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生辰之夜
她很久沒如此明豔動人和充滿自信了,那份對生活的熱愛和激情又回到了她的血液裏,讓慕容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他初會她時的那種動人的魅力。
“我想救她,我真的想讓她的生命之花再次美麗的綻放,父親,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她就象,就像個精靈,調皮、嬌蠻、青春、俏麗、就像原野的風,清新而宜人,我甚至在她身上能嗅到青草鮮花的味道,父親,請你成全我!我願意用我的一生作犧牲來喚回冬眠在她心裏的那份對生活炙熱的愛!”
這是他當初向父親所說的最初表達他情感的話,也是他為什麽要娶蓁兒的原因。可如今他最想要的結果達到了,可自己卻為何會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
“愛情本身是愛中最幸福最美好的一種,秦姑娘,我不相信你一輩子會不要它!我可以等你,你什麽時候需要它,我便什麽時候帶著它來找你!”慕容深深吸了口氣,呼出滿腔的悲楚,然後他靜靜看著秦的眸子,靜靜地道出了他充滿癡誠的每一個字。
秦蓁兒搖了搖頭,道:“別這樣,無望的等待是人生中最折磨人的刑法,我知道它的滋味!”
“沒有等待的愛是殘缺的愛,秦姑娘,請給我一個公平的機會,我願意等你三年,若三年後你仍不能接受我,那麽我,我便放棄!”慕容固執地道。
看著他癡誠而堅定不渝地眸光,秦蓁兒暗自歎了口,希望是生活之本,於他是,於自己也是,慕容也許你的愛才不會讓我感到壓抑和沉重,三年為期,也好!
華燈初上,慕容映雪心情愉悅地在房中擺上了一桌豐盛的酒席,這些都是她親手做的,可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
今天是她的生辰,陸長風本打算熱鬧一翻,但她拒絕了。這良辰美景,她隻想與她心愛的男人開開心心地一起度過。
一切準備就緒,她換了件漂亮的衣服,精心裝扮一番,前往陸子璈的書房。
書房其實也是陸子璈的臥房,自從病好以後,陸子璈執意搬了出去,去了書房,從此以後便再也未踏進他們的新房半步。
跨進書房,就見燈光下,陸子璈正聚精會神的練字,但那惱人輕咳之聲卻總是不得不使他分了心,每當這時,他便輕蹙起眉頭,輕顰和無奈便如墨般淡淡地化開在他眼底。
她心裏一痛,這咳嗽的病根從此怕是落下了。
“子璈!”她輕輕走了進來,輕輕地叫了一聲。
陸子璈沒有擱筆,而是抬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還有幾個字沒臨完,臨完了我馬上就來吃飯,你先跟父親說一聲!”
“今晚不去大廳吃飯了,我在房中特備了些酒菜,想請你過去小酌幾杯!”映雪盡量放平放柔放緩自己的聲音,要知道她這還是第一次邀請他去她房裏。
陸子璈手裏的筆一頓,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看向她,見她那雙極力掩飾卻依然滿懷期待的眼睛,不禁暗自歎了口氣。
她終於向自己暗示了!可是慕容映雪,我若真有心與你成就夫妻,我怎會搬出新房,來此書房獨居呢?
“對不起,映雪!咳……咳……,今晚我有些不舒服,想早點睡了,改天吧,改天我陪你再喝可好?”陸子璈的語氣很是輕柔,但聽在映雪的耳中卻無疑是冷如冰雪。
“那我讓下人將酒菜搬到這裏來,你吃點再睡好嗎?”映雪小心翼翼地道著,語氣多了份哀求。
“好吧,弄幾個清淡的便可。雨墨,你隨映雪去取了來。哦,天黑了,小心給掌著燈!”陸子璈雖退步,但吩咐身邊的書童的話卻無疑是下了逐客令。
映雪眼圈瞬間紅了,怕自己眼淚掉出來在下人麵前出醜,急忙強笑道了句“那你早點睡吧”,然後急急離去。
吩咐雨墨自己去向丫頭小玉挑揀些清淡的酒菜送去,映雪自己則跌跌撞撞地向後花園走去。
夜色寂然,天光如水。
映雪踉蹌著來到一塘假山相繞的秋水池邊,剛在石凳上坐定身軀,眼淚便紛然而落。
滿以為自己的一腔情愫可以感動他一絲一毫,哪知這麽多日子過去,他依然如冰山般拒人以千裏之外。
“嫂子?是嫂子嗎?”正當她暗泣吞聲時,有個男人的聲音低柔地叫了一聲。
映雪急忙拭幹眼淚回首,卻見清冷冷的月光下瓊樹玉立站著一個男人,她的小叔子,陸三公子——陸子儀。
她急忙站起身施禮,略是尷尬地輕語道:“原來是三公子!”
“我正找嫂子呢,想不到在這碰到了!”陸子儀笑語盈盈地走過來。
“你找我?”映雪抬頭看向他,有些不安和忸怩地道,“有,有事嗎?”
