大了眸，一雙眼裏都是驚恐，“你是說，他還在附近？”
說話的同時，她便緊張地環視起周圍。
“……倒也未必這麽近。”慕涼煙瞥了她一眼，無語地搖了搖頭，“具體的傷勢，用藥和出血量，你還記得吧？”
王茜搖了搖頭，努力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再想了想，然後緩緩點頭。
“有三處槍傷，有一處的子彈特別深，還傷到動脈了，出了很多血。”她喃喃著回憶，“費了好大功夫才止血的。”
“這就對了。”慕涼煙輕笑，把翻弄垃圾的小木棍丟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這樣的傷勢，按你們正規醫院的處理方式，他不躺幾天是不行的。”
“我們……正規醫院的處理方式？”王茜沒聽懂。
慕涼煙也懶得解釋清楚——
簡單來說，還是那些正規醫生的心思細膩，靠著各種儀器都格外小心，更何況這種連儀器都沒有的地方，肯定是戰戰兢兢。
要考慮並發症，更要考慮黏連，手速自然就會放慢……
但處理槍傷最關鍵是個“快”字！
一旦顧慮多了，速度慢下來，這出血量，就夠秦霽然受的了！輕則虛弱嗜睡，重則休克昏迷。她看垃圾桶裏的沾血紗布，這個“輕則”是肯定有了的。
就這樣的還想跑？
除非他有金剛不壞之身……
“得麻煩你幫個忙。”她轉向傅司城的方向，“查一查楓城中小醫院的輸血名單，另外找一找血庫的調度。”
這是一項龐大的工作，但借助一定的人脈和勢力，也不是一件難事。
她知道，傅司城可以做到。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探頭，朝傅司城的後麵看了看，“你的人呢？也不用暗中跟著了，讓他們進來吧。”
以傅司城如今的地位，他不可能單獨行動。他的那些下屬能暗中跟那麽久，不被人察覺，也是本事。
但麵對她的墊腳探視，傅司城隻抿了抿唇。
“沒人跟著。”他平靜地開口，不夾雜任何私情似的，正色保證，“你要查的，我現在就可以安排。”他拿出手機，在聯係人列表裏翻找著號碼。
“你一個人來的？！”慕涼煙意外，反而更在意這個信息。
他就不怕有危險？
不止是外界的危險，還有她對他的懷疑和威脅……他不怕嗎？
“是。”傅司城低著頭，目光停留在手機屏幕上。他應該是誤會了她的意思，於是在截然相反的角度，給了她解釋，“你放心，我的人對你構不成威脅。我說過了，我們不是敵人。”
“……”慕涼煙張了張嘴巴，有些啞然。
她看不到傅司城此刻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從她的腳步，隻能看到手機屏幕的光打上來，照得他的睫毛格外纖長。
而那纖長的睫毛低垂著，又透著一抹難言的落寞……
算了。
她想，現在也不是解釋和詳談的時候，等解決完了一切，再慢慢聊吧。
“……”傅司城撥通了一個電話，講了幾句後便匆匆地掛了，然後抬眸看向她，“我大概要親自去等消息，你……”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身後，最後投來詢問的目光。
慕涼煙也循著他的視線看了眼：她的身後，還癱著兩個神誌不清的人。秦睿是暈過去了，徹底沒了神誌；王茜則是癱坐在一旁，滿臉的魂不守舍。
這兩個，都是需要照顧的。
“我留下，安頓他們。”她反應過來，迅速做了選擇，“你查到以後告訴我，我們再會和？”
“……也好。”傅司城遲疑了一秒，答應下來。
他掃了眼房間裏剩餘的兩人，然後轉身，快步離開……
………
幽暗寂靜的倉庫隔間裏，就隻剩下他們三個人。
“行了，起來。”慕涼煙探了探秦睿的呼吸和脈搏，還算是穩定，她又拽了王茜一把，“不用送他去醫院了。我找個地方，你替我看著他。走吧？”
聽到“走”這個字，王茜才恍然回神。
她哆嗦地在後麵跟了幾步：“那……去我家？這裏晚上不好找酒店，正規的酒店看到他暈著，不敢收的。”
慕涼煙一想：也對！到時候萬一報警什麽的，事情反而弄得更複雜。
那把他送到傅司城的地盤上去？
更不行了！
萬一有個什麽變故，她連主動權都沒了。
然而——
“不能去你家了。”慕涼煙打斷對方，直接把這個提議否了。她沒說剛從她家來，而且她家已經發生了爆炸。
反正這種社會新聞明天一早才會見報，就等明天一早，讓王茜自己去發現吧。
