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可惜看不到了
這時,一群不到半人高的孩子,自對麵一窩蜂的跑了過來,稍大一些的,手裏牽著哭得一臉鼻涕眼淚的孩子,還有更小些的,則是被更大一些的抱在懷中。
在他們的身後,有位一身紅衣的女子,正與追逐而來的魔人打鬥在一處。
青桃奔跑的動作一頓,停在原地驚慌失措的看著那些孩子,眼睜睜看著那些哭喊聲越來越近。
跑在前頭的孩子,腳下似是不知被什麽絆了一跤。
當即“啪”的一聲,狠狠的摔在地,趴在青桃身前一步之遙,“哇”的一聲哭出了聲,兩旁的同伴即刻上前,將那女孩子扶了起來。
青桃方才彎下腰,伸出手準備去攙一把,那孩子已經站起了身,她雙手僵在半空頓了頓,出聲道:“你們……你們誰知道金汐姐姐在哪?”
一個滿頭散發粘在臉上的女孩,朝青桃打量了一眼,見她一身青衣,不由得驚訝道:“你是何人?”
“方才我見著,有幾個男的跟她身上穿的衣服一樣,正與那魔人打在一處。”人群中,有個男孩子出聲道。
青桃急忙解釋道:“我們來自青丘,是來幫你們的,誰能告訴我,金汐姐姐在哪?”
“金汐姐姐不是拜師學藝去了麽?”
“青丘的人找她做什麽?”
“咱們向來與青丘不合,沒想到在這時候,青丘竟然派人來了?”
孩子們七嘴八舌,全然忘了正在逃命,更無人顧得上回答青桃的問題,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
青桃心中一急,望著麵前那一張張聊起來沒完的嘴,忍不住吼了聲:“住口!都什麽時候了,除了你們還有沒有人沒逃出來?”
許是她吼的聲音太大,這些孩子紛紛收了聲。
先前問話的女孩,轉頭指向身後那一襲紅衣的背影,出聲道:“那位是金汐姐姐的阿娘,是她帶我們逃出來的,至於其他人……逃的時候分散了,不知他們在哪。”
就在這時,那紅衣婦人執劍的手,肩頭受魔人砍了一刀,眼看著無力給予還擊,一個青衣背影跳了出來,迎著那魔人的麵門一劍劈了下去。
青衣男子回身,望著青桃喊了句:“快帶他們走!”說完,便對那紅衣婦人催促了句:“這裏交給我們,你先帶著孩子們逃出去。”話音剛落,他便提劍衝了上去。
紅衣婦人一手捂著受傷的肩頭,轉過身抬眼見著青桃時,不由得怔在原地。
青桃正指揮著,叫那些孩子朝遠處跑去,直到最後一個孩子跑遠,她轉身衝紅衣婦人麵前奔去,望著她手下捂著的肩頭不斷滲出血跡,急聲道:“您先忍忍,待咱們先離開這裏,到安全地的地方,我再給您包紮……”
說完,便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劍,另一隻手挽上她的臂彎,兩人朝孩子逃走的方向而去。
另一邊,思煜帶著一身殺氣,迎著魔人重來的方向,殺出一條血路,最後來到檮杌的座前,這時他早已失了神誌,認不出麵前是何人,一身玄衣吸足了血,衣擺的一角“滴滴答答”的流著血滴,也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被殺人的血。
“思煜?!”七刹腳下邁出幾步,擋在檮杌座前,雙劍橫在自己的身前,一臉警惕的望著對麵,隻要他膽敢再進一步,便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附近的魔人見狀,亦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檮杌安坐於烏木椅之上,遙遙望著思煜雙眼微微眯起,抬手輕輕一揮,做了個“退下”的手勢。
那圍在跟前的魔人,整齊有序的退了下來。
檮杌見七刹一動不動,沉聲開口道:“他如今沒了神誌,與行屍走肉毫無分別,你去追那些逃走的娃娃,清揚既已來了青丘,必然會先救活著的人。”
聞聲,七刹麵上一頓,似是有些為難之色,遲疑片刻才應了聲“是”,化作一道黑煙消失不見了蹤跡。
下一刻,思煜雙眼中的眼白,緩緩的消失,一雙眼睛沒了眼白,眼眶中除了黑再無別的顏色,甚至有黑氣隱隱自瞳孔中飄了出來。
而他手裏的那柄彎刀,卻在沾滿了鮮血之後,猶如欣喜若狂的野獸,隨著微微震動而發出聲聲尖鳴。
仿佛,一刀一劍摩擦發出的聲響。
檮杌不禁冷笑一聲,雙眼泛紅的眸子,望向他手中的彎刀,不緊不慢道:“早聽說,那老魔王不知從哪找來一樣邪物,耗費半生精力打造成了兵器,誰知在那邪物製成之日,卻發現這兵器竟有噬主的能力,以至於他日日寡歡,抱憾不能用這東西,增加自己的魔力。”
誰知,他竟不聲不響的,將這樣難以駕馭的兵器,贈與了自己的義子。
由此可見,那老魔王也並未善類。
思煜名為他的義子,實則卻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用於承載那邪物的器皿。
“思煜,你這一生何其悲涼,生來不知自己從何處來,將你一手養大的義父,卻隻將你當做殺人的兵器,然而這麽多年來,你心心念念想殺了我,為你義父報仇,替你那可憐的妹妹雪恨。”檮杌滿臉寫著遺憾,悵然道。
檮杌緩緩自烏木椅坐起身,兩手握著木椅兩邊的把手,望著麵上毫無表情,早已沒了一絲情感的思煜,一字一句道:“真可惜,你看不到這一天了。”
話音剛落,一道更為濃鬱的黑氣,自他後背轟然而出,衝著那思煜的麵前圍了過去。
下一刻,檮杌在黑氣的包裹下,自烏木椅上飄了起來。
與此同時,思煜陷入黑氣之中,最後掙紮的身影消失在黑霧裏,緩緩朝半空中的檮杌麵前飄了過去。
沒有人看得見,在這黑霧之中發生了什麽。
隻見,檮杌那團越來越磅礴的黑霧,仿佛貪婪的汲取著對麵,思煜身上那越來越微弱和淡薄的黑氣。
片刻後,思煜身上的黑氣徹底消失,所有的黑霧重新回到檮杌後背,消失不見了蹤跡。
隻見,他雙瞳的眼白恢複了如常,整個人亦隨之清醒了過來,“砰”的一聲自半空跌下,後背結結實實的撞到了地麵,整個人仿佛被吸幹了鮮血,褶皺而慘白的皮膚下,臉上隻剩一張人皮,和下麵緊緊包裹的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