“嗯,今天是嫂子的生辰。我特地買了件禮物想送與嫂子。隻因白天外出辦事沒得空,所以晚上送來了,嫂子勿見怪!”陸子儀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雙手遞與映雪。
“你,你怎知今天是我的生辰?”映雪顫聲疑惑道,這事隻有公公陸長風知道,怎麽……
“哦,那日我從父親房中經過,不小心聽到你和他的談話了,其實嫂子,生辰熱鬧熱鬧何嚐不可呢?”陸子儀不解道。
“我,我不喜熱鬧,我喜清靜!”映雪支吾著找了個爛理由道。
陸子儀笑笑,不以為意,“生辰可以不過,但禮物一定可得收下,嫂子,快拿著!”
映雪被動地接過錦盒,想隨手放藏在身,陸子儀卻笑道:“嫂子不打開看看?”
映雪不好拂他意,於是打了開來。
一股異香撲鼻而來,卻原來是一盒上好的胭脂。
“這是京城涑香齋的胭脂,是極為上等的好貨,聽說效果很好,嫂子不妨用用看!”
脂粉雖好,人兒也嬌,奈何卻搽與誰看?
一陣酸楚如浪潮般湧了上來,映雪的淚水止不住又淌了下來。
“嫂子,你,你怎麽哭了?”陸子儀失聲道著,身子不由得踏前幾步,神情極為關切。
在小叔子麵前流淚,何況看他過分關心,映雪頓覺失態與尷尬,急忙拭淚,身子退後幾步,惶惶而道:“哦,天色不早了,我,我要回去了!”
低下頭,迅速從陸子儀身邊走過。
“是不是二哥又惹你傷心了?”身後,陸子儀突然問道。
映雪心裏一痛,卻站住腳步回首強笑道:“不是的,你二哥待我極好,你,你別瞎猜!”
“你撒謊!”陸子儀雙眸灼灼地盯著她,那目光令她無從遁逃。“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今晚定然去請過二哥與你同慶生辰。可我剛經過二哥的書房,看見他一個正對著一盆菊花發呆,可見他是拒絕了你……”
“不要說了……”,映雪突然哽咽地道了一句,猛然轉身也未打招呼便踉蹌而去。
見她倉惶而滿麵淒楚離去的背影,陸子儀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楚與憐惜在滋長。這是個注定悲劇的女人!二哥被迫無奈接受了這場婚姻,但他的心卻依然在反抗,獨居書房為那個姓秦的丫頭守身如玉便是最好的憑證,所以他怎會給予這個可憐的女人哪怕是點滴的愛呢!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滿心的酸楚與不公。映雪美麗善良,嫻淑聰慧,集女人優點於一身,完美得像一塊毫無半點瑕疵的美玉。命運為何如此不公,要讓這樣的女孩子飽受心靈的折磨與苦痛呢?這到底是誰的錯,他酸楚地思忖著,不知不覺已來到二哥的書房門前。
消瘦頎長的人影剪輯在窗紙上,顯得是那麽得落寞與淒清。
二哥,你何苦如此,你到底要將自己和映雪折磨到幾時?
推門進去,就見二哥還如他方才經過時看到的姿勢坐著,一動不動,狀如癡呆地,凝睇著那盆普通不過的雛菊。
“二哥,還沒睡啊?”陸子儀小聲地道。
陸子璈身子一顫,似乎猛然從夢中驚醒,回首見是三弟,有些恍惚地道:“三弟,是你啊!”
“二哥,你在做什麽?”陸子儀問道。
“沒,沒在做什麽?”陸子璈道。
“二哥,今天是什麽日子你知道嗎?”陸子儀忽然問道。
“什麽日子?”陸子璈有些驚訝三弟為何如此一問。
“今天是嫂子的生辰!”陸子儀直直地盯著他,一字一字道。
“哦,是嗎?”陸子璈略帶意外地應了一聲道,怪不得方才映雪來請他小酌,原來今晚是她的生辰,於是心頭有點歉疚起來。
做丈夫的不知道自己妻子的生日,還顯得如此木然意外。陸子儀有股無名火騰的上來了,“二哥,你做得太過分了!”
“什麽?”陸子璈愕然地看著他道。
“嫂子對你真心一片,你不接受也就罷了,為何連最起碼的最象征性的禮節你都不能做到,這是她來我們家的第一個生日,她如此盛情邀你,你為何拒絕!你知道她多傷心嗎?我來的時候正遇到她在花園裏獨自飲泣流淚!”陸子儀怒道。
陸子璈麵色有些蒼白,看了看一臉怒意的弟弟,黯然無語。
“二哥,我求你別再這樣下去!你與秦姑娘情緣已斷,姻緣難續,如今嫂子才是你要相伴一生的妻子,她是那麽好的一個女人,你為什麽就不能接受,為什麽?”
陸子璈身子抖了一下,麵色更加蒼白,但依然無語。
“二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以這種方式來反抗,來表示你對愛情的忠貞,可是你知道嗎?二哥,此次我出門路過慕容家聽到了一個很意外的消息……”
陸子璈心裏猛地顫了下,霍然抬頭看向他,直覺告訴他,這個消息一定是關於蓁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