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新婚之夜
一雙略帶羞澀卻飽含柔情的俏目徐徐地轉動她的眼珠,大著膽子向陸子璈遊猶抱琵琶半遮麵地望了過來。
十四歲的那年,也如今天一樣美好,陸家三兄弟來慕容家做客。她暗中偷窺想看看她未來夫婿的模樣,但當她看到憂鬱如蘭,淡雅如水般陸家二公子的眼睛的一刹那時,她的靈魂融化飛升了,生命在驀然間全都改變了。
但她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孩子,她知道她要嫁的陸家大公子,所以這隻是她心中永遠的秘密。
誰知,天遂人願,陸家長子的夭亡,在別人還在默默傷心中,她卻是心如鼓滿風的帆又重新開始起航了。
果然,父親告訴她陸子璈將頂替聯姻之責時,她難掩心中的狂喜,被父親洞察得一清二楚,跟她開起玩笑羞她,但羞歸羞,她清楚地知道她的春天來了。
終於陸家下聘了,終於訂下了婚期,終於今天她要出閣了,終於一切夢想都成現實了,這個她日思夜想了四年的男人終於成了她的良人了。從此以後便可以了卻相思之苦,天遂人願了,從此便可與心上那個人兒朝夕相對,雙宿雙飛了。從此以後她便可用自己的柔情來詮釋對他的濃濃愛意了!
幸福如浪潮般席卷她了的整個身心,她覺得不真實地如墮迷幻之中。於是她想看看他,看看她魂牽夢縈的男人,是否也同樣用柔情似水的眼眸來裝點她幸福的夢。
然而,她看到了卻是——木木然毫無半點喜悅柔情倒有幾分無奈淒楚的臉孔。
她的心頓時從喜悅的頂點跌入寒如冰的深淵。他為何如此模樣,難道他不原意這婚姻嗎?難道自己不夠美麗嗎?難道他不喜歡自己嗎?
眼圈一紅,頓時一幅泫然欲泣的嬌怯模樣,映雪的心亂如麻。
“撒帳東……”
“撒帳西……”
丫環在喜娘的指揮下,開始將盤中的物什一把一把地撒向並排而坐的新人。
見一對新人如木雕般一動不動坐著,臉上毫無半點喜悅,而新娘一付要哭的模樣,兩個喜娘心裏不禁犯嘀咕。怎麽回事,如此匹配的好姻緣,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有何不滿意的呢?但又不敢相問,隻得匆匆行完撒帳禮。
“請新人同飲交杯酒!”丫環端來一個托盤,托盤裏是兩個倒滿酒的酒杯。陸子璈伸手取了一杯,映雪也自取了一杯,在兩人絞纏手臂的一刹那,兩道目光終於對上了。
見新娘眼中半含著哀怨與嬌嗔,一副泫然欲泣之樣,陸子璈暗自歎氣,心中歉然萬分,一閉眼,一杯酒一飲而幹。
交杯酒喝完,喜娘也沒要賞急著退下了,多留在這毫無喜氣的新房中也無意義,於是房中便隻剩下一對新人了。
有一種東西在四周滋長蔓延,那是一種尷尬、沉寂和痛楚。
一滴滴的清淚開始從映雪得眼中掉落,打濕了她的手背和衣襟。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她隱約已預感到她以後婚姻生活的不幸。
突然陸子璈站起身來,她心中一喜,誰知他卻是徑直走到了門邊,原來有人在敲門。
陸子璈開門,門口站著是陸家的管家張青。
“二公子,有人要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說是有急事,讓您去二裏外的河邊第五棵楊柳樹下與他會麵!”張青說著,遞過來一樣手絹裏包著的東西。
陸子璈接過來,覺沉甸甸地還有一股子沉香味。打開一看,新頓時猛地團緊。
這是一個用沉香木雕刻成的美人雕像,美人的雙眸憂鬱哀怨如夢如幻。
蓁兒!這是蓁兒娘親的木雕,這是她一直隨身帶的東西,怎麽會有人送來這個!
“送這東西的人是男是女?”陸子璈嘎聲問道。
“是個少年!”
“什麽模樣?”
“二十來歲,是個長得極為漂亮的小夥子,說實話我還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夥子!”張青由衷地讚道。
直覺告訴陸子璈蓁兒一定出事了!
