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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傾月

  “男嬖?”似有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鞭,男子陡然掙脫信陽的懷抱,顫栗地縮進床角,雙眸恐懼地看著信陽,不啻於洪水猛獸。


  信陽見如此憐如小獸的樣子,心裏有股強烈的疼痛到抽搐的憐惜之意,起手輕輕撫上那瑟瑟抖的身軀,沙嘎的語聲裏愛意的炙熱,“別怕,我會疼你的,一輩子都疼你!”


  夜涼如水,明月鋪徹玉階。


  醉意熏熏的青塵子哼著小調,一步三晃地往自己屋走去。


  從前他隻是一個遊蕩四方,靠招搖撞騙過日子的無品無級的落魄道士。誰知無意中得到了配置忘川之水的秘方,竟因此成了攝政王跟前的紅客,每每想起他就快樂如在雲霧中。


  門開了,青塵子也未點燈,摸索著靠近床倒頭而睡。


  誰知剛躺下就壓到了一團柔軟溫熱帶著異香的物體。媽呀,他一骨碌爬起,嚇得急忙朝底下看去。


  “嗬——”底下那團物體動了,優雅嫵媚地伸了個懶腰,“道長,你怎麽才回來?”


  “你是誰?”敢情床上是個人,青塵子放下心來,隻是烏漆麻黑的,隻看見那人的眼睛柔媚如春水,說不出的一種魅惑。


  “好像是你告訴我,我叫傾月!”那人語聲柔媚輕軟,撩動人心襟。


  “是你,你半夜三更幹嗎跑到我房間裏來?”青塵子吃驚不已,半夜三更,攝政王的男寵跑到他床上來,這事情怎麽看就那麽曖昧,萬一讓人看見了,他渾身長嘴也說不清。


  “等你啊!”傾月曖昧一笑,這笑竟使得黑夜裏有妖嬈白蓮盛開。


  這一聲等你聽在青塵子耳中幾乎要魂飛魄散,隻覺喉嚨幹澀,生理上立即起了反應。


  但是暈乎乎的腦子裏尚有一份清醒,他吃吃問道:“你等我做,做什麽?”


  “要一樣東西!”傾月靠近他,吹氣如蘭,手搭上了他的肩。


  青塵子立即渾身一陣酥麻,愣愣問道:“什,什麽東西?”


  “一種吃了可以讓人看起來懨懨得病實際根本無病的藥。”


  青塵子神色倏然清明,媽的,我說天下怎麽會有這麽銷魂的豔遇,這美人兒如此色誘果然是有目的,嘿嘿,要吃這種藥,無非是不想侍寢王爺,他連王爺都不甘侍奉,怎麽會看上他呢?

  當下故作驚訝道:“這世間會有這種藥?”


  “道長,不要跟我裝傻!”傾月傾城一笑,曼聲道,“我聽說你對藥理丹丸頗有研究,這種騙人耳目的小手段,對道長來說那是手到擒來的!”


  “嘿嘿……你當我是傻子嗎?你若給你吃這種藥,王爺知道肯定要扒我皮!”


  “這種大夫都瞧不出的病,我不說,王爺如何知道?”


  “嘿嘿,我憑什麽要幫你?”青塵子晃晃腦袋調侃道。


  “真不願幫我?”傾月忽然冷臉。


  “不幫!”青塵子頭搖得撥浪鼓。


  “好!”傾月突然詭異一笑,嚓一聲,火光燃起,立即映亮了整個屋子。


  “你……”青塵子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由得心內大動,隻見傾月赤足散發,一件單薄衣衫胡亂覆身,半敞著衣領內肌膚如玉,春光大泄。


  火一下子又熄滅了,黑暗中隻聽傾月一字一頓妖言,明媚的眸裏促狹挑釁之光濃鬱如酒,“道長,我若此時大聲呼救,你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青塵子比誰都清楚,意欲染指攝政王男寵,那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好,你厲害!”青塵子牙咬的格格響,這柔媚如女子的男人原來心計這般深沉,他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


  點燈,在房間壁櫥裏摸出一個玉瓶狠狠扔給傾月,道:“每天吃一顆就夠了!”


  “嗬嗬……這藥藥效如何,真吃壞了我,王爺可也不會饒你!”拔了塞子,傾月聞了聞,輕笑道。


  “吃不死你!”青塵子咬牙道,“麻煩你快走,我要睡覺了!”


  “多謝,希望長期合作,我還會再來找你的!”傾月朝他曖昧地眨了下眼睛,心情大好地出門而去。


  操!青塵子狠狠摔上門,鬱悶得一整晚未睡著。


  “王爺,傾月公子這病是長期傷痛和心理鬱結而起,氣弱體虛,不敢濫用虎狼之藥,需要慢慢調養。”


  病榻旁,診過傾月脈象後,太醫叩首稟報攝政王。


  “那需要調養多長時間?”


  “少則半年,多則一年!”


