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不能離開太遠
三個時辰後,檮杌一言不發的坐在一個空樹洞中,躺在他麵前地上的七刹,眼看著進的氣明顯比出的少,便知道他熬不過今天了。
“讓我替他看看。”忽然,蜷縮在一角的初瑤,坐起身將捆束在一起的雙手抬起,指尖撩起粘在臉上的碎發,順勢挽在耳後說道。
突然聽見她說話,檮杌麵上微微一怔轉過臉,一臉神色複雜的望著初瑤,略略遲疑片刻便站起身,朝她麵前走了過去,隻見他手指朝初瑤被捆束的雙手間輕輕一劃,她那雙手便恢複了自如。
“多謝。”初瑤微微點了點頭,致謝道。
檮杌沒想到她會對自己致謝,眉頭微微一動眼底閃過驚詫的目光,望著她走到七刹麵前,疑惑著問了句:“你怎麽會被他抓到這來?”
“你認識一個獨眼的人麽?”初瑤自袖中掏出“瑤鈴”,答非所問道。
檮杌沉默半晌,自顧自的走到一旁彎腰坐下,暗暗運氣查探著自己的內傷,許久才回應了句:“並沒有。”
初瑤緩緩點了點頭,繼而說道:“我是在回女媧宮的路上,被此人擄來的。”
彼時,她千裏迢迢趕往昆侖,將柳晨曦送去昆侖掌門淩風華門下,親眼見著那孩子被安頓好,這才踏上回女媧宮的路。
聞言,檮杌又仔細的想了一想,確認無論是自己周圍,亦或是那個人的身邊,都沒有獨眼這麽一個人的存在,於是他心中一沉暗道:莫非那個人身邊,又有了爪牙?
“他為什麽要救你?”初瑤轉過身來,望向檮杌的眼神帶著深深的疑惑,以自己對這些人的了解,他們看上去並不像可以隨時為了身邊的人,做得出這種豁出性命的事情來。
檮杌聽出她弦外之音,對於她的疑惑並不著急著解釋,而是指了指眼瞅著不行的七刹,詢問道:“還有救麽?”
見此,初瑤麵上一片平靜之色,誠然道:“必死無疑。”
“憑你女媧後人的本事,這世上還有救不活人麽?”檮杌緩緩搖了搖頭,儼然一臉不信的模樣。
誰知,初瑤聽了他這番話,忽然陷入一陣無言的沉默,一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像是想要將這個人看透一般。
三百多年前,自己險糟形神俱滅時,是這個人特意出手相助,將她送去若水河,利用那河水的靈力將自己封印其中,這才等來清揚的相救。
但她也沒有忘記,如今的三界六道,是因為何人一手造成今日的局麵,而青丘那與世無爭之地,又是怎樣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且不說,此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如今甚至連她都看不清,他是敵是友?
見她不語,檮杌沉沉舒出一口氣,抬起左手捏拳抵在左臉頰處,不緊不慢的繼而說道:“你應該還記得,此番我帶你走的目的?”
這句話,很明顯是帶著赤裸裸的威脅之意。
下一刻,初瑤麵上微微一怔,半晌後突然冷笑一聲問道:“即便我救活他,你又真的能放了我麽!”
“我當然不會放了你,不過我很好奇,若是青丘那位君主得知,女媧後人被我抓了回去,你猜他會不會拚盡全力,將你從我手中救走?”檮杌麵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慵懶的問道。
聞言,初瑤麵上的表情瞬間僵在那,一副麵若千年寒霜的沉聲問道:“你竟然……”
他竟然要利用自己,對清揚出手。
想到此處,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抹悲憤,沒想到自己的一時疏忽,會造成這樣的局麵。
初瑤暗暗咬了咬牙,眼底噙著悔恨交加的眼淚,強忍著沒讓眼淚掉出來,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問道:“我若救活他,你當真肯放我走?”
見此,檮杌麵上露出些許滿意的神色,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滿口應好道:“這是自然。”
不過……放她走的法子,就由不得去挑了。
“好……,不過你必須離開這裏。”初瑤一臉疲憊的垂下眼簾,緊緊的閉上了雙眼,兩行滾燙的熱淚,隨著她閉眼的動作迅速滑落至下頜。
檮杌微微擰眉,對於她這麽痛苦的抉擇,有那麽幾分不理解,不過是讓她救個人而已,怎麽就這麽難呢?
他雖然不解,卻並沒打算深究此事,於是放下撐著腦袋的拳頭,二話不說站起身朝樹洞外走去。
聽見腳步聲離開,初瑤突然情不自禁的抽噎出聲,方才出口這聲音竟將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慌亂的抬手捂著嘴,警惕的轉身朝樹洞外看了一眼,唯恐檮杌聽見動靜返了回來。
不遠處,檮杌聽見初瑤那一聲抽噎驟然響起,麵上一驚轉過身,心中對她的不解更深了幾分。
他不由得暗暗思忖:自己是嚇著她了?還是說了什麽過分的話?至於麽……
仔細想了幾番,檮杌還是不能理解,她身為女媧後人,救條命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怎麽就這麽輕易的把人嚇哭了?
一個時辰後,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檮杌一臉驚愕的,望著那已經空了心的樹洞,隻見那棵兩人粗的枯樹,外皮處竟生出一棵棵小樹苗來,那樹皮上密密麻麻的樹苗,遠遠看上去就仿佛是一根根枝椏,這哪還像之前看見的,幹枯發黃的死樹?
不多時,初瑤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一言不發的望著檮杌震驚的模樣,眼底卻帶了些許悲涼。
她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可預見的那天。
檮杌愣了一愣,當即邁開腳步朝她麵前迎了過去,急聲問道:“怎麽樣?”
“天亮之前,他就會醒來。”初瑤不冷不熱的丟下一句話,漫無目的的朝遠處走去。
聞言,檮杌麵上頓時一喜,見著她朝著遠處走去,隨口叮囑了一句:“你身上的法術還沒有解開,不能離開太遠……”
初瑤走出十多步後,雙腳在原地定了下來,適才緩緩抬起眼,仰起臉望著天上漸漸露出微亮的星光,輕聲應道:“我知道。”
檮杌望著她有些傷感的背影,遲疑片刻便一頭鑽進樹洞中,待他查看了七刹胸口的傷勢,見著他胸口原本挨了一掌的位置,已經看不出丁點痕跡來,甚至連呼吸都漸漸變得勻稱起來,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