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就是無賴，你就得再賠償一個故事給我。”
何溪又補充說，“必須得是別人不知道的，像是，秘密？”何溪笑得促狹。
“秘密啊，說出來還算什麽秘密……”
“無賴可不管。”何溪緊緊捏住陸離的手說。
陸離眯眼思索，神色肅穆，語氣莊重道：“那是我十二歲那年……”
何溪聚精會神聽得認真，陸離繼續說：“我和朋友們玩捉迷藏，我藏在一個好幽暗的巷子，絕對沒人可以找得到我，忽然我看見了——一節蛇皮……”
何溪收斂呼吸，像是怕呼吸會打擾陸離營造的恐怖氣氛，陸離望著何溪澄澈的眼睛，她幽幽地說道：“我——被蛇皮嚇得尿褲子了。”
何溪蔑陸離一眼，望著碧海一樣的藍天，笑了，“這算什麽秘密。”
“怎麽就不算是秘密？又丟人又羞恥，天地之間就我一個人知道，這就還不是秘密？這是等我百年之後帶入棺材裏的秘密。”
“再換一個，這個無聊。”
“無聊你還不是笑了！”
何溪別過臉，狡辯否認，沒笑沒笑。
“裝！我既看見又聽見了。”
何溪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沒笑沒笑真沒笑。
“那我再說一個……極為私密的。連我媽都不知道。”
何溪湊過去聽，怎想那陸離說：“我左邊胸口才長了一顆痣，還是紅色的。”
何溪蔑她一眼，“你又開始胡言亂語。”
旭日消寒翠，晴煙點淨容。
何溪帶著陸離回來了。
三人從虛空之境回來時，迎冬華會也結束了。
比起迎冬華會，那虛空境地帶給三人的記憶更值得珍藏回味。
是皆大歡喜。
可那山鬼心中忽然絞痛，他又想起來栗衛風了，那個停留在虛空境地的人。
“我成全你們，你們也放過我吧。”栗衛風比起栗不寒更像是姐姐，她高挑，冷酷，刻板，嚴肅。
她是一個無畏又堅強的人，這樣的人怎麽會自甘迷失……
山鬼從夢魘中驚醒，他答應栗衛風，他說他再也不為栗衛風這個狠心絕情的女人流淚了。
但是今夜，山鬼違約了，臉頰上掛了兩行清冷的淚。
山鬼和栗衛風的故事，除了山鬼，沒人再可以講述，但是他再也不願意提及，就像他的真名一樣，都一起隱藏起來了。
驚醒山鬼的不止是已經過去無法挽回改變的栗衛風往事，還有一件即將發生，可以預防的險事。
天目讓山鬼聽見看見——陸離在哭，像栗衛風當年那樣淒厲又滿是憤恨。
說起天目，陸離說天目於她而言，太危險了。
陸離執意擺脫天目，她把天目留在虛空境地了，或許是困鎖在紅楓林裏了。
陸離不要全知不要預思，“我自己這雙眼睛也挺好用的，夠我使了。”
如果陸離沒放棄天目，那或許會避免往後的一係列悲劇的發生嗎？
說不好說不準，看看她有天目的時候事情還不都是一團糟？
孤行潛伏著的危險，那是針對陸離的。
危險來自南行，陸離沒猜錯，那要她命的人就是吳滄。
吳滄自作孽，招致禍患，他被陸離劃瞎了一雙眼睛，他從此是廢了，輔將之職在所難免被除去。
吳滄懷恨在心，他咬牙切齒，他要陸離付出代價，他要陸離也經受這樣慘痛。
吳滄本是想火中燒死陸離，但是事事難如他料。
吳滄計劃破綻百出，順藤摸瓜很容易就找到幕後策劃的吳滄，正巧是南行主將蔣長明負責此事，他卻把吳滄包庇，把失火之事定成意外。
包庇吳滄不是蔣長明厚愛這個無足輕重的曾經輔將，也不是擔心揪出吳滄會給南行蒙羞，隻是吳滄一己私心，他也想除掉陸離。
蔣長明和陸離有什麽過節？除了陸離之“離”會讓蔣長明回憶起過往徐離，這不至於讓蔣長明對陸離痛下狠手。
陸離雖不至於是蔣長明眼中釘肉中刺，但是蔣長明打心裏對陸離存有偏見。他不待見這個陸離。
說起陸離何時何事如何得罪了蔣長明，這得從最初殺了石磊的郭令那人說起。
是郭令破壞了千進百比賽的規則，他是始作俑者，惹是生非，是他牽連到幾十條性命意外葬送，他應受到死的製裁是罪有應得。
但是蔣長明和郭令家族有深厚交情，而且蔣長明看中郭令，以他的頭腦實力，好生培養將來定是不可小覷的人物。
郭令不過是走了偏鋒歪路，蔣長明壓住此事不讓郭令受到懷疑與牽連，這是他盤算好的如意計劃。
是郭令惡性難改，他把石磊推下懸崖，以泄他不能索報之恨，本來這是天知地知他知的秘密，可怎料被陸離看見。
是那時候贏萬裏為滅除陸離情絲而牽動的天目，陸離借贏萬裏的天目把這事看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陸離向黃笙舉報，黃笙不會去徹查已經不是懷疑對象的郭令，郭令就不會被揪出來。雖然最後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郭令一命，但是郭令此生再不能入孤行，蔣長明自認為是因為陸離而痛失一個人才。
再說瞎眼的吳滄，自此也是廢人一個，蔣長明認為這都是因為陸離，他才失去這個輔將。
蔣長明兜住吳滄縱火之事，他知道吳滄決心要殺了陸離泄恨，蔣長明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盤。
“我來給你道個歉。”吳滄滿臉堆著虛偽的笑找到何溪。
“我之前是昏了頭，反應遲鈍，我不知道你是喜歡那個陸離的。”
“我以為是什麽事，你都說了是之前，那已經都是過往事了。”何溪冷冷道。
“那是我這個道歉來的晚了……”吳滄失算，沒想到何溪這麽不配合，他隻以為是自己不再是輔將身份，今非昔比，世態炎涼，何溪不屑再於他交談了，便把對陸離的恨又增添一分，暗暗把後槽牙磨得吱吱作響。
“你來找我就為這種事？”何溪冷冷看著拄著拐杖，行動極為不便的吳滄，還好吳滄看不見，不然何溪那一臉無情嘲笑會讓吳滄更恨陸離一遍。
“我……”吳滄心想既然得不到何溪配合，那自己再換另一套計劃方案，正要胡謅一套說辭離開，不料何溪說：“開門見山，少彎彎繞繞說些廢話，我知道你今天這副模樣是陸離害的，你恨陸離。”
本來何溪是想以“明人不說暗話”作為開頭語，可是一想這個吳滄是個看不見明亮的瞎子怎麽還能再算做明人？
打開天窗說亮話？一個亮字也怕刺激到吳滄，何溪心裏憋著嘲笑，冷言冷語說又道：“我啊，現在和你一樣，我也恨那個陸離。”