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原來身世
“咳……咳……”,陸子璈長發打散,身子半坐在床,無力地倒靠在軟墊上咳著嗽,臉色蒼白,病容憔悴,堪人憐惜。
“子璈,該吃藥了!”慕容映雪接過小蓮端來的藥,來到床邊,用調羹舀起一勺黑色藥汁吹了片刻,要送與陸子璈嘴邊。
陸子璈搖了搖頭,緩緩伸出手來。
映雪麵色一僵,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心裏暗自歎息一聲,將藥碗交到了他的手上。
陸子璈接過藥碗看也未看,便揚脖緩口緩口地喝了下去。
空碗交回,映雪服侍他躺下。陸子璈一躺下,便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映雪為他蓋好被子,下了羅帳掖好,然後人退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蓁兒,蓁兒!”睡夢中的陸子璈噩夢連連,半個時辰便被夢中可怕的情境驚醒。
就在他剛睜眼時,驀地,帳外有條人影隱綽飄忽。
“誰,誰在那裏?”陸子璈雖然久病但習武之人何等得耳聰目明,敏銳警惕,急忙撩帳低喝道。
帳外果然有條黑影在他撩帳之即一閃而過,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無蹤。
陸子璈強撐起身子,勉力下床,踉蹌追至門口,卻哪裏再有一絲絲蹤影了。疲軟地回身,目光下意識地滑過地麵,不禁猛然怔住,一封白底黑字的書信不知何時靜悄悄地躺在那裏,分外醒目。
踉蹌走來,俯身拾起,信封上幾個龍飛鳳舞的草書飛揚飄逸:陸二公子親啟。
原來剛才那黑衣人竟是來送信的,陸子璈不禁噓了口氣,若是仇家來尋仇的話,他此刻可能便是死屍一具了。
身子斜靠在床杆上,陸子璈歇了歇,然後撕開信封,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箋。
噗,抽出信箋時一張牛皮紙受帶動掉了出來,陸子璈雖然驚奇,但知道要搞清謎底先要看信箋裏的內容,於是急忙展開書信細讀。
陸二公子閣下:
在看此書信之前,某建議汝先看牛皮紙上所附書信,相信對閣下來說定然是驚天的大事,因為它事關閣下的身世之謎。
看到此間,陸子璈心裏一陣驚悚,身世之謎?自己有何身世之謎,母親早逝,是父親將他養大,清楚明朗有何秘密?!
在極度震驚下,陸子璈有些顫抖地緩緩打開了看起來年代很是久遠的牛皮紙。
陸長風:
你想不到我會用這種發式與你對話吧?不錯,什麽魔教寶藏隻不過是我一手策劃的一個騙局!
我知道你們陸家百年根基我是傷不到你們的元氣的,但至少可以如白蟻般狠狠咬斷你們這棵大樹的幾條根莖。
為什麽這麽做,隻為了一個字,那就是恨,如蟻噬骨的恨!對陸家的恨,對你的恨!
恨陸家生生拆散我們大好的姻緣,搶走了我尚在繈褓中的兒子子璈,使他一出生就沒了娘親。
恨你背棄山盟海誓,懦弱妥協!
恨你拋妻別子、鐵石心肝!
恨你另娶新婦,忘卻舊人!
恨你當日我苦苦哀求親見我兒不得,
恨你一朝離我而去形同陌路滅教之時生命危在旦夕而不聞不問,
恨你因我兒身上流有我所謂魔教聖女的魔性嗜殺之血而對他嚴酷如刀毫無父子親情,
恨你……
搶走了我尚在繈褓中的兒子子璈,使他一出生就沒了娘親!觸目驚心的這行字讓陸子璈的心猛地一陣痙攣,麵色驟然慘白得可怕,呼吸維艱,顫抖著手本能地死死盯向最後落款——段青青!三個字仿佛三把鋼針狠狠紮向他的胸口,心裏可怕的念頭竟然成了不爭的事實,陸子璈仿佛挨了一記悶棍,腦中瞬間一片空白,意識全無。
這世上之事為何會如此可笑!正義化身的陸家,聲名斐譽的陸家,教子嚴方的陸家,其一代掌權人竟然與魔教聖女有一段戀情不說,竟還生養了一個私生子。而這個私生子竟就是自己,被視作陸家下一代的接班人,武林人士心目中的英雄的自己。
嘿嘿……陸子璈輕輕慘笑起來,隨即淚水充斥了他的雙眸,心酸楚得如被揉搓。他驟然間什麽都明白了,父親對他為何如此殘酷的嚴厲,原來就是怕他魔性難馴,難擔大任。
可是父親,我既然身體流淌著魔教之血,也就沒資格接任陸家,你為什麽還要委以我重任,難道你就不怕陸家子弟不服,難道你就不怕武林不服嗎?還有慕容家,難道真願意將女兒嫁給一個魔教餘孽嗎?
