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青陽報複
藍霽兒打開棺木的時候,發現月羲像一個被人蹂躪後遺棄的紙紮娃娃,孤獨而靜寂地躺在棺底。蒼白如紙的臉上血跡狼藉,已沒了一切生命跡象。
腳下一軟,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意識一片空白,渾身抖成一團。
青陽伸手探了一下月羲的鼻息,有微弱的氣息通過手指傳遞過來。
“哥哥,他,他還活著是嗎?”藍霽兒聽見自己蒼白無力的聲音顫抖地響起。
“嗯,還有氣,我能救活他!”青陽肯定地點頭。
“謝謝你,青陽!藍霽兒喜極而泣。
月羲醒過來的時候先是看到了頭頂上一彎淒清的冷月,然後視線緩移,看到了他曾經親手殺死之人的臉。
虛白的笑泛起在唇角,他輕輕地問道:“夜兒,你來接我了嗎?”
青陽嗤的一聲笑了,“你在講什麽鬼話,你根本就沒死!”
沒死?沒死怎麽能看見已經死了的紫夜,呃,等等,紫夜他怎麽會開口說話。月羲渾身一凜,意識頓然清醒,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然一下子坐起了身子。
“月羲哥哥!”正在這時,有一條嬌俏的人影倏然投入他的懷抱,緊緊抱住了他,顫怵著哭泣。
熟悉的氣息仿佛夜色中百合之香,一下子清明了月羲的心神。
“丫頭?”他不可置信地小心試探著問,生怕這又是幻境。
“是我,是我,月羲哥哥,是我來了……”藍霽兒哽咽著,小心翼翼地捧上了月羲的臉頰。
月羲癡癡迷迷地看著她,見夜色裏,她的淚珠銀溶般地亮閃,一如他幻境中所見,他身子一顫,忽然曲起食指放在口中用力咬下。
“啊,哥哥!”藍霽兒大驚,急忙抓住他的手。
而下一秒她的身子卻被月羲用力地揉進懷裏,耳畔響起月羲喜極而泣的癡誠之聲,“丫頭,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嗬嗬……咳……咳……”他喜欲狂的笑,一時間嗆著,大力地咳嗽。
“月羲哥哥真的是我!你沒死,你活過來了,是青陽救了你!”藍霽兒心痛地直捶他的背,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
“青陽?”月羲身子一抖,這才記起他剛才看到的那張臉,於是他霍然抬頭看向青陽。
“你好!”青陽咧嘴給了他一個誇張的笑容。
“你,你是人是鬼?”寒意粒粒暴起,月羲煞白了臉,渾身顫怵。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青陽嘻嘻一笑,道。
“哥哥,他是青陽,他不是紫夜!”藍霽兒低低說道,不知道怎麽跟月羲解釋。
“那個老兄,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的老婆抱那麽緊好不好?”青陽翻著白眼,牙疼似地哼哼。
月羲一怔,“你老婆?”
“青陽,你想死是不是?”藍霽兒磨牙罵道。
“哈,你跟我都有了肌膚之親了,怎麽還不是我老婆?”青陽又無恥起來。
明顯感覺到月羲的身軀一僵,藍霽兒簡直無地自容又出離憤怒,掙脫月羲的懷抱跳起來就朝青陽撲來。
青陽哇哇怪叫,邊跑邊做鬼臉,“救命,我家老婆謀殺親夫啦!”
迷惘而莫名地看著這一對追逐的人兒,月羲陡覺心口一陣鈍痛,本能要捂住胸口時,一陣耳鳴大起,眼前頓時漆黑一片,“丫頭……”他細弱地叫了一聲,隨即頹然倒地。
“哥哥!”藍霽兒大驚失色急忙跑回來。
“他有傷,之前就流了很多血,再加上活埋差點窒息死掉,身子虛弱得一塌糊塗,所以昏倒很正常!”青陽跟了過來,撇了撇嘴道。
“受傷?”藍霽兒一驚,忙不迭地查看月羲的身體,這才發現胸口有傷,手掌也有傷,流出的鮮血已把衣衫結成了一處一處的硬塊。
心痛的一下一下抽搐,藍霽兒眼淚又下來了,哀求道:“青陽,求你救他!”
“哼,現在倒又來求我啦!”青陽撅起了嘴。
“好青陽,你是這世上心眼最好最善良的妖,我求你救救月羲哥哥吧!”藍霽兒急了,忙拍馬屁。
“嘻嘻,我當然是這世上心眼最好最善良的妖啦,不過,光拍馬屁可不行,你得有點行動才行!”青陽蹲下來托著下巴看藍霽兒,神情十分地曖昧。
“你要什麽嘛?”
“喏!”青陽指指自己的右臉臉頰處,“這裏,親我一下!”
