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我還在適應
慕涼煙一驚。
他醒著？！
與此同時，腕上的力道倏然一重，一股大力將她拽向前方……她措手不及，整個人都往前栽倒，撲在了他懷裏。
“咚！”
她甚至還聽到了腦袋撞上他心口的聲響，沉悶有力。
慕涼煙慌了，大腦恢複思考之前，她便脫口而出：“我可以解釋！”她一定可以找到個借口，把目前的情形說通。
但……
傅司城沒有回應。她抬起腦袋看，發現他連眼睛都沒睜開。
“……姓傅的？”候了幾秒後，慕涼煙才敢繼續出聲，結果屋子裏靜悄悄的，除了彼此的呼吸，再無其他動靜。
他還睡著。
也是，他是喝了她下的藥的，怎麽可能這麽快醒？
但他這手又是怎麽回事？
大掌緊錮著她的手腕，讓她半條胳膊都動彈不得。
慕涼煙掙了掙，最後隻能頹然地放棄，將這歸結為：應激反應。
這反應倒也常見，特別是以前在黑市出診的時候。比如那些“道上混”的傷員，警惕性比較高的，即使下了麻醉，手術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去抓醫生，去抓手術刀。
這種情況也很好解決：一種，直接把人搖醒，順口奉上“抓老子幹嘛，再抓加錢”；另一種，等人進深度睡眠了，手自然會鬆開。
至於眼下嘛……
讓她把人喚醒，她肯定是舍不得的。
今晚發生了這麽多事，他身上的線索，她一個都沒挖出來，怎麽能白白讓人跑了？錯過了這次，下次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那就隻能選另一種方法，等他進入更深層的睡眠。
慕涼煙的半條胳膊都被縛著，隻能側身躺在傅司城的身邊，等著他自己鬆開。她百無聊賴地玩著他的車鑰匙，有些挫敗地想：早知道，就該先去查他的車。
唉，千金難買早知道！
唉，這家夥怎麽還不進深度睡眠……
怎麽還不鬆手……
煩死了！
……
慕涼煙就這麽腹誹著，怨氣橫生地抱怨了大半夜，直到自己也累了……她沒等到他鬆手，反倒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一室寂靜。
窄小擁擠的臥室裏，隻留了一盞暖色調的燈。有限的空間裏，隻有兩道清淺的呼吸，均勻地起伏。
在這似乎無比安逸和諧的睡眠環境裏……
傅司城睜開眼睛。
那雙墨色的瞳孔裏，是持續了很久的清醒。
他轉頭看了眼身邊的人，確認她是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翻身下床。
床旁的小桌上還放著那個礦泉水瓶，裏麵的水還剩下一半。他拿起來看了看，淺淡一笑，然後順手把瓶子放在了垃圾桶裏。
他在小房間裏踱了一圈，那個被罩著的望遠鏡，他也掀開一角看了看。他甚至不用看鏡筒，就能猜出她在看什麽。
電腦，他打開看了看，卻沒有在裏麵找到任何她說的“電腦遊戲”。
每個文件她都隱藏得很好。
好到……讓他一下子看出來，這不是正常的用途。
他沒再細看。
把東西恢複原樣後，他重新回到床邊，俯瞰著她無知無覺的睡顏。這張臉對他而言陌生疏遠，可因為她的存在，他連氣息都覺得親切起來。
他就這麽看了很久，目光從溫柔、到凝重、再到複雜。
“何苦呢……”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隻有他自己能聽清，“這次都交給我，不好嗎？”
…………
慕涼煙是被少兒不宜的“噪音”吵醒的。
“寶貝，抬高一點，再高一點……”
“啊……啊不要……人家受不了……”
“……”
……
此起彼伏的放肆叫喊，一聽就是隔壁的那對小情侶，進行每日的固定晨練活動。昨天她忍受過一回了，沒想到今天又來。
“有完沒完！”慕涼煙低咒一聲，極度地困倦下，她隨手抓了枕頭，就朝牆壁扔過去，然後揪住被子想捂住耳朵……
等等！
揪被子的瞬間，慕涼煙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摸到的不是被子，而是軟軟的、帶溫度的……人！
慕涼煙的大腦倏地清醒，猛地睜開眼睛。完了，她想起來了，昨晚她把傅司城留下來了。
她連忙起身，但當看清床上的狀況時，她的大腦又被震驚到空白——
這……怎麽睡成這樣了？
她不知道傅司城是什麽時候鬆手的，反正現在的狀況，是她抓著傅司城。她的手剛剛就抱著傅司城的胳膊，現在也按在他的胸口，她的腳也橫在他的身上。
