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聞言，桌邊那個頭戴玉冠的男子抬手，揮著廣袖的手朝林大夫身上施了一道法，暫時將他的醫術封了起來，以免叫他看出凝霜是中了毒。
片刻後，林大夫出了內室，一臉神色擔憂道：“回大姐的話，薛家的姐……並無大礙。隻是身體太虛弱，一時上火急的暈了過去，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完，抬手就著袖口擦了擦前額的冷汗。
安凝羽愣了一愣，望了一眼內室的床上，一臉的不可置信。人都這樣了，大夫並無大礙，這擱著誰誰能信呢？這大夫莫不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診不出來又不敢直吧？
她將信將疑的揮了揮手，朝那兩個丫鬟道：“送林大夫回去。”
另一邊，拿著畫像的藍布衣裳婆子，點齊了安府上下一眾下人廝，將手裏的畫高舉在手中，站在一處三層台階之上，揚聲問道：“都給我仔仔細細看清這張畫，有沒有認識這個饒？”
一時間，人群嘰嘰喳喳，交頭接耳討論了起來。
那婆子一雙眼睛仿佛一盞探照燈似的，冷冷掃過下麵那三十多號人。
見他們討論半都沒人站出來句話，當即麵上一冷厲聲喝道：“放肆！不知道的就把嘴閉上，有知情的可以上我這領五兩銀子。”
聞言，人群間麵麵相覷，都對這五兩銀子垂涎若渴，隻恨這畫上的人，他們實在不認識啊……
此時，院內走進來一個人，老遠看著烏泱泱一群人，臉上帶著笑意朝那藍布衣衫婆子走了過去：“喲，孫媽媽，您這是在親自調教下人麽？”
孫媽媽看見他，嘴角帶著一絲淺笑道：“皮猴，沒看我正忙著呢？”
“嗨……您有什麽可忙的。咦這是什麽？”那個人咧開嘴角嘿嘿一笑，不禁樂道：“這不是二少爺院裏的李四嘛！”
此言一出，孫媽媽兩眼放光，十分激動道：“皮猴，你可看清楚了沒認錯？”
那人伸手將畫像接了過來，各種角度都看了一遍，那張畫上隻是畫了一張側顏，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因為他剛進府沒多久，就與這李四打過一架。
當日，李四在人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後來有一次，他半夜尿意上來了，一個人摸黑去解，半路被人悶頭揍了一頓，直打的他半個多月瘸著一條腿。
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記在心上，越看那個李四越像半夜行凶之人。此刻見著這畫像，便一眼認了出來。“應該不會錯，這子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
孫媽媽笑得一臉喜笑顏開，伸手掏出一個分量十足的五兩銀子，樂嗬嗬的塞到他手裏，笑道：“好好好，這是大姐賞你的，你拿著罷，我還有事回頭再。”完轉身點了幾個人，氣勢洶洶的朝南苑湧去。
南苑，李四正在院裏揮舞著掃帚，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苑子，耳邊聽見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心知那群人來抓他來了，當即把手裏的掃帚塞到雲啟手中：“麻煩你幫我掃咯。”
雲啟愣了一愣，不明所以道：“為什麽？”
下一刻，孫媽媽立在南苑門口，轉身叫身後的人立在原地，這才上前兩步麵上含著笑問道：“雲啟，二少爺在麽？”
雲啟將目光，從李四似有似無的笑臉上移開，越過他看向遠處的孫媽媽，應了一句：“哦，二少爺還沒回來呢。您有什麽事麽？”
孫媽媽再次上前兩步，笑著答道：“哎，大姐找二少爺身邊的李四過去問幾句話，不知李四何在？”
聞言，李四嘴角微微牽起一個笑意，轉過身回道：“李四在此，我這便隨你們去。”完，抬腿走了過去。
孫媽媽微微一愣，這才看見站在那許久的人，就是大姐畫上要找的人。
“怎麽？不走麽。”李四立在孫媽媽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震驚的表情。
孫媽媽適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點頭接道：“走走走……那個，雲啟啊，若是二少爺問起來，你就人在大姐那啊……”
雲啟一臉疑惑，卻也沒張口去問大姐找李四做什麽。隻是看著苑門口那四五個五大三粗的廝，聲嘟囔了一句：“需要帶這麽多人來麽……”
完，無奈的歎了口氣，手裏揮著李四之前用過的掃帚，低頭掃了起來。
離得遠了，孫媽媽轉身看了看身後，抬手朝那四五個廝揮了揮手，他們立刻會意，紛紛上前將李四拿下，取出一根事先準備好的麻繩，手腳麻利的將他捆了起來，一行人這才朝著西苑走去。
西苑中，圓桌邊麵對麵坐著那個頭戴玉冠的男子和安凝羽。
男子看著安凝羽半垂著眼簾，眼底看不清喜怒哀樂，卻能感受到她此刻比誰都緊張。
她害怕連翹真的是個打死都不開口的，那樣的話頂多坐實了她與那男子有染，並不能牽連上薛貞雨，別將她入宮的資格取消，便是趕出安府都是不能夠的。
安凝羽在賭，她賭連翹到底怕不怕死。
當李四被帶到凝霜屋內時，桌邊兩個人同時抬眼望去，安凝羽心中一跳，暗暗竊喜。
人這麽快就找到了，剩下的就看連翹這張嘴能不能敲開了。
李四被人壓著，與連翹跪了個麵對麵，兩個人四目相視看了一眼，李四眼中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希望連翹能夠記得那晚自己過的話。
連翹會意，匆匆避開他的眼神不敢再看。
她若不是記得，也犯不著叫大姐打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安凝羽像是看見了有意思的東西，麵上第一次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意：“怎麽樣，要不要打一聲招呼？”
兩個人默然無語，誰都不開口話。
安凝羽不急，叫人搬了一把杌子，與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坐了中間偏後的位置。
形成了一個銳角三角形的陣型，左轉過臉就可以看見李四的側臉，右轉過頭就可以看見連翹那張腫的不成樣的臉，是個極好的觀察點。
桌邊，那個頭戴玉冠的男子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轉臉看了一眼內室，看著床上還躺著昏迷不醒的凝霜，微微擰眉站起身，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