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痛不欲生
“你大可不必如此,慕容公子,其實我秦蓁兒早已認命了,此生此世是絕無有希望再與陸大哥在一起了!”慕容秋聽見秦蓁兒幽遠而清冷的聲音仿佛從遙遙遠遠的地方傳來,飄飄忽忽那麽地不真實,“我在這等他,隻是為了完成最後一點愛的信仰,愛的承諾,愛的奉獻!你回去吧,同時請你帶給他一句話,”秦蓁兒頓了頓,然後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頓道,“我不會死,我也不容許他死,我們要好好活著,為家人為自己更為我們心中固守的那份愛!”
慕容秋心裏一陣抽搐,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秦蓁兒,見她仰起頭空洞失神的雙眸看著日薄西山之景,一動不動恍如一尊仙女的雕塑。
夕陽的最後一道餘暉毫不吝嗇地映照在她絕世無雙的容顏上,給她那慘白如理石般的臉鍍上了一層夢幻的玫瑰之色,魅惑、淒豔、迷離、飄渺、幻彩構成的致命駭俗的美,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慕容秋的心髒。
他忽然明白了那麽多的男人為何會愛上她,不惜身敗名裂,不惜丟卻性命,費盡心機,處心積慮也要得到她,因為和這樣敢愛敢恨熱情如火純真如水美如冰淩的女孩子共度一生,夫複何求?
“秦姑娘”,慕容秋真誠地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你能告訴你現在有何打算?”
打算?秦蓁兒一怔,忽覺悲從中來,她能有什麽打算,有家回不得,有愛愛不得,她能做什麽,又能去哪裏?
“姑娘要回家嗎,在下願意送姑娘一程!”慕容秋真摯關切中有些期盼地看著她。
“回家?”秦蓁兒喃喃重複一句,爹爹已與她斷絕父女關係,為的就是讓她離開陸子璈,不要再受情感傷害,現在呢,真被父親言中了,她又有何臉麵回家!
不經意間見慕容秋晶晶亮的眸子裏有著十分期盼的東西在閃動,她忽然冷冷道:“慕容公子,你難道不放心我嗎,難不成要親自押解我回家?”
慕容秋麵色一變,有些驚惶有些受委屈地急急辯道:“姑娘,在下真的是一番好意,你……”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與你根本是兩個立場上的人,我的打算我的未來何須你來操心,慕容公子自重,請回吧!”秦蓁兒冷如冰霜,尖銳如錐,言語中俱是嘲諷不屑之意。
慕容秋的臉上像被人打了一記耳光,他這輩子因為身份高貴一向受到人的尊崇和禮遇,從未被一個人一個女子如此冷嘲熱諷過,對方不但將自己的好意當成有所企圖,而且言語中的不屑將他這個名家子弟的自尊自傲和身份踐踏在腳下。
受辱的他真想給自己狠狠一個嘴巴,他真是中了邪了,一個可以說仇人的女子他竟然憐惜她起來,擔心她無法麵對失去愛人的痛楚,想盡量做一點事情讓她心裏好過些,誰知……
他麵紅耳赤地狼狽站起身來,雖然尷尬之極,但良好的教養沒有使他再次失態,朝秦蓁兒禮貌地拱拱手道:“姑娘教訓得極是,是我唐突了,在下這就走,請姑娘保重!”說完,不敢在逗留片刻,急急上馬而去。
慕容秋一走,秦蓁兒所有的自衛自尊的力量頓然抽空而去,於是她感覺自己軀體裏空空的,好像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存在了,天空仿佛驟然間昏暗了下來,隱隱綽綽仿佛有鬼魅之影在她四周飄動,她驚恐起來,隻覺身子一陣陣發怵冰涼,天越來越暗,鬼魅越聚越多,黑黑壓壓,重重疊疊,他們尖嘯著,猙獰著,伸出一雙雙恐怖至極的鬼爪,此起彼伏地向她撲來。
“啊”,她尖銳地恐懼地大叫一聲,魂魄瞬間出竅,身子直直地向後栽倒了下去。
“把門打開!”陸子儀站在囚禁陸子璈屋子門前吩咐家丁道。
“對不起,三公子,老爺吩咐,任何人不得私見二公子,請三公子體諒小的們!”家丁點頭哈腰地拒絕。
“我是奉父親之命前來勸解二哥的,還不打開!”陸子儀厲聲喝道。
“是,三公子!”一聽是陸老爺子的命令,家丁馬上將門打開。
陸子儀一步跨進屋子,眼前就陡然一陣陰黑。
屋子四周牆壁知有一扇窗戶,但此時已被封死。屋內空氣混濁汙穢潮濕得令人窒息。
陸子儀心中一酸,這屋子是用來關押敵人的,卻不料關了自己可敬可愛的二哥,父親真是心恨啊!