父親,我恨你,你瞞得我好苦,你害得我好苦!拋妻棄子,骨肉分離,見死不救,冷血無情,威逼迫屈,害我情灰愛滅,人鬼不像,生不如死,你比我想象中更無人情也無人義,你不配做這陸家的當家之人!
有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陸子璈一驚,立即躺回床,蓋好被子,閉上雙眸。
有股溫柔的氣息輕輕靠近了他,幫他掖了掖被子,目光癡癡地看了他一會,又輕輕地退了出去。
有兩股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陸子璈心內淒苦哽咽,如此溫馨的場景是他此生所追求的幸福生活的真諦,但造化弄人,眼前之人卻不是他想要之人。同時他愈來愈感覺到映雪越對他癡情越對他好,他越是負疚,越負疚心理壓力便越大,逃避心理也不斷地潛滋暗長。
為了減輕苦楚,陸子璈輕輕從被窩中抽出拿著信箋的手,再次舉目細看內容。
“陸二公子與秦蓁兒的一斷佳偶不成的苦戀,某深表同情,常恨命運之不公,令尊之無情。某無意間得知了公子的身世,忽靈竅頓開,營生一念,願幫公子這對苦命鴛鴦重渡鵲橋。隻要公子將自己身世之謎公布天下,宣布脫離陸家,退婚慕容,輿論壓力定能助公子獲取自由之身,到時公子再續前緣,那便再無反對之音。”
看到此間,陸子璈倏忽冷汗直冒,這封書信明則看起來是在幫自己,實則卻暗藏殺機。
試想,他若真照他所說的去做,那麽不僅將陸慕兩家的聯盟毀掉,更將自己推入一個萬劫不複的地獄,因為魔教餘孽武林人士人人得而誅之。到時自己性命不保,陸慕兩家也必將掀起血雨腥風!
一計不成,便生二計。陸子璈猛然想起新婚之夜墳塚陰謀,心中寒意頓起,這股神秘的勢力它並未就此罷休,又掀起了瓦解聯盟的第二次陰謀浪潮。這到底是一股什麽樣的勢力,敵暗我明,而且對方對我方情況似乎了如指掌,自己每走一步如不慎重考慮,便將陷入其圈套之中。
他掙紮著起身,想下床將此事告之三弟,與他先商量對策,誰知猛然間胸口一陣焚燙,緊接著似有一股熱流開始向四肢百骸湧竄,所流之處如蟲蟻爬過,癢麻至極。他大吃一驚,急忙撩帳想大叫來人,誰知口未出言,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床上。
一盞茶的功夫,陸子璈悠悠轉醒,動動手與腳,驚訝地發現他全身根本無半點異狀,不僅如此,他覺得身子輕鬆了許多,似乎病勢已去了幾分,四肢也有了力氣。
坐起身子,發現手中還捏著那封書信與牛皮紙。他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將此事告知三弟。告知三弟便等同於告知父親。三弟與父親早知自己的身世卻將他瞞著,便是怕他有二心,會對陸家不利。
陸子璈苦笑了起來,忽然覺得父親與三弟驟然間離他好遠。父親,你其實從內心深處是對我有戒心的,對嗎?既如此,為什麽不栽培三弟,為什麽是我?
他緩緩地將信箋和牛皮紙放回信封,起身將他放進了一個隱秘的地方。待他轉身回床時他猛然想到,這牛皮紙應該在父親手裏,怎會到了別人手中,作了用來激我背判陸家的工具呢?
他打了個寒噤,隱約感覺到一股風起雲湧的敵勢已向陸家撲來,二計不成定生三計,而且它所摧毀的不僅是陸家絕對還會有慕容家,甚至還會波及到與陸家慕容家關係密切的人,比如蓁兒……
心如被硬物狠狠劃了一道,尖銳地痛起來。有一張純潔如雲,嬌然如花的臉躍入他的腦中,蓁兒,你在哪裏?你到底怎麽樣了?
敵人來勢凶猛,陸慕兩家大難臨頭了。陸子璈,振作起來吧,情雖已逝,心雖已死,但家難我不能不管,陸家雖然對不起我,但我血液裏還淌著陸家的血不是,何況還有蓁兒,我即使不能與她在一起,但保護她不受半點傷害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而這樣的保護必須有強健的體魄作後盾。
於是陸子璈在陸家人驚奇的眼光裏開始積極配合治療,身子一天好似一天。等到了第五天時,病屙已基本去除,而且人不再是頹唐神傷,而是從裏到外都透露出一股要好好生活的勁頭。
這絕對是一個好兆頭,陸長風十分欣慰。他知道陸子璈定然是想通了,心甘情願地接受了他的命運,要好好走他下半輩子的人生路了。
是時候了,該為他與映雪圓房做點事了,他很是欣喜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