現在這姿勢，更像是她趴在他身上，將他按在床上。
這不是最勁爆的。
最勁爆的是被按的人，此時正平靜又沉默地看著她，一副被她賴上的無奈模樣。
“呃……”慕涼煙懊惱得想扇自己，昨晚怎麽能睡過去呢？現在可解釋不清楚了！特別是，他還比她醒得早這種情況。
要質問他為什麽睡著？
他完全可以反問，為什麽不叫醒他。
要假裝她什麽都不知道？
可她明明動了他的東西，且還沒有物歸原位。
“昨晚……”慕涼煙磕磕巴巴地開口，絞盡腦汁把自己撇出去。
“我不記得了。”傅司城低頭，看了看自己被解開的襯衫，又看了看她此時的模樣，“但似乎……什麽都還沒來得及發生。”
“啊……我受不了了……”
隔著牆，正好傳來一聲幾乎破音的疾呼，滿滿的都是曖昧氣息。
慕涼煙全身僵硬。
傅司城的話原本就別有深意，現在聽在她耳朵裏，再配上隔壁的“配音”，怎麽都覺得別扭。她看著他唇角那抹興味的笑，隻覺得他暗示滿滿。
他會不會也想做那種事？
作為一個醫生，她太了解某些生物本能了。特別是男人這種生物，在早上的時候。
而且萬一他來強的，她打不過怎麽辦？
“你還沒睡醒嗎？”傅司城開口，在隔壁的聲音影響下，竟然還能保持平靜。
慕涼煙回神。
她暗暗地咬牙，在他說話的瞬間，已做好了決定：等下萬一他提出那方麵的要求，她就嬌滴滴地說“你昨晚都沒洗澡呢，先去洗洗嘛，人家在這裏等你”，然後反鎖上浴室的門，給他供應24小時冰水。
好了，來吧！
她嚴陣以待，看著傅司城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挑釁。
但……
一秒、兩秒，他什麽話都沒說，身體什麽變化也沒起。
她能清晰地判斷出他的呼吸頻率，沒變化；他的心跳速度，沒加快；他的臉色，沒發紅……就連他的那裏，都沒鼓起來。
慕涼煙詫異，她看了看他，脫口而出：“你是不是不行？”
說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發誓，她真的是出於一個醫生的立場，帶著幾分同情問的。但現在，怎麽聽著……像邀請？也像質疑？！
完了完了，趕緊溜。
慕涼煙顧不上其他的，她根本不敢看傅司城，手忙腳亂地就想翻身下床。但腳還沒踩到地，整個人一輕，又被拽回去。
這回，他在上，將她縛在了身下。
他的雙眸很暗，眼底幾乎醞出墨色，他朝她伸手……
“你昨晚都沒洗澡……”慕涼煙連忙喊，喊到一半覺得聲音不對，又連忙清了清嗓子，想要擠出矯揉造作的聲音。
但預想中的身體觸碰沒並沒有來，他隻是伸手，從她的臉上摩挲而過。
“我還在適應。”然後，他說。
適應什麽？
慕涼煙沒聽明白。
顯然傅司城也沒想給她思考的空間，他在她的臉上輕拍了兩下：“起來了。”說完，率先離開她，翻身下了床。
“有水嗎？我渴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
“等等……”慕涼煙回神，第一個反應，就是千萬不能再讓他喝昨晚的那瓶水了。她急忙起床，看到他去廚房那邊找水，不由鬆了口氣。
但下一秒，她看到昨晚那瓶水出現在垃圾桶中時，心中不由一沉。
她記得，她昨晚是把瓶子放床旁的。
她也沒有夢遊扔垃圾的習慣。
所以，唯一的解釋：傅司城醒來過。
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既然他醒來過，他為什麽不走？他意識到水有問題，把水扔了？他是不是懷疑她什麽，所以留下來試探？
“喝這個可以嗎？”傅司城已拿了兩瓶飲料回來，其中的一個小瓶遞給了她，“不是很涼。”
慕涼煙沒接。
她的目光從垃圾桶那邊撤回，沒刻意提那瓶水，隻是目光冷靜地盯著他：“你昨晚醒來過？既然醒了怎麽還睡我床上？”
她盯著他，不想錯過他的任何反應。
但傅司城的麵色，沒有絲毫破綻：“我走不了。”他一臉無奈，甚至還攤了攤手，“我的車鑰匙還在你身上。”
順著他示意的方向，慕涼煙回頭看了看：剛剛她睡過的位置，有他的車鑰匙。不止是車鑰匙，還有他的錢包、手機，都被壓在了被子裏，隻是，他沒提。
慕涼煙越發覺得，自己是被懷疑了。
不然正常的人，發生這種情況，總該問一句吧？比如：你拿我鑰匙幹什麽？你拿我手機和錢包幹什麽？
但傅司城，太反常了。
“然後呢？”慕涼煙抬頭，直視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