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月羲身世
呃,這人怎麽長張多變臉啊,剛才跟人打架時凶得像隻野獸,現在倒成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了,藍霽兒實在哭笑不得。
“不過你放心……”耶律光突然斂容,眸光倏爾變得深邃起來,神色正經地讓藍霽兒有些恍惚,“我不會再對你胡攪蠻纏了。當日我曾向月羲發過誓,此生此世,除非他不要你,我絕不會再對你動一下心思……”
“你……”藍霽兒心內一動,抬頭看向他。
“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絕不食言。隻是,小籃子,我想保護你,像哥哥保護妹妹一樣……”
看著耶律光誠懇的眸子裏有種的希冀光芒,藍霽兒突然一陣感慨。這真是難得的真性情的男人,喜歡便是喜歡,不藏著掖著,自然表白,但是朋友間的承諾卻是一諾千金,義氣與真誠更重於愛情的追求。
原來這個男人也如此可愛,看來從前對他太過偏見了。
心頭一熱,一感動,她忽然脫口道:“那我認你做大哥好了!”
“真的,那可是你說的,不許食言哦!”耶律光眸光大亮。
“不會啦,耶律大哥!”
“哈哈……你終於叫我哥了,雖然不是耶律哥哥,不過我已經很開心了!”耶律光眉目大線條地舒展,咧開嘴笑起來,誰知一笑扯到了嘴上的傷,又急忙嘶嘶地痛哼起來。
藍霽兒又好氣又好笑,岔開話題問他,“剛那流氓是誰,好大的架子口氣,連你也不放在眼裏呢?”
“他是太後的侄子,榮國公的孫子,祖上是開國元勳,戰功顯赫,世襲罔替,權勢連我父王也得讓三分。”
“可是你好歹也是王子啊!”
“什麽王子,連個封號都沒有的王子。何況我母親出身低賤,他們根本看不起我!”耶律光嗤然冷笑,眸光裏是一種受傷後的狠戾和深沉的悲哀。
總是如陽光般燦爛,一副欠揍無賴嘴臉的耶律光原來也有傷痛,藍霽兒猛想起那個少年所說的什麽婢生的種的時候,難怪耶律光臉上像挨了一鞭子一樣,看來這個貴為帝後的王子也有極不如意的人生。
“耶律大哥……”她訥訥地叫了一聲,無從安慰。
但悲傷隻閃得一閃,下一秒耶律光就又笑得牙齒白亮亮起來,搔了搔頭皮,自嘲道:“耶,怎麽今天我突然間像個女人這麽多愁善感起來了,嗬嗬……這可不是好兆啊!”
抬頭看了看天,見太陽開始徐徐落山,翻身上了馬,道:“小籃子,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要不然,月羲以為我拐帶了你了呢!”
藍霽兒點頭亦騎上了馬,兩人並駕齊驅。
“耶律大哥,你知道月羲哥哥為什麽生氣嗎?”藍霽兒忽然發問。
“那個,你真不記得你被救時候的情景了嗎?”耶律光笑,笑容有些曖昧。
“不記得了!”藍霽兒搖頭,“當時發生了什麽事?月羲哥哥也問過我記得不記得呢!”
“不記得那最好了!”耶律光意味深長地一笑,忽然“駕”的一聲催馬而去。
“喂,你這家夥……”
藍霽兒氣結,急忙追上去,心裏納悶至極,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都不肯告訴我?
兩人才到耶律光的府邸,已有太監等候在那,說是王上讓耶律光即刻進宮。
藍霽兒大為擔心,耶律光打了人,定是被人家告了禦狀,王帝傳他進宮,肯定是要責罰他。
果不其然,掌燈的時分,耶律光便被下人抬進了門,背部鮮血模糊,鞭痕累累。
“你怎麽樣了,耶律大哥?”藍霽兒急切地喚耶律光。
跟出來的月羲怪異地看了藍霽兒一眼,顯然是被她這聲耶律大哥給震怵到了。
“父王賞了我二十鞭子,不過,沒事的,小籃子,我身體壯得很,養幾天就好了!”耶律光滿頭是冷汗,卻咧著嘴還在笑。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藍霽兒歉疚無比。
“傻瓜,怎麽是你的錯,那小子就是欠揍!”
“怎麽回事?”月羲有些莫名其妙。
“沒什麽事,就是揍了一下調戲小籃子的榮國公的孫子,父王說我為個女人做了目無國法,有違身份的事,就責罰了二十鞭子!”
“多謝殿下……”月羲才開口,耶律光就直擺手,“月羲,我跟你說,小籃子現在是我妹妹,我這做大哥保護她是應該的。我告訴你啊,別說別人欺負她,就是你要欺負她,我照揍不誤!”