“張青,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事,你先退下吧!”陸子璈麵色凝重地道。
張青諾諾而走。
張青一走,陸子璈隨即急急踏門而出,竟絲毫不看映雪一眼,甚至未打一聲招呼。
“哇”一聲,映雪終於哭出聲來。洞房之夜丈夫一臉不悅未與她說半句話,現在又毫不留戀地拋下她走了,連聲起碼的招呼都不打。
這是怎麽了,這是為什麽?少女的希望瞬間破滅,她卻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她痛苦地抽泣著,隻覺心髒一陣緊是一陣的痛。
陸子璈出了新房直奔後院牆邊,前廳熱鬧非凡,後院卻無人跡。運氣提足躍出圍牆,施展輕功,急急向河邊而去。
待他微喘著來到河邊,數著楊柳走至第五棵時他的心霎那間停頓了。
一個熟悉的夢裏不知出現多少次的倩影,正跪在草地上,身子幾乎是匍匐在地,雙手不停的翻動著草兒,口中嘟嘟囔囔,似乎在尋找什麽。
“真像個孩子!”陸子璈的心柔軟地肆意張開,全身的負擔一下子卸了下來,嘴角開始不由自主地上翹,雙眸射放著溫柔濕潤的光芒,輕輕地一步步緩緩走向秦蓁兒。
“去哪裏了呢?去哪裏了?”秦蓁兒咕噥著一邊爬動著,一邊翻動著雜草。終於她在翻到一雙穿這黑色靴子的腳是停了下來,然後下意識地抬頭,於是她便看到了一個身穿吉服的男人正用一雙溫柔如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看到這個無時不刻在夢中出現的男人,秦蓁兒猛地一陣眩暈,身子竟晃了兩晃。
“蓁兒,你怎麽了?”陸子璈大驚,急忙蹲下身子扶住她。
“我又做夢了!”秦蓁兒如夢如幻的雙眸盯著他,口中吃吃地道。
“不,不是,你不是在做夢!真的是我來了!”陸子璈的心猛地一陣痙攣,眼睛瞬間蒙上淚霧了,顫聲道著。
“是嗎?不是在做夢嗎?”秦蓁兒用求證的眸光看向陸子璈。
“不是!”陸子璈哽咽著肯定道。
得到肯定後,秦蓁兒卻依然搖頭喃喃道:“我前幾次問過你同樣的問題,你也說不是在做夢,可我想去觸摸你時,你卻總是躲著我,於是夢就醒了,現在難道你又要來騙我嗎?”
“這次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我來了!蓁兒,你摸我的臉,你摸,我絕不會躲開,絕不會!”陸子璈大慟,抓起秦蓁兒的手忙不迭地放在自己的臉上,然後他的淚跟著下來了。
秦蓁兒的手冰涼如雪,同時手上沾滿了草上的灰泥,陸子璈的臉在她的手的撫摸下頓時成了一張大花臉,隨著他的眼淚,變成了兩道小泥溝。
“你哭了,為什麽要哭?不要哭好嗎?”秦蓁兒疑惑著癡然地問著,起手像孩子一樣替他擦起了淚,自然是越擦越髒了。
“你別擦了,我都快成大花貓了!”陸子璈為掩飾自己的情緒,調侃道。
秦蓁兒吃吃地笑了,道:“不是大花貓,是小泥豬,嘻嘻,小泥豬!”邊笑著便又使勁地往陸子璈臉上抹泥。
“你在找什麽?”陸子璈抓住她的手用衣服細心地擦拭著她手上的灰泥,順便問了一句。
“找我娘親的木雕!我先前在這裏還跟她對話來著,可一轉眼就不見了,我找了好半天都找不著呢!”秦蓁兒像孩子樣老老實實讓陸子璈擦拭著手,口中嘟囔道。
“是這個嗎?”陸子璈從懷中掏出木雕問道。
“咦,怎麽會在你那!”秦蓁兒瞪大了眼睛,忙接過來,不解地問道。
“有一個男人將它送來的,並約我在此見麵!”陸子璈麵色凝重地問道,“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秦蓁兒卻似根本未聽見她的問話,隻是寶貝似的,一個勁地用手絹擦拭著那木雕,口中同時喃喃道:“娘親,你受驚了,是我不好,把你丟了,以後再也不會,再也不會了!”
“蓁兒,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什麽?”秦蓁兒抬起迷茫的眼睛問道。
“我問你那個男人是誰?”陸子璈重複了一遍。
“什麽男人是誰啊?”秦蓁兒眨著眼睛很是困惑道。
陸子璈歎了口氣,道:“我問你,你怎麽會在這的!”
“今天,今天是你成婚的日子,我想,我想來看看你做新郎的樣子。哦,我隻是想在遠遠地地方看來著,不是想打擾你的。”秦蓁兒期期艾艾道,“你知道,你知道,我好想看看你做新郎是什麽樣子的呢!”她笑了笑,又接著道,“於是,於是,他就帶我來了……,可……”
“他,他是誰?”陸子璈雖然聽秦蓁兒的話聽得內心萬分難受卻又忍不住地急急問道。
“哎呀,你幹嗎打斷我的話嘛!”秦蓁兒很不高興地道,“你讓我把話說完好不好啊!”
“那好,你說吧!”陸子璈無奈道,他突然間感覺到秦蓁兒有些不對勁,不對勁在哪卻又說不出來。
“可是,可是我將娘親的木雕在這裏弄丟了,我就拚命地找,拚命地找,老也找不著時,於是你就來了。娘親的木雕怎麽會在你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找呢?”秦蓁兒忽閃著黑而亮的大眼睛迷惑地看著他問道。
“有一個男人將她送來的,他約我來這,我就看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