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玉缽
他也在海城？
慕涼煙警惕蹙眉，指尖遲疑了數秒，才打字發過去：“來找我的？”
“不是。”對方否決得很快，“我來找一個人。如果你在海城的話，可以順便見見。”他的話毫無破綻，就像路過海城，隨便見見可有可無的網友。
慕涼煙姑且信了。
“說說吧，你的那張照片是哪裏拍到的？”她切回正題。
“那可不是我拍到的，那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他說完這句，又發來幾張黑白老照片，然後問，“能電話說嗎？”
慕涼煙滑看著其他照片：有地圖、有槍械、有熱帶雨林的航拍……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東西要串聯起來，的確不是打字能說清的。
她答應了，設了個偽橋接，把假號碼發過去。
電話很快周轉過來——
“喂？”慕涼煙按下接聽鍵。
“你在哪個地方，午飯吃了嗎？那邊天氣怎麽樣？”電話一通，對麵便拋出來一連串的問題。他的聲音和慕涼煙想象得不一樣，聽起來特別年輕……
宛如正經曆變聲期的那種年輕。
他說話也和貓頭鷹的穩重頭像不符，更像是嘰嘰喳喳的金絲雀，“有山有水嗎？溫度冷嗎？”
“閉嘴！”慕涼煙心裏想著，嘴裏便也這麽吼了。
她就差直接罵罵咧咧：問問問……把經緯度都直接劃給你好不好？你要是想殺我，方便你直接導彈定位好不好？
她不耐煩地把對方糾正過來：“說正事。”
“隨便聊聊嘛……”貓頭鷹喃喃著嘀咕了兩句，然後清了清嗓子，轉向正事。他的聲音沒變，語氣卻明顯凝重了，“你發給我的東西，根據最後一次記載，叫玉缽，出現在我地圖上標注的那塊地方。”
“玉缽？”慕涼煙自言自語地低喃。
這名字聽起來是放東西的，這也就從側麵印證了，那裏麵的確包裹著什麽。隻可惜，她試過了各種方法，始終無法打開。
“它的表麵是一種高分子生物材料，能抵禦一切外力衝擊。”貓頭鷹笑了笑，“不知道你信不信，二十年前……這可是超出時代的東西！”
慕涼煙也吃驚不小。
按理說，那時候的高科技材料，還處於研發狀態，就算研發成功了，工藝也不會那麽純熟的。
除非……
有個人，或者有個團隊，在研發出這種東西以後，並沒有申請專利，也並沒有推廣發展。他們隻是關起門來，偷偷自用。
為什麽？
要知道那個年代，那樣的專利和技術，足以賺到盆滿缽滿，甚至富可敵國……
慕涼煙擰眉思索著，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想到了：唯一放棄這麽大利益，堅持自用的原因，那就是“玉缽”裏包裹著的，是比富可敵國的資產更貴重的東西！
“裏麵藏的是什麽？”慕涼煙忍不住詢問，“怎麽打開？”
“這個我無法回答你，我的理解是，每個玉缽裏藏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二十年前的那塊玉缽裏，藏的是武器。”貓頭鷹緩緩告知。
慕涼煙詫異：“武器？”
這麽小？
連把槍都包不住……能藏什麽武器？
“是。”貓頭鷹的那邊有翻書的聲音，似乎還在翻閱資料，“我查了東南亞雨林區附近的情況，二十年前，那邊相當混亂，財富都是掠奪式分配。”
他頓了頓，“當時世界各地很多人都想去分一杯羹，所以那個地方每天都有衝突惡戰，裏麵的人生生死死，沒有一個冒頭的。”
慕涼煙滑動著熱帶雨林的照片，隱約能猜到他們在搶什麽——
礦、油、草藥。
那種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那個百廢俱興的年代……這簡直遍地黃金。
“後來呢？”慕涼煙來了興趣。
“後來有一群人去了，沒幾個人，卻拿下了整塊地方。”貓頭鷹的聲音也很詫異，“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反正靠的，就是玉缽裏的武器。”
“……就這樣？”就沒查個具體的？
慕涼煙很失望。
這個真相顯然是“斷片”的！
“這是從當地人那邊打聽到的，我已經去除誇張和被神話的部分，盡量還原了。”貓頭鷹歉意地笑了笑，“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麽，沒人知道。當年在那裏打打殺殺的人，都沒有活下來。”
“那最後拿下地盤的人呢？”
“裏麵大概有你要找的那位秦先生。”貓頭鷹如實回答，“當地的人說，二十年前，有個秦先生，會雇人去幹活，出手相當闊綽。”
這便是他打聽到的全部信息。