“你簡直是趁火打劫!”藍霽兒大怒。
“別說得這麽難聽嗎?本小妖是看得起你才要你親的,一般人咱還不要呢?再說一遍,你親不親?不親拉倒!”青陽嗤之以鼻,那神情好像給了藍霽兒天大的榮耀。
“過來!”藍霽兒磨著牙道。
青陽眉飛色舞地靠過來,藍霽兒猛然揪住他的耳朵用力在他右頰上狠狠咬了一口,青陽猝不及防,痛得才將開口“啊”的半聲,溫軟的唇就貼上了他被痛咬的肌膚上。
這正是打一巴掌給一顆糖吃,實在令青陽哭笑不得,這臭丫頭居然這樣惡毒的報複他,而且更可恨的是,他提的要求人家已經做了,他根本沒理再發泄他的不滿。
“好,算你狠,臭丫頭!”青陽捂著臉哭喪道。
“我親過你了,你還不兌現你的諾言!”藍霽兒叉腰板臉惡狠狠道。
“媽媽的,本小妖今兒算是栽了!”青陽翻著白眼直咕噥。
“還不幹活!”藍霽兒一巴掌扇在他後腦。
“哇哈哈,痛,好老婆,輕點!”青陽痛叫。
藍霽兒氣不打一處來,又狠狠扇了一記,“你再叫一聲老婆試試?”
“好啦,好啦,我再不敢了,你怎麽跟我哥一個德性,打人都打腦袋,嗚嗚……流年不利,本小妖怎麽就招忍了這麽一個惡婆娘……”青陽被打著吱吱叫,一邊嘟嘟囔囔,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施法治月羲的傷。
篝火旺炙,幹柴在火中燒得劈啪閃跳,青陽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往裏添柴。
篝火的對麵,藍霽兒蜷縮在月羲身邊進入了夢鄉。青陽認真地看著月羲,他治好了他的傷,為使他迅速恢複身體機能,他又施了催眠術。
火光照耀在他已經修整過的儀容上,雖然蒼白毫無血色,但每一分的肌理都透露出冷麗的美質來,仿佛最上乘的冰瓷,流光溢彩,蠱惑妖嬈,讓人隻看一眼便難以挪開視線。
這真是罕見的美男子,怪不得這臭丫頭那麽上心。
視線移到藍霽兒臉上,忽見她眉蹙如尖,額上有細汗密布,身子在微微發抖,好像睡得極其不安穩。
嘴唇翕動,她忽然開始囈語:“哥哥……千殤哥哥……千殤哥哥……”
血瞬間凍結,青陽神情像驟然遇見了鬼。添柴的手忘記了縮回,風向偏吹,火苗陡然撩到了他的手指,他整個人驚跳起來。
好冷,仿佛置身於冰窖,每一個毛孔都滲透進了寒氣。
藍霽兒下意識地想抱緊身軀,卻大驚失色地發現她的雙手不知何時被綁縛住了,竟動彈不得。
一身冷汗,睡意立即驚走,睜眼開來,竟被自己所處之境嚇得魂飛魄散。
一繩綁束,高枝懸掛,嬌弱的身子在冷風中來回擺蕩。
上一刻還枕在月羲哥哥身邊入眠,下一刻竟被人吊在了樹上,這樣巨大的落差實在讓藍霽兒心裏震顫到抽搐。
“啊……”她失聲尖叫,叫聲在冷風淒迷的夜色中分外驚悚。
“高處吹冷風的滋味好嗎?”驀然,底下一聲冰謔的聲音一字一字傳來。
藍霽兒本能低頭,便對上了青陽冰寒如玉,折射著詭譎光彩的眸子。
“你,你這是要幹什麽?”藍霽兒頭皮發麻,四肢通體透涼,實在不明白看起來無害的青陽會突然傷害她。
“不幹什麽,我想讓你吹吹風醒醒你那木榆的腦袋!”青陽冷笑。
“你有病啊,手很痛,放我下來!”藍霽兒掙紮著,怒道。
“痛?你這麽點痛便受不了了嗎?那你怎麽不想想你把別人傷的體無完膚,他的心該有多痛!”青陽齜牙,眸光裏狠戾之氣令藍霽兒寒透肺腑。
“你說什麽?”她驚問,直覺他說的絕不是他自己。
“藍霽兒,你這可惡自私無情的女人,我哥哥對你哪一點不好了,你要這麽折磨他,當你與他人卿卿我我之時,你可曾想到過他那顆破碎絕望的心!”
看著青陽悲憤絕地的麵容,藍霽兒終於明白他是誰了,他在說誰了。
原來他是千殤的弟弟,怪不得自己覺著總有一股親切熟悉之感,那麽信任於他,那麽對他不設防。
“青陽,我和千殤哥哥之間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藍霽兒吃力開口。
她從小身世淒苦,顛沛流利,在沒有親人的關懷照顧下,她學會自己化療痛苦。今晚再見到月羲哥哥後,她本打算兌現與月羲在一起的諾言,將這段痛苦的初戀塵封在心的某一個角落,再也不去觸碰它,可是上天不允許她這樣做,派了個青陽又來攪動這痛的傷疤。
“我不管你們之間的糾葛,總之是你傷害了他,傷害了我敬之愛之的哥哥,我恨你!”青陽咬牙切齒叫道。
“那你殺了我好了!”藍霽兒閉眼,有淚隨風飄落而下,那種化骨入髓的心痛又來了,她本想極力化解療養它,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她實在無從派遣,一時間灰念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