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牽手
有一門學問叫做形態學，專門研究人的體態與心理的同步程度。以唐大樹並不專業的判斷，有兩個女生對胡林都是有些好感的，這從她們的表現可以看到一點端倪：因為盡管為了避嫌，他們兩撥人在校園裏是一前一後的，但是魏靜和李文娟時不時地回頭和他講話，占見勳就沒有這種待遇。
走出校門，原本男男、女女的陣營馬上被打亂了，確切地說，是被陳思和唐大樹。人家畢竟是戀人麽，並且難得地聚在一起，當然會作並一處。
“兄弟姐妹們，把你們的牌子交給我。”唐大樹很有經驗地說。在學校必須掛學生牌，否則會被扣分；但出去玩時戴著這個東西就有些不倫不類的，特別是當大家成一對一對時，被別人看到不好。
占見勳便殷勤地收牌子，還把它們細心地放在兜裏。在細節方麵，特別是對女生，他完全不輸宿舍任何人。但是也許就是因為太過細心於枝葉了，卻一直抓不到森林。
到底是元宵節又是周五，電影院的人很多。當晚的電影是去年上映的《新上海灘》，劉德華、張國榮、寧靜三位大牌影星主演。情節很老套，結局很悲情，對戀愛中的人算不上太好，也不算壞。
占見勳兌現諾言，主動買票，結果卻沒能連票，七張票分前後兩排，前三後四，隻是分票這個活有些不太好幹。
唐大樹和陳思肯定坐一起，如果坐在前排，那有一人就得成為燈泡，這是嚴重違背今天來的初衷。所以經過短暫的協商、其實是唐大樹的硬性安排了，他和陳思坐後排，陳思旁邊坐著高珊珊，占見勳在最右側緊挨著她。然後魏靜、李文娟坐前排，胡林緊靠著李文娟。這麽安排，兼顧了各自的需求，可謂比較圓滿的。
這個時候爆米花還沒有在電影院火爆，嗑瓜子倒是很流行，反正每次影院罷場總能掃出一大堆的殼來，也是一大特色。唐大樹他們也未能免俗，胡林買了三大袋瓜子來分給大家-——這是早就彩排好的，唐大樹則買了些口香糖、話梅、薯片之類女孩子都會喜歡的東西，大家各自落座。
開始在燈光下大家還顯得很拘謹，熄滅後很快就分出了陣營：陳思在和唐大樹說悄悄話，前麵胡林也聊開了，隻有旁邊的高珊珊可能害羞，被占見勳有一搭沒一搭地撩著。
“你很有經驗啊，這是第幾次約女生出來了？”她輕輕地問，這是指剛才唐大樹很老道地分配座位呢。所以說，有時候女生太聰明也不好。
借著投影機的光線，黑暗中陳思的眼睛分外有神。
“我說第一次，你信嗎？”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因為在校期間確實沒有約過——是沒約到。而在後世會約上公司的一大群男女員工去KTV和遊樂場玩，電影院包場也有幾次，但不是約會的性質就是了。當然，值此良辰美景，不是光靠保證就有用的，還需要一些必要的甜言蜜語，借著話梅的勢。
“遇見你之前，我沒想過約女生；遇見你之後，我沒想過約別的女生。”唐大樹貼在她的耳根說。
陳思吃吃地笑，沒有作聲，女生應該都很喜歡這些情話，讓唐大樹看了心癢。
電影院的座位設計得很“人性化”：階梯狀，可以避免前麵人回看；座位很深，完全可以屏蔽掉來自後麵的目光。左右兩邊需要注意，但兩人之間的空檔卻是絕對私密地帶。陳思和他頭挨頭說話，沒有人可以打擾到，這也是為什麽情侶喜歡去公園和電影院的原因了，看得出建設者們獨具匠心的人性解剖。
“其實你們宿舍的人要感謝我，給她們創造了這麽好的機會！”唐大樹大言不慚地說。“想不到狐狸很有異性緣啊，兩美相伴呢！”
“你羨慕嗎？”陳思隻在去年他撥手表耍她的那次發過一次火，平時說話都很溫柔的，但是不代表沒有殺傷力，這句話就是。
“要是在以前會羨慕，現在才不會呢。我要把我的整顆心，完完整整地交給你一個人。”在這種環境中，唐大樹的才思如泉湧，肉麻的話也敢向外倒了。在餘光中看她的側臉，優美的輪廓和潔白的皮膚以及她嘴角微微彎起的紅唇，像瓷娃娃一樣精雕細琢過，有種說不出的情愫在心中。
“肉麻！”陳思輕輕轉過頭，給了他一個讓人心癢癢的回複，正好和唐大樹的目光相遇。從落座起，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四目相視的瞬間，那種旖旎的氛圍便在唐大樹的心裏產生，他的呼吸也不順暢起來。