  信陽黑了臉,起身看了看病榻上纏屙的傾月,一臉的又是憂心,又是心癢如撓。


  大茲國朝堂民野很快又流傳了攝政王新的豔史。舊寵屍骨未寒,又有新寵,且這個新寵乃是個病秧子,攝政王嗬護他如絕世之珠,隆寵備至。


  血,殷紅流淌,死屍,漫山遍野。


  恐懼如弓弦般繃緊全身的神經,傾月瘋狂奔逃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一匹快馬踏屍而至,一鞭子將他卷起強擁入懷,“月羲,你是我的,你逃不掉,永遠也逃不掉!”惡魔般的聲音如蟻附骨,啃噬他的身體,驚悚他的靈魂,大地倏然電閃雷鳴。


  “啊……”傾月驚魘大叫,倏然嚇醒於夢中。


  “我是誰,我是誰?”他抱住自己的頭顱,忽然失聲痛哭。


  義順二年四月初五,攝政王壽誕。


  是夜,大殿百官雲集,龍鳳明燭高照,輕歌曼舞妖嬈,瓊漿玉液,百味珍饈,極盡奢華。


  傾月十分低調地立在明燭暗處,默默地啜酒,遺世獨立冷然看著這大殿中繁華熱鬧。


  這兩天他對躺在病床上裝病已經生厭,於是裝作好點,開始進行一些戶外活動。信陽很是高興,力勸他參加今晚壽誕,與他一起分享這大好日子的喜悅。


  驀然,有一雙仿佛半夜裏被夢魘驚嚇到的眼睛死死地盯上了他,裏麵糅合著一股難以置信的洶湧狂潮似要將他吞噬溺斃。


  傾月本能地看向那雙眼的主人,卻驚訝地發現竟是一身素裝清雅的女子,看那氣質高華似是王家公主。


  傾月垂睫冷誚了下,他雖習慣了女子對他愛慕的眸光,但這目光卻令他混身直起雞皮疙瘩,於是放下酒杯,他決定回屋休息。


  天上,一輪明月,晶瑩、碧透,可見蟾宮。


  傾月深深地吸了口氣,夜風裏帶著花香,聞之沁脾入肺。


  “沙沙沙……”身後有腳步聲,傾月一回頭,就見哪方才的女子已站立在他身後。


  “你是誰?為什麽跟著我?”這女人居然跟了出來,實在臉皮太厚。傾月冷然不悅道。


  那女子站在如水的月光裏,周身泛起了幽幽的傷情,“我是樂平公主。”她一字一字道。


  “原來是公主,傾月有禮!”傾月挑唇一笑,笑意孤冷,略作施禮。


  公主卻對他的施禮視而不見,癡癡然恍惚迷離地看著他,“你真的叫傾月嗎?”


  “我這個名字恐怕已經被大茲國人爛嚼於口了,公主不應該不知!”傾月揚眉笑道。


  “你可真像一個人,不,不是像,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公主失神地看著他,目光穿透而過,印入了夢幻般的回憶。


  傾月心裏一動,跨前一步,低問道:“是嗎,那他是誰?”


  “沒有人跟你說起過,你像他嗎?”公主淒涼笑問。


  “沒有!”


  “應該是沒有,三哥把從前知曉他與他之間一切的人殺的殺,貶得貶,調任的調任的,都不在跟前了,怎麽會有人跟你說……”公主苦笑道,驀然一個火花閃過,她全身一個激顫,霍然抬頭,眸光詭異瘮人般直直望向傾月,一字一字道,“我問你,你胸口肩膀可有傷痕?”


  傾月心裏一動,他洗澡時曾驚訝於他胸口和肩膀的傷痕,不明白這傷痕裏蘊含著怎樣的故事,如今從這位素未謀麵的公主竟然突口問他,而且看起來似乎知曉他的過往。心躁動起來,傾月迎上她的眸子,瞳孔倏然微縮起來,“公主從前認識我?”


  “她出嫁前時常會來我府中玩,見過你多麵,自然是認識你的!”身後森冷一語仿如利刃生生劈開兩人間的距離,迫使他們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齊齊對上信陽陰鷙如隼的眼。


  “三哥……”


  “王爺……”


  “傾月,你要是覺著宴會無趣,不妨先回府去!”信陽看向傾月,語聲柔緩。


  “是,王爺,傾月失陪了!”傾月優雅施禮而退。


  傾月一走,公主眸光長驅直入信陽肺腑,“三哥,我不信,不信世上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你想說什麽?”信陽眯眼對上她,陰冷冷地一字一字道。


  “月羲沒有死!”公主用力地咬唇,亦一字一頓道。


  “他死了,就死在了我親手為他打造的棺材裏,葬在我親自選好的墳地裏!”怒氣已在話語裏磅礴。


  “焉知這不是你掩人耳目之舉……”公主毫不畏懼地冷笑。


  “放肆!”信陽怒氣爆發,抬頭給了公主一記耳光,然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欺近她的臉,那眸光如刮人肌膚的刀子,“樂平你聽好了,從前你與月羲私通我看在兄妹的份上沒把你怎樣,但你若再想動一下傾月的腦筋,我絕不會饒你!”


  暴戾淫威的壓迫下,公主死咬著唇不說話,但是那不屈服的眼睛死盯著信陽,無聲地抗拒。


  信陽拍了拍她的臉頰,忽陰柔道:“你丈夫死了也有好幾個月了,你是不是想男人了?好,隻要你乖乖地安分守己,我立即給你做主,找個大茲國最優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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