“二哥,二哥!”逡巡四周,奇怪竟見不到二哥人影,於是陸子儀走動著輕聲呼喚起來。
驀地,腳下一絆,差點使他摔跤,低頭一看,地上躺有一人,一動不動,如同死屍一般。急忙蹲下身細看,赫然是陸子璈。
見二哥披頭散發,全身衣衫破敗,鞭傷血跡點點猶存。麵色慘白,半邊臉血汙斑斑,形同鬼魅。深陷的雙眸,空洞無物,定定然如瘋子般一瞬不瞬。
“二哥!”陸子儀大慟,哽咽著大叫一聲,熱淚直瀉而下。站在萬人群中亦會熠熠閃光的人中龍鳳,竟變成鬼不像鬼,人不像人,怎麽令人傷心。
“三弟,是你嗎?”三天來已經餓得人事不省的陸子璈猛聽得陸子儀的聲音,竟奇跡般立即醒來,驟然間坐起身來,如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般死死抓住了陸子儀。
“是我,二哥!”陸子儀嗚咽道。
“你,你來得正好,三弟,我求你帶我去見父親,我要求他放,放我出去。你,你不知道,蓁兒在等我呢,苦苦等我回去……接她呢!我向她承諾三天之後一定會去接她的,今天是第四天了,她一定等急了!我一定要出去,哪怕死也要出去,三弟,你幫我,一定要幫我!”陸子璈雙眸閃現著瘋狂的赤紅之光,整個人因過分激動而變得神誌異常,抓住陸子儀的手劇烈的抖顫著,手指上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陸子儀的肉中而不自知。
“二哥,你醒醒吧,父親是鐵了心了,他寧願你死也不會放你出去的。他平時都不允許我來看你,今天是我答應來做說客才放我進來的!”陸子儀悲憤道。
“好,你幫我是吧,我自己去找他,他,他若真不放我,我就死在他麵前!”陸子璈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然衝出了屋子,唬得門外的家丁忙不迭地將他死死抱住。
“放開我,讓我去見父親,我要見父親!”陸子璈拚命掙紮,嘶聲狂呼。
“二哥,你別這樣,你這樣根本無濟於事!”陸子儀急忙上來拖回陸子璈。
“讓我走,讓我走,你放開我!蓁兒在等我,在等我呀!我已經能看到她見不到我在哭泣流淚的雙眸了,你放開我!我若不去,她定然以為我毀約,她會傷心欲絕一輩子的,你放開我啊!”陸子璈淚流滿麵,錐心泣血,嘶聲哀叫,如孤雁哀鳴。
“二哥!你別這樣,別這樣啊!父親是決不會放你去的,聽我說,好二哥,秦姑娘在哪,你告訴我,讓我去找她,讓我去告訴她你被囚禁了,不是你毀約,她就不會傷心不會怪你了!”
“真的嗎,她會信嗎?她會繼續等我嗎?她不會再傷心,她不會再怪我嗎?”陸子璈語無倫次地一連串地問著。
“會的,我去說她一定會相信的,你告訴我她在哪裏?”陸子儀肯定地道。
“她在離這裏三十裏的一個叫清水鎮的村子裏,門口有一棵蒼天大樹就是她住的地方。你告訴她,是我不好,我沒聽她的話,但請她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出去找她的,我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她身邊,請她再等我一段時間,三弟,你聽明白了嗎?”陸子璈喘息著一口氣說出這番話,整個快虛脫了,但強烈的希望卻使他臉上煥發出奇異的光彩,烏黑黑的瞳仁裏俱是流動的霞光。
“好,二哥放心,我一定傳到。但是你得答應我,好好活著,別再折磨自己了!”陸子儀懇求道。
“我不死,我要活,好好地活,我要實現對蓁兒的承諾,你快些去,快些,蓁兒一定等急了!”陸子璈像孩子般點著頭,同時期盼地催促陸子儀。
“哎,我去了,二哥,你聽話,記著一定要吃東西喝水!”陸子儀囑咐道。
“我聽話,我吃東西我喝水,你快些去,快些!”陸子璈雞啄米地點頭,又像孩子般保證著。
驀然一個清冷的聲音突兀地傳了進來,在二人耳旁恍如一個霹靂,“你不用去了,秦姑娘早已不在清水鎮了!”
兩人一回頭,就見慕容秋緩緩踏入屋內,淡淡的神情如雲如風。
“你胡說,蓁兒她見不到我是不會離開的!”陸子璈瞪圓了雙眼嘶聲反駁道。
“我沒有胡說,是我親眼看著她離開的!”
“你,你去找她了!”陸子璈猛撲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厲聲喝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我逼迫她放棄你,成全我妹妹,成全陸慕兩家!”慕容秋實話實說。
“你,你混蛋!”陸子璈出離憤怒,理智全無,揮手一拳砸向慕容秋的下巴。
“二哥,不可造次!”陸子儀大驚飛撲過來,一把抓住了陸子璈的手,硬生生地將他從慕容秋衣襟上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