唐大樹突然有種衝動，絕對沒有邪惡的念頭，隻是想擁抱她，然後給她一記純潔的吻。他揚起左手側過身，作勢要抱她。兩人挨得如此的近，而陳思完全沒有反應的意思，一動不動地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然而在手已經搭到她的肩上、他的臉在離她的臉隻有不到一指的距離時，唐大樹直接對視到她清澈的眼睛，在這瞬間，他渾身的勇氣突然一泄。還好他的反應快，下意識地把手滑下來，去抓她手中的薯片：“我吃一個。”但是他的喉結發出了異響，那是幹咽唾液的聲音。陳思的臉紅了，她轉過臉，盡量抵製住臉上的笑意。
我去！丟男人的臉！如此緊要的關頭，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功虧一簣！唐大樹很自責，但是他就是沒辦法想出為什麽。大屏幕上，英俊瀟灑的張國榮也露出迷人的笑，似乎在嘲笑他的無能。
剛才自己的動作很明顯，陳思應該能夠懂得自己想做什麽吧？她似乎全程沒有抗拒的意思呢，要不要再來一次？不過這旖旎的氣氛一旦錯過，想再醞釀一次，相當困難啊。唐大樹借著去陳思手裏掏第二塊薯片的機會，又想再來一次親密接觸。
可是陳思抿嘴笑了，輕輕指著屏幕：“看電影。”
哦！她的話擊潰了他剩餘的全部勇氣，隻能灰溜溜地躺回座位上，無趣地看著對他已經不再經典的電影，心中懊悔不已。帥哥美女都是人家的，他隻是唐大樹。他開始沉浸在剛才的失誤中不能自拔。
幾分鍾後，一個小黑影晃在他的眼前。順著影子望去，那是陳思左手拿著一塊薯片在他的嘴邊來回晃蕩：“壞人，吃一個？”她的頭靠過來悄悄地說。
“你喂我啊？”唐大樹脫口說出他心裏想的話，驀然驚覺時，話已出口。這難道就是嘴在外，腦命有所不受嗎？
“愛吃不吃！”陳思噘起嘴說，作勢要把手拿開。
這一次唐大樹不會再錯過機會了，明顯地這是她恩賜的福利啊。他伸出左手抓住她的手腕，然後右手把她的整個胳膊抱住，伸嘴咬住她兩指間的那塊薯片，當然免不了舔到他的手指：“好吃。”他開心極了。
“鬆手啦！”陳思嫣然一笑。吃了東西，他還緊緊地抱住她的手不放。
“我給你焐焐手。”唐大樹很沒臉皮地作貼心狀，其實他已經毫不客氣地把她的手抱在懷中，同時緊緊握住。陳思坐在他右邊，左手被抓住，已經使不上力了，她要發力，必須側過來動右手，在已經很靜謐的影院，這個動靜會大了點。所以她隻能無力地掙紮，同時衝他發白眼。
這個時候誰還怕她的白眼！要承擔什麽後果也是在終場之後吧？
陳思的手指很纖長，和她的人一樣清秀的樣子。唐大樹反正對電影沒興趣——有美色在前，什麽樣的電影都沒有活生生的美人在旁邊要來得更真實更有意思，他現在在專心致致地研究這隻手。
用右肘夾住她的臂彎，防止她跑掉，左手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施加各種動作了：和她合掌比一比誰的更長、看一看自己的手能不能把它整個包住、或者靜靜地貼著她的手心看一會電影…
不過唐大樹還是很留意她的表情，如果她真的發怒，他肯定會屁顛屁顛地趕緊把它“請”回去的。可是偷看了一會，陳思隻是緊盯著屏幕，她的臉上除了剛開始的羞澀之外，後來已經看不出任何表情了。非但如此，她還可以很淡定地偶爾和高珊珊說話。
漸漸地，唐大樹已經不用防著“她”逃跑了，還時不時自得其樂地在她手心裏寫字並問她是什麽，雖然陳思總不搭理他。
曲終人散，燈光亮如白晝，這時候陳思不動聲色地抽出左手。不過唐大樹並不氣餒，連續逮了三次終於再次抓住她的手：“跟著我走，人這麽多別走丟了，我到哪裏再找這麽好的女朋友？”他賊笑著在她耳邊說，不顧旁邊高珊珊洞察燭先的眼。
陳思沒有再掙紮，順從地跟著他走出影院。時到今晚，唐大樹才第一次拉著她的手，實現了人生的巨大跨越。和剛才的感覺又有不同，這次他拉著的不是一隻手，而是一個人。
幾乎所有的情感大師都認為戀人之間的牽手是兩個人相處最幸福的動作，因為正式的牽手是男女關係由不確定邁向確定的至關重要的一步，這一步的完成意味著兩個人的心正式的連在一起，兩人的關係也由量變到質變。從這一刻起，唐大樹才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