把這些內容全部說完，他好心著提醒一句：“你手上也有玉缽的話，我勸你扔了。那個東西，說不定是能被定位的。”
畢竟是高科技，誰知道它會前沿到什麽程度？
“嗯。”慕涼煙悶悶地應了一聲，思緒卻已經飄遠——
那個二十年前占據了資源，坐擁大量財富的秦先生，恐怕就是秦霽然的父輩了。但他們那樣的人，找上自己做什麽？
“有個叫秦霽然的，不知道你聽過沒有？”貓頭鷹也正好報出這個名字。
慕涼煙頓時來了精神：“說說看。”
“他是秦家的現任掌權人。他所在的秦家，發家史和東南亞那邊有點關係，但是他們如今在做的生意，卻和二十年前的毫無關聯。”貓頭鷹想了想，“而且財富上看，也不對等。雖然秦家勢力龐大，但當年占領的財富，不該是這麽一點。”
所以，他也很困惑。
可能“此秦非彼秦”，是他搞錯了嗎？
而慕涼煙的心裏，卻已經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確認：這個肯定就是！至於財富，誰知道他是隱藏起來了，還是揮霍掉了？
反正不重要。
“秦霽然那個秦家，是做什麽的？”慕涼煙詢問。
“他們……”貓頭鷹差了一會兒，倏地開口，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還真有可能是一家！本質上還是掠奪！但現在他們掠奪醫療專利、藥品專利……有直接把天才拉過去當打工仔的，也有搶了別人的成就，留著自用的……”
他一件件地細數，大多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林林總總的加起來，也是一條醫療相關的，財富可觀的灰色產業鏈。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電話的另一端，慕涼煙已是麵色蒼白。
她的五指握緊了手機，力道重得幾乎把機身捏碎。
她好像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死了……
要是她不追查一遍，貿貿然地東山再起，她可能還要死一次……
“他在哪兒？”慕涼煙打斷對方，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很沉很冷，“把他的位置發給我。”不用等他來找了，她先過去。
新仇舊賬，一起算了。
“這種人的藏身地，可不是那麽容易找的。”貓頭鷹無奈，“要不你給我點時間。我這邊忙完自己的事，我就查查他的蹤跡，說不定能猜出他在哪裏。”
他停頓了一會兒，又突然想起來，“你要去找他？我勸你不要冒險。”
“怎麽？”慕涼煙挑眉。
“這就涉及到我剛剛去除掉的神話部分了。當地的居民說，那位秦先生在剛來的時候，帶走了好幾位少女，那些少女，都沒有活著回來。”
“這算什麽神話？”慕涼煙不明白。
“按照當地的迷信說法，是被祭天了。這說法不太可能，但多年後有人撿到遺骨，而起骨頭散落在各處……應該是死得比較慘的。”他已用最委婉的方式，把可能的危險說出來。
慕涼煙反而笑了：“好，我知道了。”
她之前死過一次，連骨頭都沒留下，不慘嗎？這沒什麽可怕的……
“你忙你的，”她的腦中浮現出某種可能，有些心急地想結束通話。至於結束語，她沒多想，隻是脫口而出的一句，“有緣再見。”
“呃……”貓頭鷹似乎想說什麽，她已匆匆掛斷下了線。
她要去找秦家人報仇，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剛剛貓頭鷹的話，偶然提醒到了她——
‘查查他的行蹤，猜測他可能在的地方’。她也可以做一樣的事！
首先，秦霽然打電話給她，稱小二是他的弟弟，那就說明，找到了小二，就等於找到了秦霽然；
然後，根據那個蠢呼呼的殺手，被激得發過來的那幾張圖片……
慕涼煙迅速地打開手機，尋找北方的醫院，符合環境和裝修的區域，再尋找醫院那露出一半的標誌圖案……
一樣樣的，盡數輸入查詢。
結果很快跳出來。
地點出乎意料的熟悉——
楓城。
那個醫院，則是楓城第一醫院。
………
慕涼煙緩緩地從病床上下來，默默地走到窗戶旁，看著外麵的墨色，似是發呆。
她在腦中迅速擬定計劃，並把計劃過濾了一遍。她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確定單槍匹馬去解決一場“戰爭”。
她必須贏。
輸的話……
算了，輸了的話，也就一條命而已。
她睜開眼睛，東方透出淡淡的魚肚白，整個城市即將蘇醒。一輛車從大門的方向拐進來，正駛來住院區的方向。
慕涼煙的目光一軟：怎麽辦，這條命她挺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