“你有沒有靠得住的朋友？獨居的？”慕涼煙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隻要一張床就夠了，給他躺，我不用。”
她指了指輪椅上的人。
“這……有。”王茜想了想，果然找到了個人選，“我有個弟弟，當導遊的。他住宿舍，但是出去帶團的時候，有自己的房間。我不知道今晚……”
她還在遲疑的時候，慕涼煙已掏出手機，拍在她的掌心上：“打電話給他！”
………
半小時後，楓城景區附近，某個農家樂前。
天色盡暗，對於楓城來說，整個城市已開始睡眠；對於景區的農家樂來說，自然風景的魅力，才正是盛時。
遠遠的，他們的車還沒駛入景區，慕涼煙便聽到載歌載舞的聲音。車窗沒開，空氣中已飄灑進來燒烤的味道。
“就那裏了。”王茜開著導航，觀察了一下位置，手指向某個方向，“掛了一排紅燈籠，很多人在院子裏跳舞燒烤的。”
慕涼煙看見了。
明明是個寒冷的北方小城，這些人載歌載舞，還弄了個小小的火堆，宛如西部的民族在慶賀盛典。不過他們放的音樂是金屬重音樂，跳的舞也是各有不同。
總的來說，一場不倫不類的派對……
但貴在熱鬧，出來旅行的人就喜歡這麽鬧騰。
“你弟弟呢？”慕涼煙暗暗勾了勾唇角，詢問身邊的人。她發現鬧騰有鬧騰的好處，這裏人員混雜，反而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們。
比如她的車都開到門口了，這些嬉戲玩鬧的人，愣是沒人看這裏一眼。
“往裏麵開，這裏是遊客活動區。”王茜在旁邊指路，“從這條小路繞進去，經過那個假山，就是夜宿區了。我弟弟說，現在那裏沒人。”
“那正好。”慕涼煙踩下油門，繞過假山，來到了一長棟民宿樓前麵。
這裏青磚土瓦，是仿照古時候的客棧樣子建的，房子看起來古色古香。隻是為了招來遊客，又是了LED彩燈又是廣告燈牌，最後整得不倫不類，以至於連個拍攝留念的遊客都沒有。
慕涼煙在裏麵空曠的水泥地停下，黑暗中，她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已經站在那邊等。
“我弟弟。”王茜說了一聲，拉開門率先跳了下去。
慕涼煙則是爬去後座，先處理昏迷中的秦睿。
車外的交談聲傳進來——
“姐你這一身是怎麽了，逃難啊？”男孩的聲音爽朗放鬆，在看到王茜的手時，音色才倏地一沉，“你手怎麽了？”
“燙傷……一言難盡。”王茜也沒有細說的意思，一句話匆匆帶過，報喜不報憂地把事情揭過。她記著慕涼煙的囑咐，迅速切回正題，“我朋友需要你幫忙，在你這裏藏幾天。”
“那沒問題啊！”他爽快地答應了，“你們看到外麵的篝火晚會了吧？這次旅遊路線我策劃的，旅行團加錢還要玩兩天，我可太厲害了！說吧，你朋友要怎麽藏？當遊客？”
“那倒不用，讓人躺你房間就行了，什麽都不要做，也別告訴任何人。”王茜湊近，壓低了聲音，“人就在車上了。”
“啊？藏我房間裏？”他詫異地重複，下一秒便咋呼開了，“不行啊姐！我一個適齡青年，房間裏偷偷摸摸藏個人，我談戀愛受影響怎麽辦？”
他誇張地幹嚎：“萬一這幾天裏，我帶女朋友回房間怎麽辦！”
“碰！”
正說到這裏，麵包車的側門被人拉開。
慕涼煙從車上跳下來，打斷他們的談話，問得直接：“出錢能不能解決？”再不行就把他的房間買了，讓他睡外麵去。
正在談話的兩人停下來，同時看向她的方向。那個一直背對著她的高大身影，也在此時轉過來，看清了她。
四目相對，慕涼煙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熟悉的麥色肌膚、熟悉的陽光笑容、還有手裏醜得無法形容的旅遊小紅帽……
他是……
王什麽來著？
“是你？！”王鵬的表情錯愕到了極致，接下來，便是一臉狂喜，“那天在機場沒找到你，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的……”
越說，他的臉色便越紅，腦海中信奉的那種叫“緣分”的東西，讓他的耳朵也泛紅。剛剛還幽默風趣的大男人，瞬間就成了局促不安的小男孩。
“嗯，是。”畢竟也是見過利用過的，慕涼煙彎了彎眉眼，盡量溫和善意一點，“你剛剛說，你房間不太方便？”
“啊……啊？不是！我沒有女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