月羲啞然失笑,“你們倆一開始水火不溶,現在倒成了親兄妹了,真像一對孩子……”
“我什麽時候對她水火不溶了,是她對我好不,哎喲……”下人已開始給他上藥,觸碰到他的傷口疼得他是齜牙咧嘴。
“月羲,明天你要進宮了,準備一下。本想陪你去的,如今這一身傷,怕是不行了!”耶律呻吟道。
“殿下好生休養,我自己一人去可以了。”
“哦,小籃子被綁架的事父王也知道了,他問我小籃子是什麽人,我因為之前打架是為了小籃子打的,所以也不好說你們的關係,就說了是你的妹妹,那個,你不會不高興吧?”耶律光舔舔嘴唇,有些歉疚地看著月羲,本是戀人,說成兄妹,的確有些得罪哥們。
月羲淡雅一笑,“沒有殿下,這樣也挺好,畢竟我與丫頭還沒有名分,說兄妹倒也能堵悠悠眾口。”
幽深的大殿內,望夏國第三代君主天盛帝寶相威嚴端坐龍椅,一副俯瞰天下的王家之氣。
“月羲見過陛下!”
清朗一語,似給這幽深的大殿帶來一絲清馨氣息,天盛帝沒來由地神誌一清。
“你就是月羲?抬起頭來!”聲音飽含著不容置疑地深沉威嚴。
月羲抬頭,目光如清水拂照,緩緩與天盛帝平視。
驚豔一下子從天盛帝眸中劃過,隨即卻是一種悠遠的思緒。
“你很像一個人!”目光越過月羲,似沉入一種遙遠的回憶中。
“像大郢已故君王永寧帝嗎?”月羲笑,笑若清風拂麵。
天盛帝明顯一顫,目光倏然犀利直刺向月羲麵孔,身子不由自主地直起來,“你是……?”
“亡國大郢永寧帝之子,太子賀塵兮!”月羲一字一字道,字字含著千鈞。這是他第一次在第二人麵前鄭重地公開自己的身份,忽然間有種再世為人之感。
“你……”天盛帝驚啻變色,直指月羲。
“我應該早就葬身那亡國的硝煙中了是不是,怎麽還會活著出現在你麵前?”月羲挑唇一笑,笑中裏多了一份悲涼之意。
“沒錯,你有何證據證明你是大郢太子。”
“陛下請看這個。”月羲抬頭將挽起發絲的簪子拔下,立時青絲如流蘇而下,掩映起他如玉的清顏。然後他用力掰斷,從裏麵取出一個紙卷。
“陛下請看,這是我出生時宗人府的記載,上麵蓋有大郢的玉璽。”
月羲俯身呈上,小太監立即接過展開在天盛帝龍案上。
貨真價實的宮廷文載,若非眼前人乃是大郢舊主,何會有此物?何況他長得一張酷似永寧帝的臉。
思緒回到了30年前,當時他與永寧帝皆為太子,因著兩國交好,曾代表本國互訪過。因為彼此年齡相等興趣相投,於是一見如故,結下了深厚的友誼。誰知幾年後,兩國關係惡化,從此後再未見過對方,但這一段美好的友誼卻一直珍藏在了彼此心中。
“你們都退下!”天盛帝揮手沉聲道,於是須臾間左右退的幹幹淨淨。
“朕現在終於明白了!”天盛帝一步一步走下金殿,來至月羲麵前,眸光如刀,直刺透月羲肺腑,“為什麽你會忍辱負重,為什麽你會裏通外敵,為什麽潁京會暴亂,為什麽信陽會潰敗,原來這一切解釋都是,你是大郢太子,你想複國!”
“陛下聖明!”此時這番言語不啻天酬知己,月羲頓拜伏地,心潮激越。
“朕聖明的不僅是這個,朕更聖明的是,賀塵兮,你來望夏是想朕幫你複國,是也不是?”天盛帝俯身看他,眸深如潭。
月羲抬頭看他,在他深潭般的眸瞳裏他看到了自己灼熱的欲望。
“是!”他道。
“憑什麽朕要幫你?你有什麽條件值得朕幫你?”天盛帝瞳眸收縮,睥睨著月羲,似笑非笑。
“好,容陛下讓月羲為你分析當今天下的形勢。”月羲淡笑,不卑不亢。
“講!”
“天下本為三分,是為鼎足,以互相牽製而達到百餘年的太平。然而大茲狼子野心,窮其兵力吞噬了三足最弱一國大郢國,致使天下之勢力成了一象一虎……”
“你說大茲是象,而我望夏是虎?”天盛帝皺眉。
“難道不是嗎?陛下,大郢本為三國中最富庶之地,如今歸了大茲,就其每年一季而熟的稻穀便可養活大茲百萬人口,何況乎它的兵力?”月羲冷笑道。
“你的意思說我望夏國再無力與大茲抗衡了?”天盛帝怒道。
“短時間的交戰未必,但長久戰便難說了!”
“好,就算你說的有理,這跟朕助你複國有何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